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归途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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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晨从地上爬起,双腿还在轻微颤抖。先前面临生死关头的那份热血与勇气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身边十数具尸体带给他的恐惧。

  此时见师父正盯着自己,林晨只觉浑身发毛,生怕下一刻师父就会冲上来给自己一刀。他站在原地有些犹豫地说:“额,师父……翠花他们呢?”

  黎昕显得很不耐烦:“来得路上刚好碰见了,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不是,你到底回不……”

  “回回回,我回去。走吧,走。”

  林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朝着自己的那匹马走去,奈何双腿仍然有些发软,以至于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黎昕早已在马背上坐好,见识到林晨的窘态,有些好笑地伸出手,将林晨轻而易举地提到了马背上。

  “白荻竹,你坐林晨后面去。”

  白荻竹点点头,动作轻盈地翻身上马。林晨只感觉稍微那么沉了一沉,白荻竹便来到了身后,胸膛和自己的背部贴在了一起。那衣服上的血已经不复温热,触感有些冰凉。

  林晨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又怕白荻竹看出端倪,佯装没事儿人一般坐定了,只是还是被白荻竹看出了一丝异样。

  “林晨。”

  “咋啦?”

  “你在发抖。”

  林晨下意识吞了口唾沫,眼角余光瞥见了黎昕正在看着自己,便装作寒冷一般用手掌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噢,有点冷,不碍事的。”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说罢,白荻竹不等林晨出声,身躯便同他更加紧密地贴在了一起。林晨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回头去看,正好看到黎昕把视线移开。

  “怎么了师父?”

  “没什么。白荻竹,你再抱紧点吧,小林子很怕冷的。”

  “好。”

  马蹄不紧不慢地踏着落叶,“沙沙”声细密地回响着。三人沉默地前行,不多时,便走出了树林,那被月光笼罩着的银色山脉又出现在了眼前。

  从这里已经闻不到血腥味了。林晨回头去看,那幽暗无光的树林在身后渐渐远去,黑暗的密林像是一张吞噬生命的巨口,将那些曾经活生生的人永远地留在了其中。

  “还在想刚刚的事?”

  黎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晨沉默着,没有开口。

  “呵呵,想也正常,你毕竟还小,这种事情对你来说确实是早了点——或者说,对于绝大部分人,这种事都不应该接触到才对。反倒是我,先前逼迫你做那种事,不像是作为师父该有的样子。”

  黎昕语气随意地开口,但林晨听着却觉得刺耳,反问道:“那,小白呢?他最后不是把陈亮给……”

  “白荻竹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又一样了?只不过因为你还小,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林晨赌气似地扭过了头,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有些懊丧地开口:“算了,与小白无关。我也并非为陈亮那一伙人感到惋惜,他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也算是他们的报应了。

  “我只是觉得,所谓生命,原来是如此轻易便可以被夺走的存在吗?只需手一挥,刀一划,就……”

  黎昕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这话倒是有了几分思考。不过要说答案嘛,是,也不是。”

  “是在哪,不是又在哪?”林晨诚恳地问。

  “在于他们的命一文不值,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摇将熄;而我的命……呵,无人可取。”

  林晨看向黎昕,后者正朝他微微笑着,脸上淡漠的表情与刚刚那番狂妄的话语完美地衬托在了一起。

  林晨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对师父一点都不了解呢。

  林晨有点无语,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于是追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难道随意剥夺他人生命是可取的吗?你先前那样做,与他们那些匪徒又有何区别?尤其是陈亮,他明明活不了了,为什么你还要逼我们挥出那最后一刀?还是以那样残忍的方式?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禽兽啊!”

  黎昕平静地说道:“禽兽始终都是禽兽;而有些人,只是披上了人的外衣,本质与禽兽没有任何区别。

  “当你对他们怀有仁慈的时候,也好好想想,他们在作恶时可曾对那些受害者有过一秒的犹豫?不说一秒,哪怕有半秒都谢天谢地了。

  “我与他们当然有区别。我不会滥杀无辜,我杀的是该杀之人,我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去伤害别人。

  “所以,你懂了吗?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有时比人与兽可大多了。”

  林晨想要反驳,黎昕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也不愿再与你多费唇舌。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在生死关头面前,没有什么对与不对、好与不好这一说,只有对生存的渴望。若不是我恰好赶到,你和白荻竹现在已经死了,只能化作鬼魂和我交谈了。”

  林晨沉默片刻,问道:“师父,听你的语气,貌似经历过很多的样子?”

  黎昕没有在第一时间应答,而是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林晨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他微微笑着,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态。

  “孩子,你不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

  林晨完全愣住了。此时的黎昕样貌看上去依旧年轻,整个人却显露出无比的老态,倦意从他的身上如潮水般涌出,似乎半截身子已经埋入黄沙之下。

  但也仅仅只有这么一瞬间。等黎昕将手从自己的头顶拿开时,他又恢复成了那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

  师父的秘密,看样子还真多啊,林晨心想。

  “不过,”林晨忧心忡忡地说,“虽然陈亮是死……不在了,但是他的那些手下还在镇上呢。师父,你既然这么厉害,而且来都来了,能不能帮村民们把那些匪贼给……”

  说着,林晨拿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黎昕笑了:“你这小子,前一秒还怪我杀戮过重,现在又嫌我没有赶尽杀绝。”

  林晨被说得满脸通红,有些羞愧地低着头。

  “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指望你师父我去做了。说实话,这次若不是为了你们,我根本不会离开山上半步。所以,你就不要再想了,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吧,我也懒得怪你们了。而且嘛……”

  黎昕眯了眯眼,对上林晨有些迷惑的视线。

  “而且,你真觉得这些村民们都是至善至良的大好人?”

  林晨有些摸不着头脑:“师父在说些什么啊?”

  “呵呵,没什么,你安分地等着就行了。”

  林晨一时半会儿没再说话,视线锁定在了黎昕身上不肯挪开。黎昕耐着性子忍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问道:“你小子又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师父,你很厉害吗?”

  “废话,我当然厉害了。”

  “真的很厉害?”

  “骗你干嘛。喂,你到底要干嘛?问七问八的,有屁快放!”

  林晨显得有些犹豫,问道:“那,师父,你能不能教教我?让我和你一样厉害。”

  黎昕第一遍没有听清,直到林晨再重复了一遍才开口道:“……为什么?”

  “因为师父从来都没教过我什么东西。”

  “我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我想以后能够行走天下,行侠仗义。”

  林晨语气带着一丝犹豫,眼神却异常坚决,直勾勾地盯着黎昕。

  黎昕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仰天大笑,甚至泪水都从眼角笑出来几滴。

  “就,就你小子?还行侠仗义?哈哈哈,哎哟喂,不行,你快把你师父笑死了,哈哈哈,小屁孩行侠、行侠仗义,哈哈。”

  林晨没料到师父会是这反应,他还以为师父会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痛哭流涕呢,当下满脸通红,嘴都变得结巴了。

  “有有有什么好笑的啊?你这家伙,哪有一点师父的样子?什么东西都不肯教我们,还要我们一天到晚一口一个‘师父’的叫你,好不容易想学点东西还这样笑话我。喂,喂!别笑啦,你就说教不教吧!”

  “不行了,太好笑了……啊别挠我痒痒,哈哈。我教你,我教你,但是你也要教我怎么说笑话。啊,不笑了不笑了,呼,差点被你笑死。这么一个小屁孩儿还想行侠仗义……噗,越想越好笑啊哈哈哈。”

  林晨满脸黑线地看着黎昕又大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不光是我,还要小白!你要教我们两个人!”

  另一边,黎昕终于停止,听林晨讲话。

  “师父,我真的是认真的。今天若不是你来了,我和小白可能真的要完蛋了。所以我刚刚就想,如果我能和师父一样厉害,那样以后我就不怕这种情况发生了。

  “我在一开始就不会让翠花被抓走;我就可以一个人面对那些匪徒还不落下风。师父你想啊,世界上不只有我们所在的这一座山,世界是很大的,那么,像陈亮这样的家伙又有多少呢?又有多少人像李二娘一样被欺负了却只能忍气吞声的?

  “有多少不公平的事情正在发生?有多少人受了委屈却不敢反抗?

  “所以师父,你就教教我吧。我真的想……行侠仗义。”

  黎昕这次没有笑,淡淡地说:“可我已经教过你了。”

  林晨一愣:“什么时候?”

  “就在刚在,在树林中。可是你不学,我又有什么办法?”

  林晨努力回忆着,还是不记得黎昕有教过什么:“你骗人!哪里有?”

  “我真的教了。学不学,就要看你自己了,可我知道白荻竹已经学会了。”

  “小白学会了?”

  林晨疑惑地扭过头,叫了白荻竹两声,却得不到回应。他抖了抖肩膀,白荻竹才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二人。

  白荻竹的脸被月光照射得有些苍白,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林晨抓住他的一只手,摇晃个不停:“师父说你学到了他的本事,你回去要教教我啊!”

  “嗯?啊,好……”

  “小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困……”

  “哦哦,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你靠着我,安心睡一会儿。”

  白荻竹又将头低了下去,整个人几乎完全趴在了林晨背上。林晨刻意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希望白荻竹能够休息得更安稳一些,只是这时,黎昕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瞒?瞒什么?”

  林晨有些摸不着头脑,黎昕扫了他一眼:“没说你,我说的是你后面那个小子。”

  白荻竹没有抬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静静地靠着林晨。黎昕再次说道:“若继续装哑巴,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话音刚落,只见白荻竹挣扎着抬起头来,靠在林晨的肩膀上,脸色比起先前又苍白了几分。林晨被他糟糕的脸色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夹紧了腿。胯下那匹马以为是要加快脚步,匆匆跑了几步,这一跑,马背一颠簸,白荻竹重心不稳,竟直直地朝着地面摔去。

  关键时刻,还是黎昕伸手,一把将他抱住。

  “小白,你没事吧?”

  “这像没事的样子吗?”黎昕翻了个白眼。

  此时的白荻竹显得无比虚弱,眼睛半睁着,身体冰凉。黎昕面无表情地说:“你再装哑巴,我就直接把你丢在这里了。”

  见白荻竹还是不说话,黎昕骂了一声:“真是块木头,这么硬。”说罢,也不顾白荻竹反对,一把将他翻了过来。林晨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荻竹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液,林晨原本以为那些是陈亮的,但现在看来,显然是自己想错了。

  只见白荻竹的背上插着几只箭矢,箭矢牢牢地砌在了他的皮肉当中,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缓缓流出,将他背后的衣服全部染红。说是箭矢有些不太准确,因为箭身早已不知去向,只有断裂的箭头还残留在他的皮肉中。

  黎昕无奈地叹道:“自己弄不出来,还将箭身给弄断了。唉,何必呢?你们这些小屁孩就是犟得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把事藏在心里。”

  黎昕很淡定,可林晨淡定不了啊,从看到伤口的第一眼便急了:“怎么会这样……对了,小白一直在我后面。我就说陈亮他们怎么可能一箭都射不中,原来全是小白挡住了!小白你为什么都不说一声啊,呜呜……师父,求你救救小白,求你了。小白你别死,你别死啊小白!你睁眼看看我!”

  林晨越说越急,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哭腔。黎昕被吵得头疼,耐着性子说道:“好好好,我救我救,你别再闹腾了。这样,咱俩换匹马,我先带他回去给他上药,你慢慢回来。”

  林晨哭得昏天黑地,什么话也说不出。黎昕才懒得等他答复,快速地交换了一下马匹。

  “你认得路吧?我先回去了,再耽误下去,你的小白可就真的要小命不保了。唉,一天天的就会使唤我,我还饿着肚子呢……驾!”

  黎昕骑着马一溜烟地跑远了,留下林晨还在原地哭个没完。

  “马……马儿,好马,骏马,咱们快回去,我还想见小白最后一面呢。喂,走啊,走啊!”

  似乎是饿了,胯下的这匹老马无视了林晨的命令,走到路边开始嚼起了青草。林晨“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你快走,你快走啊!别吃了你个臭马,你走啊呜呜呜……”

  ……

  另一边,黎昕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到达了村庄里。但他没有停下,骑着马直奔山上的木屋而去。村民们正在为重新团圆的李二娘一家道喜呢,都聚在村中间说个没完,此时见到黎昕回来都不由得高兴地叫道:“哟,咱们的英雄回来啦!不留下来喝两杯……”

  “让开,别烦我!”

  黎昕来得快去得更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黎昕便骑着马跑远了,扬起了大片的尘沙作为答复。

  众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人群中的狗剩突然反应过来,两手在空中挥舞着,大喊道:“哎,我的马,那是我的马啊!还我的马!”

  黎昕来到木屋门口,抱着白荻竹纵身跃下马背。白荻竹已经很久没动静了,先前被他横放在马背上,几次都要滑落下来。

  黎昕将白荻竹放在了床上,撕开了他的衣服。白荻竹后背上沾满了血液,此时都已经干涸,暗红色的斑驳血迹弥漫成一大片,再配上他瘦小的身躯,显得尤为可怜。

  但黎昕可没有时间可怜他。他找出一些草药,研磨好后放在一旁,准备给白荻竹上药。

  将箭矢从白荻竹身体里取出来时有些困难。那些箭头插得极深,牢牢勾住了皮肉,再加上已经凝固的鲜血,实在是有些不好下手。

  黎昕将箭头每取出来一处便敷上一些止血的草药,等到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毕时,黎昕长出一口气,刚想说结束时,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白荻竹,已经很久没有动弹过一下了。

  “白荻竹?白荻竹?喂,还活着吗?”

  黎昕皱着眉叫了他几声,却始终听不见答复。他将手放到白荻竹的鼻下试探着呼吸,又将手指搭上了白荻竹的脖颈处,但他不管怎样试,都没有任何的回应。能感受到的,只有白荻竹渐凉的体温。

  看着那具瘦弱的躯体,黎昕长叹一口气,在床边坐下。

  “完了,白忙活了。”

  他回头看了两眼白荻竹毫无生气的躯体,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

  “啧,一会那小子回来又不知道要哭上多久,吵死了。而且这家伙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毕竟是睡觉的地方。挖坑这种事叫那小子做也不太好,他都这么伤心了……唉,说到底还得我自己来。”

  黎昕嘟哝着站起身,将白荻竹身上的草药拍掉,准备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随便挖个坑给埋了。但突然,他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这伤口怎么……

  他越看越觉奇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咧起,眼中也有了几分奇异的光彩。他慢慢伸出一只手准备去抚摸那些伤口,就在即将接触到的瞬间,却停在了半空。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白荻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此时将手搭在黎昕的手腕上不让他再靠近,一双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他。

  黎昕微笑着退后两步,收回了手。白荻竹立马翻身坐起,捡起满是血污的残破衣服披在了身上,靠着墙壁,警惕地看着他。

  而黎昕只是站在原地,笑着看向白荻竹,只是那笑容逐渐失去了友善的意味,反而变得恐怖起来。

  黎昕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白荻竹,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眼里那道奇异的光彩也越来越亮!

  “你别怕,别怕,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黎昕慢慢走近了,一只手向白荻竹伸去。白荻竹一言不发,抓过放在桌上割肉用的小刀,将刀尖朝向黎昕的手掌。

  黎昕笑道:“这么凶吗?我倒是不怎么介意。不过你这个秘密,林晨都没有发现吧?我早就知道你不一般,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呵……”

  白荻竹沉默着,冷冷地看着他。

  “所以,平日里的那副乖巧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是吗?现在才是你的本性?

  “林晨知道你有这样的一面吗?他或许想象不到你也能做出这样的表情吧?你还真是……很会伪装啊。”

  白荻竹手中的刀依旧举着不放,嘴里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滚。”

  黎昕轻笑两声,慢慢向他靠近:“别害怕嘛,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黎昕像是没看到那把小刀一般,向白荻竹不断靠近,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前,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整个人似乎要压到白荻竹的身上一般。

  白荻竹默默地将刀尖对准了黎昕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笑脸越靠越近。他已经用力握住了刀柄,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小刀的尾部,准备着致命一击。

  三步,两步,一步……

  白荻竹全身骤然绷紧。就在他要将小刀刺出的一瞬间……!

  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头顶,轻柔地抚摸着。

  黎昕将额头与白荻竹相抵。他直直地注视着白荻竹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带你去看个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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