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克林姆教授：

　　在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里，有这样一段传说：

　　“雷泽中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

　　“电母旗，画神人为女人形，纁衣朱裳白裤，两手运光。”

　　古代人并不知道雷电是云层中的正负电荷相互摩擦的产物。他们认为是雷公电母在云里施展神术，才诞生了雷电——现在看来，我们与那时候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罢。

　　公元2020年6月3日，人类“永远失去了电能的使用权”。

　　电磁感应定律失效。

　　光伏效应失效。

　　似乎所有物质的微观结构在一夜之间已经被彻底改变，与人们平日里的认知完全相左。可是世间万物拼接而成的精密程序仍在正常运行——除了人类再也无法生产电能的事实已成定局，列星随旋，日月递照，与往常并无区别。

　　电，依旧存在；电，完全未知。

　　相当一部分人把这个现象与同一天爆发的异常天气状况“乌尔莉卡”联系起来——当然，我并未否认二者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系——并愚昧地将其引申到宗教领域。“雷电是上帝的怒火，这是上帝对人类滥用能源的惩罚，是忤逆圣灵之雷的灾祸”，他们这么说……

　　呵，无稽之谈。

　　我当然不会信这些鬼话，不然我也不会给您写这封信。科学的大厦经过了千年的搭建，不会轻易坍塌。我们积累了发现未知事物、提出问题并给出解决方案的大量经验——我坚信，我们一定能重新发现“电”的本质。

　　但我的研究遇到了瓶颈。

　　利用蓄电池中勉强够用的余电，我们重启了银邱大学的实验室。我们想弄清楚很多事情：

　　为什么只是发电的过程脱离掌控？为什么电池中储蓄的电能仍可以应用，导体也仍然是导体？正负电荷还存在吗？物质的微观结构是否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摩擦力的本质还是电磁相互作用力吗？……太多问题仍待解决。

　　我们从电子显微镜出发——我甚至不知道此时的电磁定律是否能支持它的使用——不管怎样，我们想首先确认物质的微观结构，并使用电子显微镜做出了一次尝试。您简直无法想象荧光屏上出现了什么。

　　上次您来我国交流的时候，有参观过银邱大学博物馆吗？那里正好在举办一场传统水墨画展览……总之，当观测结果出来后，显微镜荧光屏上的图像如同飘逸的水墨——这个说法可能与您所推崇的严谨表述相悖，但是我找不到更贴切的文字了——顺着古怪的链状脉络，各异的色彩扩散开来，层次分明地浸染着整个屏幕，并在边缘处形成毛细血管般的微小螺旋。成果图的照片附在信封内。

　　由于能源受限，我们在进行三次实验后便停止了尝试。实验室内的所有人都对这样的结果毫无头绪。除此之外，“乌尔莉卡”带来的恐慌也在这里蔓延，这一切都让我们的研究难以继续。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您提到的被天灾影响、精神状态异常的难民得到控制了吗？我感觉，全世界的研究者，在这几天都会彻夜难眠吧……如果你们有重复实验的条件，请务必在得到结果后回信，以排除地理位置对结果的影响。拜托了。

　　祝安好。

　　P.S:我的脑袋太混乱了，停笔后回看这封信，感觉简直不是以科学理性的思维方式在写作……希望能尽快收到您的回信。

　　您的学生

　　李理文

　　2020年6月11日

　　.

　　.

　　.

　　·档案编号：012

　　·银邱大学的李理文博士写给联盟理工大学克林姆布鲁斯教授的信

　　·克林姆教授未能收到来信

　　·他于信件到达前两天乘坐科考船前往风之墙并失去联络，现生死不明

　　·档案可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