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恨透了自己的粗心大意,明明那时候方圆是有异样的。那句英文,whatcanIdofor油,是说给谁听的?他又为什么失去开门的记忆?还有……
那面镜子。
余三闭上双眼,他想到当时抱起方圆往外走的瞬间眼睛扫过宿舍那面镜子时确实感觉有人影,但是来不及细看就匆忙离开了。等他从医院醒来时却不得不面对方圆已经离开的现实。待方圆的葬礼后想回去一探究竟,但是那面镜子却是再也找不到踪影。
问了宿舍众人,他们都说那里压根没放过镜子,问余三是不是方圆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所以出现幻觉了。
余三那时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学校。后来高中的三年,他留在了县城学习,成绩依然稳居第一,但是三年里他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总是梦见方圆被困在镜子里。
他自己悄悄去看心理医生,一个戴着厚重金丝眼镜的女医生和他交谈过后说:“放松一下你紧绷的神经,然后尝试与方圆告别,心病还须心药医,镜子是不是存在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你只是在自责自己错过了拯救方圆的时机,所以你要尝试与自己和解,我推荐几本对你有帮助的书吧。”
看完医生后余三回到家里,半夜怎么也睡不着,随意翻开了其中一本书。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
他瞄了一眼封面,“《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再次看向那句偈语,喃喃自语,“何处有尘埃?”
从那一夜起,他为自己选择了未来的方向。
“我不同意!”余三还记得他爸在看到他的高考志愿信里面填报的第一志愿居然是一所佛学院时,脸上既震惊又生气的表情。他爸还期盼着他能考上BD光耀门楣,万万没想到儿子会自甘堕落去报什么佛学院。
“你难道要去当和尚吗!?”
“爸,这是我的人生选择。”
“是不是因为方圆?他的死是意外啊儿子,你不能为了这件事情搭上你的一辈子!”
“爸,我已经决定了。”
只要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会去做到。这性格还是随了他妈。
也许是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他爸当时只怒吼了一句:“只要你敢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爸说完那句话的一个多月后,他就站在了佛学院的大门前。
他的腿没断,只是被停了生活费和学费,他爸说等他考虑清楚了他支持他回去复读。
烛光被丝丝凉风吹得摇曳不定,余三伸出手掌心护住烛芯,回忆起刚来到学院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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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在这里报道!”
刚下车到达学院门口的余三顺着声音往院门里面走去。
“同学,你也是新生吧?”余三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一把公鸭嗓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好啊,我是吴御,吴三桂的吴,御前侍卫的御。”公鸭嗓走到他前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秃头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泛黄的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跨越年代的灰布鞋。
余三肯定他牛仔裤上的洞一定不是故意磨破的。哪里来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穷?不过想想自己捉襟见肘的存款,好像也没比别人好到哪里去。
“你好,我是余三。”余三伸出手想和吴御握手打招呼。
只见吴御抬起双手抱成拳很江湖气地和他道了一句:“久仰大名。”
余三僵直地保持握手姿势,心念一句“阿弥陀佛,怪咖年年有,少见多怪,少见多怪。”
“听说佛学院今年招收的新弟子里面有个全省第一,我还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你长得挺聪明的样子,看来和师兄的打赌我要输了。”吴御笑嘻嘻地说。
余三从吴御的字里行间听出了玄机,收回手道:“请问你又是哪一届的师兄?”
吴御盯着他怪叫道:“你真聪明!我是2014届的弟子。看来这一届的新生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