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船老大一怔，猛地回头，如临大敌般看向来人。
能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此人的实力必然不容小觑，他自然得慎重对待。
但当看清来人之后，船老大轻“咦”了一声，眼底多了一抹疑惑。
“怎么是你这小东西？”
他冷冷凝视着苏云笙，旋即冷笑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前就想着弄死你，被你小子侥幸逃得一命，没想到你又自己送上门来……”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一步步向苏云笙走去，少年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倒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平静的有些诡异。
“虎子，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他给我弄死，分成五块。”
看着苏云笙如此平静，本就多疑的船老大，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于是出声让虎子动手。
虎子一愣，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面前这个少年的不同之处，他太平静了，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要杀了他。
虎子咽了口唾沫，惊疑不定的看着苏云笙，少年那双眸子，明亮，平静，波澜不惊。
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从未遇到过如面前少年这般的人。
“老大，我……”
“再废话，先弄死你。”
船老大失去了耐心，杀意弥漫，虎子一颤，知道老大此刻动了真火，真有可能会对他出手。
老大素来杀伐果决，稍有不如意，就痛下杀手，即便是跟了他好些年的弟兄也不例外。
于是只好咬咬牙，走到苏云笙面前。
“小子，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今日你敢一个人来，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虎子看着面前依旧平静的少年，他和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仿佛变了一个人，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出现一丝丝波动。
“咕嘟。”
虎子看着面前的少年，咬了咬牙，从身后抽出一把刀。
这把刀在手，他仿佛有了信心，面前的少年赤手空拳，而他手上握着刀，优势在他。
“快动手！”
身后传来船老大的催促声。
虎子脸一正，右手紧握刀柄，一刀劈向苏云笙。
“死吧，死吧！”
内心杀意暴起，虎子在这一刻，早就将心中的那股怪异抛之脑后，他终于进入到原来的状态，冷血杀手！
先天巅峰的内力汹涌澎湃，掀起一阵破风声，将苏云笙额头前的碎发吹起。
面前是中年男人狰狞的面孔。
中年男人对面，则是看起来瘦弱，手无寸铁的少年。
四个船夫闭上了眼，不忍去看接来下的一幕，他们知道，这个少年，会死的很惨。
但，想象中的，刀锋触碰到血肉时的撕裂声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听到了少年淡淡的声音，“本想饶你一命，即便你是被逼无奈，我也可以原谅你，但既然你有了想杀死我的想法，就不要指望我手下留情了。”
苏云笙一只手，握住了虎子的手腕，那把刀的刀尖，距离他的身体不到半个指尖的距离。
却再也无法前进哪怕半分。
虎子身上的青筋，几乎要破出皮肤，眼里被惊恐占据，仿佛猎物被狩猎者扼住了咽喉，他动不了了！
是的，面前这个少年，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腕，但他的全身，都动不了了。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办到的？”
虎子几乎要晕倒，七尺的魁梧大汉，被身形单薄的少年握住右手腕，使出浑身力气也抽不出来，甚至都动弹不得。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一刻，少年在他的眼中，犹如地府里的恶鬼，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要丢掉半条命！
他的内力，也被锁在了丹田里，一丝内力都调动不出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像案板上的鲶鱼，任人宰割。
“我修行这些年来，修的是因果，行的是大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倘若你对我没有杀心，我自然不会对你出手。”
苏云笙垂下眼帘，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们在船上的那些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些人，都是亡命徒，每个人手上都有十几条人命。
他动起手来，自然不会有什么罪恶感。
“不能，你不能……”
虎子浑身颤抖，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没机会了……”
苏云笙不为所动，握着虎子手腕，向后一扭，那柄刀，直直刺入虎子的心口。
虎子眼里的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他就这么死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急反应的时候。
就在虎子倒地的一瞬间，船老大眼里的惊恐，瞬间爬满了整张脸，他想也不想，就向远处疯狂逃窜。
正面一招就解决了虎子！
这种实力，几乎可以做到碾压他了。
虎子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在先天巅峰这一境界，虎子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存在，即便是他自己，也得十几招才能杀了虎子。
而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
只用了一招。
轻描淡写的一招！
船老大是聪明人，自然能看出了此刻的局势，那少年一招就干掉了虎子，若是对他出手，恐怕他也撑不过几回合。
“他究竟是什么人！”
船老大内心疯狂咆哮，还不等他跑出去，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下来一只手。
紧接着，
一股霸道，锋利，浩瀚至极的内力从那只手掌传来，渗入他的身体，顺着他的经脉，直直流入丹田之中。
紧接着，他的丹田，便如一潭死水，内力彻底调动不起来。
他从一个先天巅峰的强者，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这是何等高深的手段？
船老大“咕嘟”的一声，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豆大的汗水须臾间便从他的额头上渗出。
身后传来少年冷漠的声音，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少年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船老大只感觉到自己头一昏，意识便渐渐模糊了起来，眼神逐渐黯淡。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
身后的少年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了。
身体逐渐僵硬，而后，眼神里的那抹光，也彻底消失，那股惊骇以及无尽的悔意，也随之僵硬。
“噗通。”
船老大的尸体，从空中落下，掉进水里，苏云笙再也没有去看一眼，对于他来说，这种蝼蚁，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苏云笙眼神平静，缓缓落到船上。
既然船老大先生出了杀他的心思，那就不要怪他心狠……
缓缓落到船上，苏云笙看着瑟瑟发抖的四个船夫。
“不必如此怕我，我这人素来心平气和，与人为善，你们怕我做甚。”
苏云笙嘴角上扬，扯出了一抹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
方才想对他出手的，只有船老大他们三个，金子在一开始就被他反杀，船老大和虎子也被他追上来弄死，只剩下这四个无辜的船夫。
既然是无辜之人，他自然不会对他们出手。
但那四个船夫早就被苏云笙的狠辣吓得魂不附体，那抹笑，在他们眼中就像是阎王爷的狞笑。
四个人两个在前，两个在后，紧紧抱在一起，好像苏云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
“……”
苏云笙的脸渐渐黑了下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
四个成年男人蜷缩在一起，跟船老大一路那么长时间，他们的精神早就被折磨疯了，眼里满满的都是求生欲。
苏云笙摇了摇头，不再跟他们计较这些，指了指船上虎子的尸体，道：“你们四个，找个地方把他的尸体埋了。”
“然后就走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真，真的吗？”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船夫颤抖着声音，黯淡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光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问了一遍。
“想走就走吧，我劝你们不要再往里面走，顺着原路回去，里面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
苏云笙摆了摆手，不再浪费口舌，一个闪身，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我，我们自由了？”
刚才那个被吓尿了的船夫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等苏云笙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才咽了口唾沫，唯唯诺诺道。
“应该是，人都走完了，那些人也都死光了。”
年纪最大的船夫起身，到底是最年长的人，适应能力比身边这三个年轻的小伙子好上不少，赫然成为了四人中的主心骨。
“终于，终于得救了……”
年轻船夫泪流满面，挣扎着就要起来，但试了好几次也没站起来，腿软的像一摊泥。
刚才船老大露出的杀意，对他的刺激太大，那种直面死亡的惊悚感，几乎让他窒息过去。
其他三人也都没有嫌弃他，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起来，三个人目光齐齐看向年长的船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年长的船夫赫然成为了四个人中的主心骨。
“先把他的尸体找个地方埋了，然后按照恩公所说，我们离开这里。”
他们四个不过是普通人，半分修为都没有，而能来这里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两把刷子，若是对他们出手，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在朔州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在这里，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实力才是真理。
他们本来有十几个兄弟，被人掳走到矿里挖矿，后来矿主和船老大有了冲突，被灭了满门，他们自然也就成为了船老大的奴隶。
这才跟了船老大不过几个月，原本的十几个人，死的就剩下了他们四个。
在年长船夫的带领之下，几个人就地掩埋了虎子的尸体，在此之前，一人吐了几口唾沫，以泄恨意。
“我们以后要去哪里？”
回到船上，他们很迷茫，在朔州这种地方，他们几个普通人很难生存，若是不幸遇到如船老大这种人，他们的命运，估计比之前还惨。
“去大秦吧，我听人说，大秦是个很好的地方，那里法治严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简直如人间天堂。”
“这世间还有这种地方？”
“我也是听人所说，反正我等也没地方可去了，不如就去那个所谓的大秦。”
其他几人也都点点头，当即便打定主意，立刻动身前往大秦。
……………………
苏云笙再回来时，老三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
眼神颇为怪异。
“应该是吃坏肚子了，所以废了一些时间。”
苏云笙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为了给自己出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苏云笙说是想如厕，趁着这个机会，他快马加鞭，终于赶上了船老大他们，然后将其顺利解决。
但饶是他紧赶慢赶，也足足花了一柱香的时间，哪有人如厕要花一柱香的时间？
奎哥等人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可怜的孩子，这才多大，就便秘了？果然，像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也有跟普通人一样的烦恼……
“没事，苏小兄弟，我这有一个治便秘的偏方，你到时候试试看能不能治好。”
奎哥咳嗽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大家“懂得都懂”的眼神。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苏云笙眨着眼，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付东流躲在角落里，板着脸，但略微颤抖的肩膀和脸上抽搐的肌肉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没事的，苏小兄弟，这又不丢人，人之常情嘛。”
老五嘿嘿一笑，安慰道：“多吃些巴豆就没事了，当年三哥也是拉不出来，四哥给他吃了半斤巴豆，好家伙，那味道熏的整个村子的人都跑了出去。”
“老五，你就不能少说点话？”
老三刚刚苏醒，被老五说出当年的糗事，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
“好了，既然大家都回来了，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老大将众人叫了过来，围成一圈，道：“老三虽然醒了，但腿上的伤还在，在一定程度上，会对我们有所影响。
现在又多了苏小兄弟和付小兄弟两个人，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二人什么实力？”
苏云笙一怔，想了想，道：“我是先天大成。”
“我也是先天大成。”
付东流也跟着道。
“先天大成？”
奎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很不错了，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过先天入门的实力，看不出来啊……”
也不怪他们惊讶，事实上，在整个江湖，二十岁左右就有先天大成的实力，已经算得上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一个近万人口的小镇，一般能有两三个在二十岁就达到先天大成实力的人，只是苏云笙和付东流太过妖孽，整个大秦，他们也能挤进同辈前十。
所以，二十岁左右的先天大成，已经算得上是普通人眼中的天才了。
“既然是先天大成，那就没事了，我们继续。”
奎哥也不放在心上，他们二人看起来是先天大成的实力，但自身也就二十岁出头，能有什么实战经验，恐怕都打不过先天入门的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