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宵者,晚上也。
所谓的宵禁,也叫作夜禁。
顾名思义,即不允许官员和百姓在夜间出行。其自炀帝朝时开始推行,在武帝朝时被列入了律令,迄今已有了一套完备的体系。
宵禁用于朝廷在战争时期管理平民,防盗备寇,和维持夜间秩序。
夜阑人寂寂,为不法事提供了契机。宵禁期间,严禁上街,城门及宫门也一并被要求关闭——但是在紧急情况下可以申请出行,不过也仅限于丧病或产育,或者是官员有要事告禀。
衡鉴朝对违反宵禁者的处罚,继承了靖武朝的严厉:
初犯杖三十,并批评教育;
再犯杖八十,接着批评教育;
屡教不改者当街杖毙……
沈冰和“七杰”等人被玄灵给打发了回去睡觉收拾东西,空旷旷的街道上仅徘徊着三个人影:玄灵牵“流霜”居左,洛琰牵“越影”居右,玄琬居前,两人紧随其后,就好像出逃公主的两个侍从。
一路上洛琰对玄琬今夜的遭遇深表同情并劝慰道:
“……长宁你长居深宫,不清楚律令,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能怪你;
而那些士兵虽说冒犯了你,可他们到底是依法办事,所以也不能说他们做得不对;
当然了啊,玄灵也没错,毕竟这宵禁的命令不是他下的……
所以你若是非得怪一个人的话,那就怪——”
玄琬:“我哥?”
洛琰矢口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不怪他怪谁?命令是他下的。”
“唔,怪神郁清吧,阿姐你别怪哥哥……”玄灵现在是为了维护他哥,不惜甩给千里之外的神郁清好大的一口锅。
然后他接着说:“若不是他吃饱了撑的起兵戈,我们哪会进入战争状态?倘使天下太平的话,我们还宵禁干什么?”
“有道理。”洛琰附和。
玄琬点头:“嗯,都怪神郁清!”
“不过阿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又说回来了。
玄琬闻言,看了看洛琰,眸光似水,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含情脉脉:
“这不是听说你们要出兵了嘛,就打算出来送送仲琪……和你。可谁曾想你们竟是今天整备,明天才动身……然后我不知道,就等你们等到了晚上。”
然后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
洛琰与玄灵对视了一眼,想笑又不敢,玄琬对此二人的压制力可见一斑。
洛白茶事件之后,玄琬差点要跟洛琰分手。可洛将军到底是能屈能伸能抹得开面子,他声泪俱下地再三保证,哭得那叫一个涕泗横流,最后还是给玄琬哄劝回来了。
玄琬在前面走,洛琰嘚嘚地跟在后面,像条舔狗。玄琬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神色有些凝重地说:
“我这么晚回去的话是不是得挨骂?”
玄灵说:“那你得看哥哥睡没睡了……”
玄煜要是没睡,而且还在批折子的话,你这会回去刚好能赶上他心情不好。
玄琬问:“那他要是睡了呢?”
玄灵说:“他这个点不可能睡。”
玄琬又问:“那我今天是非得挨骂了呗?”
玄灵点头:“理论上是这么个道理。”
玄琬无话可说了……
春寒料峭,夜风微凉,夜空下的燕京城中隐隐有一丝清凉的花香。玄琬的心情无比惆怅,她怕回去撞见玄煜,可又不能睡在大街上。
忽然她灵机一动,自以为很机智地说道:
“小四啊……”
“干嘛啊?”
“你的靖王府里有空房吗?安排我对付一晚上呗。”
“有是有……”玄灵说,“但是那边好久没人住了,里面的灰估计都能种花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啊,算了算了……”
玄琬听完立马没想法了。
这时候洛琰咳嗽了一声:
“要不然这样吧,长宁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去我家。”
“去你家?”
“啊。”
玄灵闻言,蹙眉张嘴欲骂,结果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了:
“这个人没安好心,阿姐你别理他!”
“我不理他今晚住哪?住你的狗窝啊?”
玄灵说:“我可以带你找间客栈开间房,明天再送你回家。”
“我不跟你开房,我更信不过你。”
玄琬眉眼弯弯,唇角带笑的逗他。
这话说的玄灵整个人都麻了,
他瘪了瘪嘴,委屈地说:“阿姐,我可是你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难道在你的心目中还没有一个外人可靠吗?”
“没有,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玄灵:“……”
劳资还怕你对我图谋不轨呢!
……
街上传来了五更鼓,宵禁结束了。晨钟唤醒了沉睡中的燕京城,也唤醒了贪狼公爵府里的两个小情侣。
玄琬趴在了洛琰的怀里,洛琰则躺在了床上。芙蓉帐暖,软玉温香,两人醒了但是不想起床。洛琰揽着玄琬,和她裹在被子里面又厮磨缠绵了一会。
然后,
没忍住又制造出了一阵靡靡的声响……
“我真想和你一起出征……”长宁公主赤着身子,闭着眼睛,将头埋在了洛琰的胸前,小声地说道。
洛琰叹了口气,而后揉了揉她的头:
“唉,我也想带上你一起啊……”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带啊?”
玄琬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问他。她的声音弱弱的,有些瓮声瓮气。或许只有在洛琰面前,玄琬才会褪下看似坚硬的外表,不在假装坚强,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似的。
闻言,洛琰撑身倚靠在了床头,他微微仰头看向了窗外,眼睛一动不动:
“我怕。”
“你怕?”
“我怕我护不住你,你在我身边我会有所顾忌……”
“……”
两人心照不宣,玄琬没了言语。
洛琰掀开了被子,起身穿衣:“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长宁。”
“你走吧,我……我一点都不想你。”
玄琬拿被子把头蒙起,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洛琰傲娇地哼了一声:“哈,真巧,我也不会想你。”
“……”
洛琰下床,背对着玄琬穿里衬,里衬穿完了再披甲衣。这时候玄琬忽然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洛仲琪……”
洛琰闻音回头:“怎么了长宁?”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他差点又有了反应:
“你怎么……你怎么……还不穿衣服啊?”
玄琬不作答,而是没头没脑地,微笑着反问了他一句话:
“你说我,好看吗?”
洛琰的两眼微微发直,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是指……哪方面?”
玄琬转了个圈:
“脸,腿,手脚,身子,全身上下。”
洛琰的脸颊微微发烫,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不规矩地上下左右前后打量:
“唔,好看……”
“那你说我这样的改嫁会有人要吗?”玄琬说完,单穿上了一件对襟,堪堪地将自己的身体裹起。她素白色的肌肤裸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白的反光,如瓷如玉。
洛琰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
他受到的冲击太大,这会已经跟个傻子似的只会说“嗯、啊”了。
玄琬:“那我可就跟你说好了啊,你若是死了我绝不守寡。”
洛琰:“嗯……”
玄琬:“你要是死了的话,我立马让小四给我找下一家。”
洛琰:“嗯……”
玄琬:“好吧,其实说不想你都是假的,我……我还是有一点点想你的,不过只有一点点啊……”
洛琰颔首:“我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