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小腾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也越来越主动

　　陈如歌不再且战且退，黑色的长刀在他手上翻转，陈如歌改握刀为提刀，他转身摆臂，既躲避骨矛的追击，也顺势向前横斩。

　　长刀挥舞而过，黑色的刀气形成弯月，横扫而过，就像风吹过地面，刮地三尺。

　　大楼的上半部，在这一刀之中，就如同被砍断的黄瓜，慢慢斜着向下滑落。

　　然后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巨大的声响，传出了好几里地。

　　建筑物落地，狠狠的撞击在地上，激起无数的灰尘，那些灰尘拔地而起。

　　哪怕月光不明显，但从远处看，依旧能看到那白茫茫的灰尘如同蒸腾的云气一样，极速的向着上空涌去。

　　在这些灰尘还没来得及遮蔽天空的时候。

　　陈如歌与王小腾的身影，短暂的出现在了黎依依她们的视线中。

　　被切开的大楼横面上，陈如歌和王小腾对峙着。

　　此时王小腾身上冒着幽蓝色的光辉，如同冥火，在月光之中看着尤为明显。

　　它匍匐在地上，四肢着地，两只爪子插入混凝地板之中。

　　它前方那破败不堪的楼面上有一条极长的痕迹。

　　是它为了避免被击飞，扒拉着地板卸力留下的。

　　刚刚陈如歌那一刀威力之强，让它不得不如此来躲避。

　　此刻四柄骨矛如同流光一样围绕在它的身边。

　　刚刚便是它们帮助它抵挡了大部分的刀气。

　　王小腾减缓退势之后，目光警剔的看向前方，那里陈如歌还保留着提刀的姿势。

　　二者对视了一眼，都不想给彼此喘息的机会。

　　王小腾后腿发力蹬在地面上，恐怖的爆发力直接踩踏了地面。

　　它的身影如同流星，直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朝着陈如歌扑射而去。

　　速度之快让四周的空气都没反应过来，二者之间形成了一股温差。

　　它扑出去之后，那些残破的砖石碎块，才随着被它卷起的狂风，跟在它后面，一股脑的向前方涌去，就像泥石流。

　　而在王小腾前扑的时候，陈如歌同样踏步而出，他的速度看着不是很快，有点太极那种慢悠悠的味道，与王小腾的爆发完全是两种极端。

　　但如果仔细看去看便会发现，慢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四周的景物。

　　他的动作如同蜗牛，但却让四周的时空降速。

　　看着没有先机，但实则我就是先机。

　　飞掠过之中，王小腾的四柄骨矛，如同蜡油一样融化，然后它们再汇聚着在它手中合而为一。

　　形成一把更加阴沉，也更具气势的长矛。

　　融合后的长矛，其上闪着的金属光泽形同实质，好似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那种如同实质的黑暗，甚至连周遭的光线都能吞噬，从远处看来只能看到一条黑色的线。

　　而在其矛尖更是恐怖，如同顶着一个黑太阳，竟然让四周的空间都在塌陷。

　　长矛向前刺出，扭曲着周遭的一切。

　　而陈如歌同样挥刀而出，他不慌不忙，眼神平静的看着前方，双手握着刀柄，轻踩着地面。

　　明明只是轻轻的一步，然而下一刻竟然直接出现在了空中。

　　他握紧双刀，然后朴实无华的横劈而过。

　　刀尖与枪尖剧烈的碰撞在一起。

　　黎依依他们便看到夜空中，出现了一个刺眼的光点。

　　那光点之耀眼，让人无法直视，就像一颗升起的太阳。

　　光辉闪耀之后，又过了数息，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才从那里横扫而来。

　　其声音之响，如同耳边惊雷。

　　那怕黎依依他们隔的极远，依旧不得不捂起耳朵。

　　之前建筑物落地激起的灰尘本来就要将陈如歌他们再次淹没。

　　但是因为这次撞击，那些向上的灰雾，被巨力再次压落了下来，它们触及地面，然后被平推着的向着四周扩散而开。

　　一时之间建筑群周围，烟雾笼罩如同仙境。

　　陈如歌他们所站立的那栋大楼，在短短的坚持了数息之后，然后如同被屁崩了一下，整个分崩离析，朝着四周炸开。

　　那些炸裂开来的石子，甚至照顾到了黎依依他们。

　　陈如歌与王小腾凌空角力，一时之间竟然不相上下。

　　王小腾身上的火焰更甚，就像要把整个天空点燃一样，天上明月在这一刻与它相比，都暗淡了几分。

　　而陈如歌则如寂静的黑夜，暗淡无光，但在此时却如同阴影中的礁石一样，牢牢抵住了大海的冲刷。

　　漫天的幽蓝，遇到他再难前进分毫。

　　他们两相对峙，一个光耀夺目，一个平静无光。

　　对攻之下，王小腾面露狰狞，它手握长矛再次使力。

　　恐怖的爆发之下，它身后好像出现了一张人脸。

　　人脸处于那宛若幽蓝的火焰之中，看着有些模糊不清，好像并未完全成形。

　　陈如歌看着那张人脸，心思转动。

　　但是人脸并没有给他多少的思考时间。

　　只是几个念头转过，人脸上那双眼睛的轮廓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最后更是整个睁开。

　　那双眼睛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戾气，也没有什么恐怖的景象。

　　其中只有平静，无与伦比的平静。

　　但是它看着陈如歌，后者便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连能力波动都得了安抚。

　　但这种影响只是出现了一瞬，陈如歌转念就摆脱了。

　　人脸在慢慢变得清晰，然后陈如歌在上面看到了情绪。

　　它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开口。

　　没有声音，但陈如歌却听得明白。

　　“找到你了。”

　　伴随着无声而语的是一种诡异的波动在，这种波动王小腾背后的空中蔓延。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召唤而来。

　　陈如歌看着那张人脸，面容平静，一双黑色的眼睛，看不出多少的情绪。

　　他不知道那张人脸源于何处，但是这并不难猜。

　　能与王小腾有着关联的，除了造物主和使徒，也没有其他的了。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是因为这个眼神，他出现气息出现的那一瞬不稳，还是让王小腾抓住了机会。

　　黑色的长枪，崩碎了陈如歌长刀的一角，而后整个点在了他的身上。

　　恐怖的威能从他的身后喷涌而出，在后方的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千米的痕迹。

　　如此战果纵使是木纳的王小腾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欣喜。

　　但是这丝欣喜还没来得及完全浮现，一个致死的危机笼罩了它，本能的它想要后退，可是已经晚了。

　　因为在它长枪点在陈如歌身上的时候，陈如歌的刀也没有丝毫犹豫的横劈而过。

　　就像是二者各取所需，你杀我，我也杀你。

　　长刀将照耀半边天的幽蓝斩成两半，同样切开的还有其中的那张人脸。

　　人脸被切成两半，但并不想放弃降临，它四周的能量翻涌，想要重新汇聚成型，然而终究是徒劳无功。

　　最终还是像纸片一样，燃烧成了虚无。

　　王小腾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陈如歌的肩膀，但是终究没有触摸到，而是像灰尘一样，一点点的飘散在风中。

　　“谢谢”他最后的声音回响在空中。

　　临死的这一刻，他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那是他人性的残留。

　　他一直在反抗，只是他太弱小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夺走自己的一切。

　　自己父亲死在眼前的时候是这样，自己母亲死在眼前的时候是这样，还有吕小乔，还有王大伯，还有……

　　现在终于没有谁会因为自己而死了。

　　王小腾看着陈如歌，最后缓缓的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一滴晶莹，随风飘了很远很远。

　　陈如歌想要去扶他，无数的轻尘穿过他的手掌，散弥于无尽的风中。

　　它们同样飘了很远很远。

　　人死如尘，从此世间再无王小腾。

　　没人知道他在失控期间做过多少挣扎，也没人知道他默默流过的泪水。

　　他生如轻尘，死亦如轻尘。

　　似那浮游，生死不闻于世。

　　唯一纠见证他存在的只有那遗留的长矛，但即使这最后的长矛也非他所留。

　　那声谢谢还回荡在陈如歌耳边，王小腾最后解脱的眼神他看在眼里。

　　陈如歌将他最后的遗留物拿到手中，然后朝着黎依依的方向飞去。

　　他的情况并不好，此时如同泡沫，身体同样在溃散着，只是速度要比王小腾慢上很多。

　　但同样也撑不了多久了。

　　无数幽蓝色的能量正在，焚烧着他的生机。

　　它们如同火焰一样，点燃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把黎依依送出去。

　　手上的冰冷的长矛，唤醒了陈如歌关于王小腾的记忆。

　　其实对于王小腾他并不算了解，他们有过交集，但并不算熟识。

　　第一次见到这个小胖子，是在一条小巷子深处。

　　当时他正卑微的笑着，他们那条街道并不安宁，各种帮派混混横行。

　　他在被敲诈，挨了揍，还只能陪着笑。

　　这是陈如歌与他第一次见面。

　　陈如歌想要帮着解围，但是他没让。

　　他说他住那附近。

　　陈如歌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因为他住附近，没办法避免和那些帮派打交道。

　　而陈如歌不是附近的人。

　　他能帮一次，但后面呢！

　　陈如歌告诉他，可以去学学武艺，至少打起来能够多少护住些脸面。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萍水相逢，彼此都没有告诉对方名字。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过交集，久到陈如歌甚至都忘了这个人。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下着大雨，还是那条长街。

　　陈如歌一人捶翻了一条街，浑身是血，在雨中，他蒙着脸给他送了一把雨伞，和一些药品。

　　虽然陈如歌并不需要，但是他还是记住了这个人，有些奇怪。

　　虽然他胆小了些，但在他身上陈如歌好像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光点，他记住了他，他叫王小腾。

　　而他也知道他叫陈如歌。

　　这就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同样匆匆而别。

　　第1次萍水相逢，虽然他没有让他相帮，但是他记了情。

　　第2次匆匆一别，虽然陈如歌同样不需要他相帮，但他也记了情。

　　而这是他们的第三次交集，也是最后一次交集。

　　他走了，没人知道他的故事，只有骨矛上的冰冷，在述说着命运的残酷。

　　陈如歌从空中飞来，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他抱着黎依依边朝医院赶去。

　　“待会我先送你出去，这根长矛你拿好，到时候可以做防身用。”

　　“出去之后如果他们已经撤离了，你就通知司空无忌或者南千斗。他们后面都有势力，能派人来接你。

　　如果遇到阻碍，你就跟他们说这根长矛是王小腾死后留下的，他们会懂其中的价值的。”

　　当下人类对使徒的认知一片空白，任何可能与其相关的东西，都极有科研价值。

　　而这根长矛出现在黎依依手里，也能说明一些事情。

　　陈如歌探手一招，装死的死兆之龙出现在了他手上。

　　陈如歌冷哼一声，“可以了，再装死，你就得真死了。”

　　迷你版的死兆之龙动了动，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陈如歌重新补足它的身体，然后把它放到黎依依手上，道：“在你死之前，她不能受到伤害，明白了吗？”

　　死兆之龙点点头。

　　“明白了就好，如果你尽力，哪怕战死，我会复活你，如果你偷工偷力，贪生怕死，即使活下来我也会宰了你。”

　　死兆之龙再次缩了缩。

　　黎依依看着陈如歌，后者眼中有幽蓝色的火焰在燃烧，肩膀上已经开始出现气化。

　　整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朝着空中扩散。

　　黎依依抱紧陈如歌，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每多回答一个问题就会多损耗一份力气。

　　她只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陈如歌点着头，此时他的头盖骨已经飞了。

　　体内幽蓝色的能量潮汐冲刷着他的这个身体，个别组织已经在溃散，再过不久他就要整个炸开。

　　陈如歌窜入医院之中，他一路前行，借着身上幽蓝色的能量，烧穿了一切壁垒，很快就来到了地底的那个通道。

　　他还可以强行入侵一下医院，送个人出去是没问题。

　　再加上此时秦门忙着应对陈如夜，也没有太多心思来管他。

　　地下那条离开的通道，已经修护完毕，医院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生物，自愈能力强的可怕，修护一个通道轻而易举。

　　陈如歌将手插入通道的肉墙上，肉墙微微颤抖着，发出了诡异的力场。

　　力场交织着贯穿了整个通道，门再次被打开。

　　陈如歌看向黎依依，“去吧！”

　　黎依依提着长矛，一步三回头，走出五米之后，又倒了回来给陈如歌一个狠狠的拥抱。

　　“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回来。”

　　陈如歌点着头道：“好。”

　　“不行，你必须说我答应可以。”

　　陈如歌无奈的道：“我答应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黎依依朝着门口走去。

　　陈如歌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要到门口的时候才微微放心下来。

　　然而他的心才微微落下，一道恐怖的能量波动从出口处爆发而来。

　　陈如歌面色具变，不顾一切往前赶去，但此时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人还没走上几步，身体轰然燃烧殆尽。

　　整个人只有骨架被包裹在幽蓝色的能量中。

　　危机时刻死兆之龙，浮现出来，拦在了黎依依前方。

　　但是来者攻势之猛超出了所有人预料。

　　无数的剑气如潮水将它淹没，无数血肉横飞，鲜血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上，几个呼吸之间，它的就只剩骨架。

　　剑气越过它，穿透了黎依依的胸膛，更是带着她的身体向后飞了数米之远处，然后重重砸在了陈如歌不远处。

　　无数的鲜血从她身上喷涌而出，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血池。

　　陈如歌目眦欲裂，他手插入血肉墙壁中，强行再次凝聚成了半幅身体。

　　而另一只手则汇聚成了一道死线朝着门口射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通道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也不顾战果。

　　然后抱起黎依依朝着自己的本体赶去。

　　他没有过多的去与那个人做纠缠，当下先救治黎依依要紧。

　　当下也只有自己的本体那里能救。

　　这个仇只要他还活着，不论那个人背后站着，谁站着多少人，他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冥想层中，陈如夜眉头微邹，轻声低喃道：“你们还真敢呢！”

　　这是他一直想做，但是却没有去做的事。

　　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摧毁他所有希望。

　　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但为什么没去做呢？

　　因为他比谁都明白，如果他去做了，那家伙一定会和他死磕到底。

　　不死不休，他们将不会有胜者而是双输。

　　合而为一就更不可能了。

　　同为自己，陈如夜很了解陈如歌。

　　如果有人掐灭了他的光点，那么往后余生，无论那人是谁，他都会和他死磕到底。

　　那怕是与世界为敌。

　　与一个可杀万物的人为敌，想想都可怕。

　　陈如夜虽然很自大，但是对于自己的另一面他还是很尊重的。

　　可以说是心里他唯一放在眼里的存在了。

　　至于使徒…如若同处一个层次，他依旧是藐视。

　　陈如歌和他可以说是相生相克。

　　就像毒物旁边，伴生着解药一样。

　　可惜…并不能达到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而他最想看到的结果是什么，当然是，陈如歌为了复仇和他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