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和威廉约定明天傍晚到港口接船，到时在船上签约。随后，他和管家乘坐马车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这片贫民窟。

　　直到从肮脏的巷道出来，走上泰晤士河畔，罗杰才重新提起说话的精神，道：“麦克，你有没有见过东方的大豆？”

　　麦克回头看了看，说：“见过的，据说3年前东印度公司的商船首次从大清的厦门带回来了100多担大豆，被詹姆斯二世用来煮熟喂马。从那时开始，东印度公司的每趟船队都会带回来一部分大豆。

　　去年发生光荣革命后，詹姆斯二世下台，每年进口的少量大豆被伦敦的贵族们瓜分，用来帮他们的爱马长膘，这种状况持续到了现在。”

　　罗杰本能地聚焦了一下“光荣革命”，眼前就哒哒哒哒的敲出一行行中文提示：

　　【由于不列颠国以新教为国教，而詹姆斯二世却信奉旧教（天主教），英格兰的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为防止天主教在詹姆斯二世的支持下复辟，于1688年发动了一场旨在推翻詹姆斯二世的革命。随后议会废黜了詹姆斯二世，詹姆斯二世被迫流亡法国。由于这场革命未发生流血事件，所以称为光荣革命。

　　詹姆斯二世流亡海外之后，1689年春，其信奉新教的长女玛丽二世支持其丈夫荷兰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率军登陆英格兰，被奉为同朝国王。作为条件，不列颠国议会通过了限制王权的《权利法案》，奠定了国王统而不治的宪政基础，国家权力由君主转移到议会，这次变革是君主立宪制的起源】

　　罗杰已经从那些报纸上得知威廉三世不久前才刚刚入主不列颠国这件事。看完系统的提示，他在雕刻精致的马车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手指，说道：

　　“能帮我将那些贵族手中的大豆收集起来吗，越多越好！”

　　本来他并不确定这个时期能从欧洲找到中国的大豆，只是记得大豆是中国的特产，二战之前主要都是从中国出口世界。而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对于各种特产，都会尝试进口一部分带回欧洲试水，所以姑且问一问。

　　结果这位神秘的管家果然知道。

　　不过麦克说道：“少爷，大豆虽然也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但与名贵的香料以及能拍卖出高价的茶叶和瓷器相比，只能用来喂马的大豆只是顺带品，每年从大清带回来的数量并不多。即使是名贵的茶叶，东印度公司每年也只带回来五六箱，作为在国内的馈赠品，他们更青睐于那些名贵的香料！”

　　罗杰说：“没有关系，能收多少是多少，要那种颗粒饱满未发生霉变的，我要带出海！”

　　管家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些狐疑，好像在说你凭什么笃定我能从那些贵族手中把大豆买回来？这位“克伦维尔的耻辱”难道通过与那些贵妇人的交往掌握了什么情报渠道？

　　麦克斯克尔帮罗杰收了雨伞，试探说：“少爷，您知道威廉的身份对吗？”

　　罗杰看了看车夫男仆，说道：“一个被通缉的海盗头子，还是劫掠过自家商船的海盗！”

　　“……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可以找到他们的？”管家忍不住转过上半身，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罗杰眨了眨眼，说：“有一次你睡着了说梦话，正好我从门外经过听到了！”

　　这种解释简直是强行污辱人家的智商……管家默默转回身子，目视前方的街道。

　　罗杰也在这时将目光转向泰晤士河。

　　他前世研究欧洲帆船时，也顺便了解过大航海时代的部分历史。

　　自从200多年前哥伦布帮西班牙发现美洲大陆，西班牙便组建了一支无敌舰队保护自己从美洲大陆获得的利益，禁止别国染指其从印第安人那里掠夺来的金银。

　　由于眼馋西班牙从美洲获得的巨额利益（据说先后获得了5.5吨黄金、230多吨白银），又不能正面打败强大的西班牙，100多年前伊丽莎白一世下令私掠船和海盗伺机劫掠西班牙的财宝船队，后来这种行为发展成劫掠一切敌对国的商船。

　　法国和荷兰相继效仿。在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之前长达20年的海盗活动中，不列颠国获得了超过1000万英镑的收益，为本国资产阶级的发展攒下了充足的资金。

　　所以在不列颠国，直到18世纪之前海盗都是合法的，有的海盗，像百年前的大海盗德雷克还获得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亲自登船为其授勋皇家爵士，后来更是被任命为海军中将。

　　既然麦克说威廉以前带领一些人长期在海上生活，自然大几率是海盗。但他又如此担心暴露身份，所以罗杰猜测他劫掠过不列颠国自家的商船，受到了通缉。

　　罗杰不担心那些人的海盗身份，只要他们能避过皇家海军溜上船，他就敢收。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航海的志向。

　　船员的问题交给威廉去解决，接下来还有一个大问题困扰着他，就是带什么货物去印度。

　　马车渐渐离开市区，进入西北郊，空气越来越清新。

　　罗杰贪婪地深呼吸，他发誓以后都不进入伦敦的巷道了，那些地方连空气都是灾难。

　　管家听到身后的动静，主动说：“传统的陋习导致了我们的环境越来越糟糕，我们的社会上到君主、下到平民都不爱讲卫生，甚至上层贵族比乡下平民更邋遢。

　　1666年瘟疫流行时，查理二世从伦敦移驾牛津躲避疾病，牛津的市民安东尼·伍德在日记中描述了国王及其随行贵族骇人听闻的言行举止……

　　「他们貌似整洁大方、华丽鲜艳，实则肮脏龌龊、兽性十足，所到之处皆留下满地粪便，烟囱、书房、油菜棚、地下室，无一幸免。他们粗鲁无礼、蓬头垢面、寻花问柳；目空一切、了无生趣且粗枝大叶……」

　　直到一场大火几乎毁灭了伦敦城，这里重建了，也只是泰晤士河畔的街道好一点，街道深处仍然充满着无尽的疾病、肮脏和罪恶！”

　　罗杰莞尔说：“麦克，你是一个被琐碎家务耽误的伟大思想家，不去当议员可惜了！”

　　“少爷您过奖了，我说的很多东西其实是听一位同学说的，他看得比我们透彻，所以我们都愿意认同他！”

　　麦克虽然没有回头，但罗杰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对那位同学的赞赏和崇拜，便说：“我猜测你的那位同学是一位睿智的学者！”

　　“他确实喜欢研究各种东西，从数学、物理、化学，到天文等领域，仿佛就没有他不懂的。两年前他在自己发表的论文《自然定律》里，描述了一种万有引力和三大运动定律……不过，听说他已经收到某些人的暗示，他今年会进入议会成为一名议员！”

　　罗杰心里一动，眼前这家伙竟然跟牛顿是同学？历史上不是说牛顿醉心于学术研究、心无旁骛以致于连爱情都耽误了么，他竟然对社会民生也进行了如此深入的研究？

　　要不是听管家提到自然定律和万有引力，罗杰都没想起来自己正和牛顿同处一个时代。他认真回想了下，似乎牛顿从这一年开始会越来越受到皇家的重视，他好像也没有机会从牛顿那里获得什么好处。

　　下午一点多，罗杰回到弗朗西斯庄园。

　　他先认真洗了个澡清除身上和头发、鼻孔的臭味，才吃了个精致的午餐。然后他进入书房拿来鹅毛笔和白纸，开始起草适用于所有船员雇佣的标准合约。

　　在合约中，罗杰规定了船长的权力最大，但也明确了船员的基本人权、职责和报酬。他相信即使是东印度公司那些经验丰富的水手，看过这份合约后也会考虑跳槽来帮他干活。

　　用了差不多2个小时，罗杰完成了合约，反复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他将门外的女仆叫进来说：“芙西亚，你上过女子中学对吗？”

　　女仆连忙回答说：“是的，那是一所由修道院举办的平民女子学校！”

　　罗杰把手上的合约原件交给她说：“你叫莉莉丝一起来书房里帮我抄写这份合约，每抄完一份就交换检查……先每人抄写100份吧！”

　　“好的，少爷！”芙西亚对于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帮忙很开心，很快就将莉莉丝找来。

　　作为帮主人暖被窝的贴身女仆，芙西亚和莉莉丝的姿色在所有女仆中是最好的，放在外界也是顶级水准。哪怕莉莉丝已经28岁，也不显得比芙西亚逊色，反而更显成熟。

　　她来自一个落魄的小贵族家庭，曾接受过教育。

　　本来以为随着罗杰成为庄园的新主人，自己会因为芙西亚的上位而失业，如果找不到新的工作她的下场极可能是去那些肮脏的巷道当妓女。然而她不但被保留了女仆长的工作，在一名女仆擅自泄露弗朗西斯的葬礼后她也只是被连累降了1镑薪水而已。

　　所以她对罗杰非常感恩，也极为忠诚，在听说了要求之后便立即认真地开始工作。

　　而罗杰自己，则是倒了一杯葡萄酒边喝边考虑货物的问题，以及更多航海细节。

　　与此同时，伦敦桥附近的一座小酒吧里，有三名形象各异的男人正在密会。

　　他们大白天点着蜡烛，因为门窗都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