笑声会传染,笑声,同样也会遭人嫉恨,特别是生活中,一些时运不济之人。
别人的笑声,在他们听来,尤为刺耳,就好似这种幸福,是对其不幸人生的讽刺。
当然,像这样的荒郊野外,定不会有这种时运不济之人,假若非要找,或许在走过铜镜的时候,在跨过路边水氹的时候,亦或行在小溪边,水井旁的时候,只需抬眼去看,即可找到。
然而像这样的荒郊野外,最大的可能,会引来山中的豺狼虎豹,毕竟这野猪肉是真的香,这黄酒虽辣口,但佐以野猪肉,可说绝配,特别是还有这样一家子作陪的情况下,李知焉很快便不胜酒力,瘫倒在了桌上。
以他如今的修为,自是不会这么容易醉,但他刚才,就是一位普通的山中少年,早已忘了他是擎天峰上,睥睨天下的人间骄子,也忘了,是那个举世皆敌的魔族少年,他就是他,有一些人离开了他,他想醉一场,也想睡一觉,看看这些人,会不会在梦中出现,若是真在他梦中出现,那醉死,又有何妨。
所以他喝的很快,一坛酒几乎在几个回合后,便见了底,老秦看出他有心事,于自己辛苦攒下的酒,也一点不心痛。见李知焉酒碗一空,便马上满上。
想必喝过酒的人都知道,喝的越快,醉的也就越快,是以他在满饮几大碗后,便醉倒在了桌上。
老秦看着空空的酒坛,一笑,道:“这小子,还真是有趣。”
中年妇女白他一眼,道:“是是是,喝酒之人,在你眼中,都是有趣之人。”
老秦道:“可不只如此,能如此快饮,且在不劝酒的情况下,如此快速晕倒的,我还未曾见到一个,我只能说,痛快。”
中年妇女道:“痛快?我跟你说,未来半个月,你甭想再喝酒,至少不要想在我这儿拿银子出去买酒喝。”
老秦脸色一变,刚才忘乎所以,未曾想到以后,此时经媳妇儿提及,才想起这坛酒,乃是自己一个月的储备粮,如今被这少年三五两下就喝了个精光,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在不好意思后,瞬间又哈哈大笑,道:“不喝酒,就不喝酒,老头子曾让我做过这样一个选择题,就是一个好的酒友和一坛好酒,你选择谁?”
中年妇女嘴一撇,道:“你选的什么?”
老秦道:“自然是好的酒友,酒随时可取来,这好的酒友,可不一定......”
中年妇女打断道:“那你现在去取来?”
老秦讪讪道:“现在怎么行,不说这儿离镇子路途遥远,就是去到了镇子上,也不一定还有酒卖,就算有酒卖,我老秦也不一定稀得买他们酒。”
中年妇女噗嗤一笑,道:“能把没钱说的如此骨气的,这世间,也怕只有你秦大元了。”
老秦夹起一块猪肉,送到嘴里,咕哝道:“没钱又怎样,老秦还不是有肉吃,只要有肉吃,今天就算没白过。”
中年妇女道:“明天呢?”
老秦道:“明天山中依然有野猪,只要运气好,说不得再弄一只,一半留作你们母女,另一半,老秦就拿去镇上换酒。”
中年妇女脸色一板,正色道:“明天不许再去山中打猎,按你说的,今日是运气好,这野猪被发现时,已是半死,明日哪儿还有这样的好事。”
老秦道:“今日有,那么明日依然会有,说不得后天,还会出现。”
中年妇女道:“你就美吧,想得美。”
老秦道:“你还别说,这野猪也是奇怪,按理说,这大家伙现在,正值壮年,不该出现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它就好像被一股不知名力量震破了内脏........你说此处,会不会有神仙打架,然后波及到了它。”
中年妇女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老秦道:“管他的,明天再去山中看看,看还有这样的大家伙可捡不。”
中年妇女笑骂道:“你就做梦吧,今日这马尿没喝够,晚上这梦,也不知是不是美梦,不过要做白日梦,还需等天明才行。”
老秦笑道:“没喝够就没喝够,酒而已,并非你秦大哥,我的全部,”
说到此处,便坏笑向中年妇女,直至看得中年妇女满脸飞霞,白了他一眼后,才笑望向两个孩子。
孩子穿的不大好,但就这个家里而言,已是最好。
不过他的眼睛,却瞬间凌厉起来,如警惕的豺狼,径直朝门口,村口外望去。
在这种大山的独门院落,引来豺狼虎豹,并不可怕,也不稀奇,甚至有猛兽觅食到此的,反倒成了他们家的食物。
可怕的是马,这样说来,有些奇怪,猛兽都不怕,还能怕温驯的马。
不错,老秦怕马,甚至那些年怕马的阴影,至今都未曾消散,只因那些年,一队人马,带走了他的一个妹妹,让他父亲时常捶胸顿足,进而郁郁终生,直至人生最后时刻,都还无比自责。
一只马当然不可怕,他怕的是,一大队人马,于他而言,能骑马之人,非富即贵,要是那种能买得起几十匹马的,则更是显赫。就是镇上那些员外老爷,也不定能养得起如此多马。
是以这些马上之人,比起豺狼虎豹,要凶残,暴虐千百倍。
村东头,人语马嘶,无所顾忌,毫不掩饰他们的存在,就像入了一块无主之地,根本不需顾忌他人所看,他人所想。
这里乃槐树村,自是有主之地,也正因为此,他们才到了此处,毕竟谁会没事闲着,去那无主之地。
待系好绳子,拴好马,脚步声,便窸窸窣窣自村东头,行到了院子内,也便看到了老秦,和桌上那不省人事的少年。
至于秦大嫂和孩子们,早已被老秦斥退到了偏房内,他知今日,绝不会如此简单,只因他明白一个道理,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管他如何想,这些人已行到了他的面前,他便不能装作不见。
只见老秦迅速起身,小跑向外,恭敬道:“诸位大爷远道而来,真可说.....寒舍....蓬......那什么生辉。”
当首者,乃一中年男子,也不答话,捻须而立,左顾右盼,不知在打量什么,此时从人群中行出一位约莫二十好几的男子,抱拳向当首那位中年男子,道:“师父,想不到这深山老林,还有如此寄宿之所。”
也在此时,其右手边,行出一年轻女子,妩媚动人,直勾勾盯着当首中年男子,媚笑道:“师父,你还别说,这样的地方,若用来避世,还真是不错,你看,有酒有肉.......”
而后鼻尖一动,一嗅,娇笑道:“还有女人。”
老秦一听,脸色大变,心想这些人,莫不是想鸠占鹊巢,迅速稳住心神,挤出一丝假笑,道:“诸位大爷,这里荒郊野岭,怎会有女人,这里只有我和犬子在此居住。”
那女子闻言,循声而至,便见到了惶恐不安的老秦,脸上的妩媚,也因此少了八九分,冷冷道:“本姑娘最不喜他人欺骗于我。”
老秦连忙道:“小......小的绝不敢欺瞒姑娘。”
那女子冷笑道:“大叔,你错了两点,第一,在本姑娘这里,一里路内,即使未施粉黛,也难逃姑娘的鼻尖,所以那间屋子内,定是有女人,且还是两个,可对?”
老秦冷汗直冒,当场被人说破,吓得直哆嗦,支支吾吾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女子接着道:“这第二嘛,难道你认为,本姑娘不是女人?”
老秦连忙摆手道:“不......不是......不是......”
那女子道:“不是?”
老秦手足无措,道:“是是是........”
那女子抬手而起,试图一巴掌呼醒这愚钝的男人,只因这样的男人,让她感觉还不如一条狗,要本事没本事,窝囊透顶,还不如死了的好。
也不知是被逼迫到了极限,挖掘出了未知的潜力,还是老秦年轻时,本就是花丛圣手,只见他急忙道:“姑娘又岂会是女人,姑娘.......姑娘是天上的仙子,小的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仙子。”
那女子一愣,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咯咯直笑,道:“想不到你这老实巴交的山农,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姑娘今日,便饶你不死,但你得招呼好我们这儿几位。”
老秦劫后余生,连忙道:“诸位来到这儿,便是小的的客人,自当尽地主之谊才是。”
中年男子左手边,那年轻男子冷眼旁观了好久,此时见缝插针道:“薛师妹,这样的荒郊野岭,这老小子能有什么好的招待。“
那薛师妹道:“卢师兄,可不要小瞧这些山户,他们拿出之物,说不得要吓你一跳,你说是不是,大叔。”
老秦连忙点头,亦有些为难,但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意,道:“不知诸位大爷,想要些什么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