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良的胃病是那天半夜突然发作的。

　　当时，他在学校自己的宿舍里批改学生作业。因为上半夜辅导林书豪的学习花了两个小时，所以批改作业到半夜还没有完成。

　　林书豪和林超凡已经上床睡去。林家良必须把作业批改完，因为明天又有明天的工作，拖不得。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胃里隐隐的阵痛。他一直就有胃痛病，这种隐痛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他没当一回事。

　　过一会儿，疼痛变得加剧起来。他拿手去按压腹部，试图把疼痛“暴力镇压”下去。

　　但是不管用，看起来，这一次病痛象山洪爆发一样，汹涌而来。他痛到手都握不住钢笔了，钢笔“啪”的掉到了作业本上。

　　他撑住桌角站起来，试图以此减轻剧痛。但是那种绞痛收紧起他的全身经脉，致使他身体不得不卷缩成一团。他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突然一头就栽到了地上。

　　响声惊醒了睡觉的林书豪和林超凡兄弟，他们立即从床上跳下去，去搀扶地上的父亲。他们惊慌失措的呼喊：“爸爸，你怎么了？”

　　林家良竟然感觉在儿子面前失了态，坏了形象。于是努力的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去：“不要紧，你们去睡吧。”

　　“我去叫妈妈过来吧。”林超凡匆匆去穿衣服，他总是显得特别会关心人。

　　“算了，我自己回家去。你们睡觉，明天还要上课。”林家良制止住儿子，对他来说，任何事都不可以影响孩子们的学业。

　　孩子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上床躺下。

　　他一手压住腹部，咬牙强忍疼痛，然后熄灯离开宿舍，回到店铺家里去。

　　他不能走得太快，因为腹腔里仿佛插着一把锋利的尖刀，稍动一动，就会碰到刀尖似的疼痛万分。

　　天色很黑，道路坑坑洼洼，他只能移着碎步，慢慢行走。他尽量沿着街边屋檐，扶着墙壁而行，以免支撑不住摔倒。

　　不知哪家屋里趴着一只守门狗，冷不丁狂吠一声。吓得林家良浑身打个激灵，痛得他差点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好在距离不远，他很快回到家里。店铺已经关门，李月娥睡下了。他拍打一下门页：“开门。”

　　李月娥醒来，听出是丈夫的声音，迅速起床开门。其实她睡觉没有脱衣服，就是在等着丈夫回家。

　　门打开，林家良立即冲到诊病桌那儿，瘫坐到椅子上，对妻子说：“给我拿止痛药，快点。”

　　李月娥一看丈夫的样子，就知道是胃痛老毛病，于是熟练的拿了胃病止痛药过来，给丈夫倒了温水。

　　“你的胃病有很久没痛了，怎么突然又发作起来，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李月娥问。

　　林家良把药吃下去，没有回答，他现在疼痛难忍，根本无暇思考。想不起来，有没有吃过刺激肠胃的东西。

　　“你躺到床上去吧。”李月娥要去搀扶他。

　　“不，我现在躺不下，先在椅子上歇一会儿。”林家良摇手拒绝。疼痛还是象潮水拍打海岸一样，一波又一波很有节奏的袭来。

　　李月娥只好陪着丈夫站在旁边，她忧愁又无奈，不知道怎么减轻丈夫的痛苦。

　　“现在好一点了吗？要不要拿热水袋敷一下肚子。”她询问。

　　“你去睡吧，守着我干吗？没你的事了。”

　　“你还在痛啊，我怎么睡得下？”

　　“吃过药，一会儿应该不痛了。”

　　“那我去烧水，给你洗脚吧。”李月娥准备离开。

　　可是她刚一转身，林家良又发出一声凄苦惨叫。她急回头，但见林家良脑袋趴在桌面上，一只手死死抓紧了椅子扶手。很显然，他又遭受到疼痛的猛烈袭击，浑身挣扎着想要逃离疼痛的折磨。

　　“怎么又痛了。”李月娥去扶住他，却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给我打一针注射止痛剂，看来口服药不起作用。”林家良说。

　　“哦。”李月娥赶紧行动，去取注射器。

　　李月娥给丈夫注射完，稍坐一会儿，林家良果然感觉好了一点。

　　他再喝一口温水，然后上床休息。

　　他刚要躺下，感觉要上厕所。他去上了厕所，回来对李月娥说：“大解带了一点血丝，看来胃里出血。”

　　“这么严重吗？要不然咱去医院吧，也许需要手术。”李月娥焦虑说。

　　“去什么医院？自己家里中药、西药都有，要去什么医院？”林家良横她一眼。

　　“那万一很严重呢？”

　　“没有万一，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睡觉吧，明天醒来就没事了。”林家良说时，已经躺到床上。

　　李月娥拗不过丈夫，只好也躺到床上去。丈夫自己就是医生，病情如何，大概他心中有数，不必过于担心。

　　谁知躺下去，刚要迷糊着进入睡眠，林家良突然又痛得坐起来。而他一旦坐起来，疼痛又退潮似的消失了。

　　他再躺下去，疼痛又涌上来，再坐起来，疼痛又逃跑了。简直就是在和他捉迷藏。

　　他不得不又口服了几片止痛西药。疼痛虽然减弱一些，但还是睡不觉。

　　夫妻俩忙于应付，就这样被一阵好一阵坏的病痛折腾得一夜没睡好。

　　一直到天放曙光的时候，终于困乏占据了上风。林家良总算闭眼沉睡过去，把隐隐的疼痛遗忘在现实世界里。

　　到了早上，李月娥起床做了早饭，接着孩子们回家，都吃了饭，林家良仍然沉睡没有醒。他一向晚睡早起，很少这么贪睡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服药后的副作用。

　　李月娥也不敢去叫醒他，这至少说明丈夫暂时没有疼痛了，这是好现象，就让丈夫多休息一会儿。

　　孩子们都向母亲询问：“爸爸怎么了？病得严重吗？”

　　李月娥只叫孩子们说话小声一点，不要吵到了父亲，“他不要紧，你们快点去上学。迟到了又要挨骂。”

　　孩子们于是看一眼床上的父亲，默默出门，上学去了。

　　林家良一觉睡到上午十点钟才醒过来，他看一眼手表，不禁对妻子埋怨：“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上午还有课。真是该死。”

　　“你别着急，我叫敏儿去向校长帮你请假了。你吃了饭再去吧。你其实就是经常不吃早饭，胃病才这么严重的，说你你还不相信。”李月娥说。

　　“真的请假了吗？”

　　“敏儿说了会去，肯定会去。”

　　“那好吧。”林家良总算松一口气，于是去洗潄准备吃早饭。

　　今天早上，疼痛似乎已经消失，看样子病痛又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