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临水镇已经泛起一层秋意,日轮不那么勤快的吊在天上。金辉日暮里,掉下的几片梧桐在人脚下打着旋,偶尔有那么一两片,落到了少年手里。
刘御懒散的坐在医馆的门口,手中的梧桐叶被蹂躏成了各种形状。有时,假装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在大街上扫视那么一眼,而余光却悄悄摸上了对面酒楼的二楼。那里,一扇小窗不知何时被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头来,也望着那少年,四目相对,少女笑吟吟的脸瞬间羞红了某个极力藏着心事的少年。刘御腾的一下站起来,慌张地溜回了家里,少女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湖光山色刹那间影乱了秋色,可惜,该看的人却没有看到。
天气渐渐地凉下来,就是临水镇这样四季如春的地方,也总少不了几个头疼脑热的娃子。医馆里,刘振邦和陈玉兰夫妇忙着处方开药。陈玉兰擦了一把头上的细汗,看到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儿子,没好气道“哟,这是哪家的少爷啊?摸了这么久的鱼,累不累啊?”
闻言,刚才还面红耳赤的刘御这时倒是面色如常了“还行吧,马马虎虎,如果在来两把瓜子还可以更好”。那股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阵势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陈玉兰扶了扶额头,一阵无言,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搞不懂这小子这臭不要脸的毛病是跟谁学的,按说他们一家人可都是大大的老实人来着。“我说你要是这么闲,就不知道来帮帮忙吗医馆里的事情这么多,感情你看不到啊?”
“哎呀,干嘛用这种口气嘛?这不就来了吗?”刘御一脸无所谓的贱笑道,吊儿郎当地朝着柜台走去。陈玉兰看着这家伙那欠欠的摸样,放下了的手又不自觉地攥紧了,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他也长大了,我不能踹他,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呼,,,”
刘振邦写着处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若无其事的儿子,笑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摇摇头,又继续写了起来。
这一次的天气好像有点妖,来瞧病的人一个接一个,一直到了晚上刘御都没有找到抽开身溜出去的机会,到终于忙完了准备关门时刘御才真正停下来,手放在门框上,抬起头装作在看月亮,“唉,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么晚了,对面的酒楼都打烊了,估计人家都睡着了吧。
忙活了一天,刘家也没都算亏待自己一家,在屋后的院子里支了一张桌子,做了几个好菜,九月的夜空没有什么云雾遮挡,月光可以直直地倾泻下来,就着习习的凉风,单这景色就让人胃口不至于太差。
最后一道菜刚刚刚端上来,刘御就大爷似的坐了下来,伸出手准备拿起筷子,忽然脑后被赏了一个暴栗,“嗷,,,嘶,,,”刘御赶紧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是谁,哪个不讲武德的家伙偷袭小爷我?”
“是我,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刘御一回头就看见陈玉兰正站在他后面眯着眼睛盯着他,气势一下子焉了下来,“你看看,你爹忙了一天都没上桌,你怎么好意思?”
刘御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听着陈玉兰的叨叨叨,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我在听。陈玉兰说了一大通,却看不到刘御神色的半点波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不说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去把延嗣喊过来吃饭吧”
“得~令”刘御马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躲远了陈玉兰。
医馆的库房里,刘延嗣还在对照账本清点一天的收入和剩下的库存,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扭头看去,来人正是刘御,刘延嗣放下了手中的账本,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来找你”刘御看见刘延嗣手中的账本“饭都熟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账目可以等会在对嘛”刘延嗣笑了笑道“账目就剩下最后一些没有对完了,大哥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先吃啊,不需要等我的”
“唉,你呀,就是太老实”刘御对此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便宜弟弟的老实那是出了名的,街坊里谁不知道刘家医馆里的老二又老实又勤勉,做事又细致,和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大哥简直是天壤之别。
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弟弟,刘御有时都会想不起来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时他才七岁,也就比他小一岁,却面瘦肌黄的,随家里人一路向南逃荒,等他们来到临水镇的时候,一家人都凑不出一口气。
刘振邦算是个老好人,在那种世道里还留着一个医者的仁心,但用尽了力气也只把他就了回来,至于他的父母,肚子里都塞满了观音土,救不回来了。从那以后,这个异乡的孩子就留了下来,反正也刚好姓刘,就认了刘振邦为义父,成了刘御的便宜弟弟,一眨眼,都十年过去了。
刘御和刘延嗣走到饭桌前的时候,陈玉兰和刘振邦早就坐下了,碗筷还没动,似乎在等着这两个人。
“哟,还没吃呢?”刘御大刺刺地拉着刘延嗣坐下,直接拿起碗筷道“行了,我哥俩来了,不用等了,开吃吧”
陈玉兰没有理会这个活宝,对着刘延嗣问道“延嗣又是非要做完事才来吃饭啊?”
“反正也就这一会的功夫,耽误了事情就不好了”刘延嗣笑了笑,并没有拿起碗筷,和一边旁若无人扒饭的刘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啊”陈玉兰也知道这个养子的性格,内心当然也是欣赏的,但有时还是觉得在家里不需要这么拘谨,但时间久了,也由他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陈玉兰看一眼面前谦恭有礼的刘延嗣,再看一眼埋头干饭的刘御,这落差感一下子就起来了,“你看看延嗣,再看看你,怎么不跟人家好好学一学?”
这咋又扯到我来了?刘御口里正嚼着食物,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说就说呗,随你说,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好了好了”刘振邦开口道“这都忙活了一天了,正吃着饭呢,还说这些干什么”
既然一家之主都开口了,陈玉兰也就不再多说,其实她对这个儿子倒也没有什么嫌弃的想法,只是看到这么优秀的干儿子,希望刘御能好好学一学而已。
陈玉兰不开口,两个小子又不说话,见场面有些冷清,还是刘振邦挑起了话头“今天振怀又来找我了,这都第二次了,看来家族里确实催得紧啊”
“又来了?又是上次的事?”陈玉兰一听,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不能去,说什么也不能去!”
“那种要命的事谁爱去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