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齐整的十几个小朋友,扎着鲜艳的红领巾,排列在操场上,四年级学生敏敏也在其中。
他们的前面站着校长,正在讲话叮嘱着学生们。
这十几个小朋友,就是学校文艺队的学生。他们今天将要去往另一所学校,参加由上级主办的中小学生文艺表演大赛。校长就是临行前,给学生们打气加油,鼓励大家一定要取得良好成绩,为本校争光。
这支文艺队原本是林家良创办并带领的,自从他被调往中学任教,学校文艺队和体育队全都失去了得力导师。
学校一度十分沮丧,打算将两支队全部解散。对此大家都很痛苦,毕竟训练出这样一支队伍很不容易,解散了实在可惜。
好在新来的代课老师,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喜欢唱歌跳舞。她也愿意接下文艺队的指导工作。
校长十分高兴,因此只解散了体育队,保留住文艺队,交到了新老师手里。
林家良还在这里的时候,因为敏敏年龄太小,他并没有让敏敏进入文艺队。现在敏敏读到四年级了,新来的老师,一方面出于对林家良的尊敬,一方面也很喜欢外形独特的敏敏,所以特意把敏敏招进了文艺队。
当初林家良对文艺队的训练,项目相当丰富,不但有歌唱、有跳舞节目,居然还有十分完整的戏曲短剧。别看学生们年纪小,台上表演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许多村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看学生们的排练表演,真是看得着了迷。搞得村里媳妇们都上学校找丈夫,母亲们上学校找儿子。
但是新来的年轻女老师,显然没有林家良那样的才华全面了,她排练不出戏曲短剧那么复杂的节目。所以她只训练一个最简单的项目,就是大合唱。
十几个学生站着一动不动,合唱同一首歌,训练难度不强,而且这个项目要求也不太高,只要大家唱得整齐,声调保持一致,基本上就马马虎虎过关。个别人的失误和小错,都能掩盖过去。
象多数女孩子一样,敏敏也很喜欢唱歌,很喜欢站在舞台上,被大家关注。
被选入文艺队,她很开心,一直很积极的跟着大家排练。
这一次文艺队要参加比赛,老师提前一个礼拜,专门叮嘱过一件事,要求大家回家后,告诉爸爸和妈妈,明天要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穿出来,去参加演唱比赛。
村子里清一色都穷,有些人居然以穷为荣,根本没什么富裕人家。学生们身上穿的,个个又脏又破,没有几个象样的。有一些孩子鞋子都没有,差不多长期都是打赤脚。
但是老师的要求,大家都积极的响应,到了家里,软磨硬泡,非要让家长解决表演服装的大问题。
家长们拿孩子没办法啊,看孩子哭得可怜,家长都想方设法的满足孩子的愿望。有的人提前卖了家里的猪,扯上新布,给孩子做新衣服;有的人到亲戚家去借钱,赶紧给孩子做一件新衣服;还有的人实在没办法,到人家那里直接借一件好点的衣服,给孩子穿两天,过后再还给人家。
敏敏回到家里,也对妈妈嚷着,要穿新衣服。敏敏身上的灰色衣服,确实也很旧,衣袖都破了,吊着丝线。胸口那儿似乎沾了什么油,一大块洗不掉的污渍。这样的衣服穿在家里,没什么影响,穿到舞台上去参加表演比赛,确实很不合格。
可是李月娥没有一点儿办法,既找不出更好的衣服,也没钱去做新衣服,连借衣服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只好哄骗女儿说:“你身上衣服蛮好的,不用换新衣服。”
敏敏不信妈妈的话:“不,老师跟我说了,我的衣服太旧,叫我换一件新的。”
李月娥耍赖说:“我真没钱给你做衣服,要不你去找你爸。”反正林家良不在家里,孩子也找不到。
敏敏委屈得哭起来:“你是坏妈妈,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
“行了行了,你别哭,妈妈帮你去想办法。”
李月娥架不住孩子哭闹,走到衣柜里去翻。她翻出一件自己的碎花衬衣,虽然也只是半新,但是完整又干净,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一件好衣服,常到做客时才穿。
为了满足孩子的愿望,她只好忍痛割爱,把衣服让给孩子。
这是大人的衣服,必须改小。她拿起剪刀,犹豫了好久,才狠下心一刀剪了下去。她剪短了衣袖,再剪短了衣襟,然后用针线缝好衣边。
她花了大半夜时间,一件改制的儿童新衣,大功告成。她穿到了女儿身上,还是稍嫌太大,不过把衣服别进裤头里,似乎也挺合身。
“喜欢吗?”妈妈问敏敏。
“喜欢。”敏敏破涕为笑。
现在,站在操场上,敏敏就穿着妈妈改制的那件衣服。看上去,敏敏的衣服还是这里最亮眼的一个。
校长终于讲话完毕。“好,现在出发。”他发出最后的指令。
在校长和文艺指导老师两个人的带领下,文艺队的小朋友们排着有序的纵列,步行去往六七里外的另一所学校。
走在路上,指导老师引领着大家一边齐唱,一边走路。一方面解除旅途的疲乏,二方面正好抓紧排练一番。
走在敏敏身后的小朋友,不知道是对敏敏的衣服感兴趣,还是闲得无聊,故意逗敏敏玩,他总是伸手指去摸敏敏的衣服。
敏敏就回头瞪他:“不许摸我的新衣服,弄脏了我要你赔。”
那个小朋友根本不理睬警告,仍然肆无忌惮的伸手上去,拉扯着敏敏的衣服。
敏敏忍无可忍了,回身就推了他一把。“你干吗,叫你不要摸啊。”
那小朋友退了一步,但迅速冲上前,双手用力的回推了敏敏一把。
他力气挺大,敏敏一下跌坐到地上,哭泣起来。
老师赶紧跑过来:“不要打架,谁再打架就不准去参加比赛了。”
敏敏本来想跟老师告同学的状,一听老师的话,一下子不哭了,立即站起来继续走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生怕老师责怪生气,不让她参加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