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你怎么看?”
奥黛丽轻抿着唇,神色有些犹豫。虽然现在已经初步推断出,心理炼金会有可能参与了尼根公爵被刺杀一案,但却引出了另一个更加隐秘位格更高的黄昏隐士会!这让奥黛丽不得不思考,是否要放弃继续追查。
余烬的神色无比平静,摇摇头道:
“不用想那么多,反正迟早也是要对心理炼金会动手的,没区别。”
“……”
奥黛丽欲言又止,但仔细想想好像也的确是这样。毕竟余烬早就决定对心理炼金会出手,难道他会因为一个黄昏隐士会而放弃既定的目标吗?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说不定余烬反而会因为担心‘夜长梦多’而提前对心理炼金会出手。
克莱恩也是默不作声的在心里点点头,害怕?担心?不存在的。余烬现在恐怕是巴不得黄昏隐士会找上门,因为这样他才能多烧几个人。
余烬忽然问道:
“‘愚者’先生,如果我想知道‘黄昏隐士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生怕余烬问些刁钻问题的克莱恩顿时松了口气,精神抖擞的用手指敲了敲青铜长桌的边缘,没有急着让余烬付出代价,而是缓缓道:
“黄昏隐士会保守和传承着几千上万年来的秘密,他们认为黄昏必然来临,末日无法避免。他们信仰最初的那位造物主,认为祂并没有真正的死亡。等到黄昏,等到一切的终结出现,祂将从沉眠里醒来,让所有都归于自身,并开创新的世界,新的历史。”
“那他们为什么要刺杀尼根公爵?”
奥黛丽此时已经整理好心态,听到这话却依旧有些不解的问道。
克莱恩靠着椅背,悠然道:
“黄昏隐士会的所有行为都是基于以上理念与主旨,为了复活,或者说唤醒真正的造物主。”
“他们时常干涉着历史的进展,操控世界的大势,以便让它符合自身的需要,从而在某个节点完成目标。如果时代的潮流不像他们预计的那样,他们就会竭力扭转这个趋向。除此之外,他们就只是安静地旁观,冷漠地旁观,也许几十年几百年都不会有一次行动或委托。”
“干涉历史的进程……操控世界大势……”
奥黛丽听着‘愚者’先生那轻飘飘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假如这个组织真的如‘愚者’先生所言,那过去她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些东西——无论是战争还是疾病亦或是南大陆的发现,是否都是这个组织所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比七神教会还要恐怖?不,七神教会肯定也有能力做到同样的事情,几百年前分裂费内波特王国的那场‘背誓之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奥黛丽陷入了思考:
“如果黄昏隐士会派人接连刺杀尼根公爵也是因为这个,也就意味着尼根公爵阻挡了黄昏隐士会想要的大势,而这个大势……”
奥黛丽微微变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
“乔治三世?黑皇帝?”
克莱恩神色微动,按照他们现在所掌握的情报,乔治三世肯定已经在筹备晋升黑皇帝的仪式。而他成神这件事,一定是不符合三大教会利益的,否则也不用瞒着三大教会。
但要与三大教会作对,乔治三世就必须要有相应的支持,而且必须是足以与三大教会抗衡的势力的支持。极光会和魔女教会虽然都有参与其中,但他们却明显还不是那么的够格。比如说,这无法解释乔治三世晋升的魔药配方从而何来?
但如果是黄昏隐士会在暗中支持黑皇帝,那局势就会变得相当明朗——乔治三世的魔药配方和成神仪式,都是黄昏隐士会提供的,拥有第二块亵渎石板的他们有这种能力。而刺杀尼根公爵,则是因为尼根公爵阻挡了他们想要的‘大势’。
或许是因为尼根公爵发现了国王的秘密……不,应该不是。尼根公爵是风暴教会的虔诚信徒,假如他真的已经发现乔治三世的秘密,那应该会直接报告给风暴教会。那就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说,或许是因为尼根公爵的存在,阻碍了黄昏隐士会想要的历史发展?
克莱恩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余烬,发现他此时也在思考。很显然,自己能想到的这些东西余烬肯定也能想到,甚至能猜到更多细节,毕竟他可能还掌握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情报。
“复活造物主吗?”
和克莱恩猜测的一样,余烬此时也的确陷入了思考,他知道的也的确比克莱恩更多一些。比如说,他在过去曾经见到过那位‘太阳神’。并且基本可以确认,这位太阳神就是白银城神话中的‘造物主’。先不管这位‘太阳神’是不是真正的‘造物主’,但基本可以肯定黄昏隐士会要复活的那位造物主,应该就是这位‘太阳神’。
至于‘太阳神’怎么死的,余烬也已经有了答案,他在那座原始岛屿上发现的壁画记录了一切。背负光辉十字架的无疑是远古太阳神,他死于围攻并在死后尸体被分食。
而分食远古太阳神的身影有四位——他们一个英俊朝气,一个威严豪迈,一个长着白色的胡须,显得很有智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阴森黝黑的婴儿。
至于这四人的身份……
余烬略作思考,缓缓开口道:
“‘愚者’先生,感谢您的帮助。对于这个情报的代价,我希望可以用神奇物品来支付。”
克莱恩面上依旧维持着‘愚者’的姿态,微笑颔首。但心底却已经在无奈叹气,余烬是真的一点人情都不想欠啊!他的本意是不要代价,而是让余烬欠下人情,越多越好。但余烬却明显对这个提议欠奉,甚至宁愿吃亏也要两清。
见‘愚者’点头同意交易,余烬便直接开口道:
“我有两件可以用来支付的神奇物品,一件是里维尔的绝望嘶喊,一件是无暗十字。”
一边说着,余烬挥手在桌面上具现出两件物品,一把手枪和一个铜绿色十字架。这一幕让‘愚者’先生几乎想要伸手抚额——答应我,下次老老实实的用献祭好吗?
“里维尔的绝望嘶喊,它可以发射无限子弹,每一枪都有很大的威力。它能一直不停地快速射击,如同一把缩小的机枪。被命中的目标,还会承受里维尔死前绝望的嘶吼,分别出现痛苦、眩晕、迷糊等不同状态,哪怕对圣者也有一定作用。而负面效果是,使用者同样会听到那绝望的嘶吼,只是不那么频繁。”
“无暗十字,吸收鲜血后可以变成光辉十字架,拥有强大的净化效果,并且能够使用‘阳炎’等太阳领域半神层次的法术。副作用是因为它强大纯粹的净化,无暗十字排斥与其他神奇物品、非凡特性接触。”
“所以它无法与其他神奇物品同时存在,并且它还会排斥持有者的非凡特性,长期持有会让使用者的非凡特性一点点析出。举个栗子,假如使用者是一名序列5的非凡者,一旦佩戴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他会被无暗十字析出序列5的非凡特性,从而让持有者倒退回序列6的层次。”
顿了顿,余烬又补充道:
“由于这两样神奇物品都来源于鲁恩王室,所以还有一个隐藏的副作用。那就是在在面对鲁恩王室的非凡者时必须谨慎使用,否则一旦被发现就很有可能会被王室追杀。”
听到这句话,连奥黛丽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克莱恩更是无语,在心底吐槽道:
“逮着一只羊使劲薅是吧?再这么下去,整个王室都得被你薅秃噜皮。”
克莱恩在心底替王室默哀了一分钟,但很快又想到余烬的目的是要杀乔治三世,顿时又觉得这点小挫折对王室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顶多算正餐前的开胃小菜。
至于余烬拿出来的这两样物品,克莱恩也的确颇为心动。这两样神奇物品的好处和坏处都很明显,里维尔的绝望嘶喊有强大的作战能力,但克莱恩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抵挡那绝望的嘶吼。毕竟连半神都抵挡不住,克莱恩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半神更特殊。
至于无暗十字,它拥有太阳领域半神层次的非凡能力,战斗力肯定没得说。但对克莱恩而言,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件物品的真正用途——赚钱!
无暗十字既然能够析出非凡特性,那就意味着他完全可以把一份钱当两份赚!比如说一份序列5的非凡特性,通常价格是在8000镑左右。但借助无暗十字的特性,他可以析出序列5的非凡特性,并获得一份序列6的非凡特性,以此类推,一直析出到只剩序列9的非凡特性!
如此一来,他就能获得足足5份非凡特性,总价值在15000镑以上。等于一个转手,就翻了将近一倍,回报率接近100%!这对于为了晋升无面人还欠着奥黛丽小姐外债的克莱恩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克莱恩立刻作出决定,面上尽量保持着平静,微笑道:
“成交……”
话音未落,克莱恩就看到余烬将那两样物品推到了自己身边,这顿时让他的表情僵住。他本想说‘我选无暗十字’,结果余烬一股脑把两件神奇物品都推了过来!感情伱拿出这两件神奇物品不是为了让他挑,而是全都作为‘代价’的一部分吗?
克莱恩很清楚,自己给的情报虽然隐秘,但却并未触及黄昏隐士会的核心。这两件神奇物品,任何一件都足以支付这些情报的‘代价’!但余烬给两件,就是明摆着不想欠人情,想要银货两讫。
但越是这样,克莱恩反而越是心慌!表面看上去是自己占了便宜,可实际上却未必,毕竟鬼知道余烬是不是想还清人情后直接把他烧了啊!
可他现在难道要拒绝吗?那更不可能!毕竟‘愚者’先生总不能直说‘因为我怕被你烧,所以只要一件神奇物品就可以’吧?这样一来,这两件神奇物品反而成了烫手山芋,毕竟很难说这到底是不是余烬的一次试探!
而眼下也明显没有太多时间给克莱恩思考和犹豫,所以他只是稍作停顿便故意轻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余烬直视着克莱恩的身影,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舒缓的语气道:
“我想知道,‘愚者’先生在黑皇帝的问题上是什么立场?”
“赌对了!”
克莱恩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在心中斟酌着语气,轻笑道,“我与黑皇帝无关,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和他背后的势力是敌对关系。至于你是否要对黑皇帝出手,也与我无关。我这里,只负责等价交换。”
克莱恩一直是觉得传火这件事充满了阴谋,比如女神一开始就告诉余烬要传火,接着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很明显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余烬杀死黑皇帝来传火。所以克莱恩必须要明确的告知自己的立场,也就是五项基本原则——不支持,不反对,不拒绝,不承认,不负责。
余烬杀不杀黑皇帝与他无关,克莱恩管不了也不想管,更不想卷入进去。说白了,黑皇帝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甚至那漫天神明的死活他都不关心,只要余烬别来烧他就行!
“这样啊。”
余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陷入了沉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这却隐隐让克莱恩有些不安,余烬的这次古代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行为处事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你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对他出手吧?!不会吧不会吧?我可从来没在任何事情上坑过你啊!而且你还欠我一份人情呢!你不会真的想直接烧我吧?!
“愚者先生。”
奥黛丽也隐约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轻声问道,“我需要支付什么代价吗?”
“‘正义’小姐真是个好人啊!”
在心底为‘正义’小姐的贴心小棉袄行为感动的同时,克莱恩也快速想出了应对之法,微笑道:
“不需要,‘恋人’先生已经支付了足够的代价。”
“‘愚者’先生。”
余烬也缓缓开口道,“感谢您的帮助。”
克莱恩向后靠了靠椅背,微笑道:
“就像我一直说的,我喜欢等价交换。”
这场‘交易’其实并不等价,但现在,它等价了。
“‘愚者’先生,似乎有些紧张?”
奥黛丽注视着克莱恩的动作,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大不敬的想法,这让她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能妄议神明呢?自从上次被余烬说教了一番之后,她就感觉自己对神明似乎越来越缺乏尊敬——甚至就连刺杀国王,刺杀一位准神明这种大事,她都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应!
而现在面对‘愚者’先生,她居然也同样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可这也不能怪她啊,毕竟她虽然看不透‘愚者’先生的表情和模样,但‘愚者’先生在谈话之后靠椅背的动作太过明显。就像是一个精神一直紧绷的人,突然放松了下来一样。就好像‘愚者’先生似乎是在害怕……
啊!不,奥黛丽,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愚者’先生或许是在害怕余烬突然出手,但这并不意味着‘愚者’先生的位格就会因此降低,祂依然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这并不能意味着神灵的位格不在,只能说明余烬的实力太强!
但也正因为余烬的实力足够强,所以他才会被卷入神明们的谋划中啊!不过从现在来看,‘愚者’先生似乎并没有参与其中,祂与‘余烬’的相遇只是一个巧合。而现在误会解开这也无疑是一件好事,有利于塔罗会内部的团结。
奥黛丽想着,仔细观察余烬和‘愚者’先生。有灰雾的笼罩,她看不透任何一个人,但奥黛丽也不需要看透他们,她只是斟酌了一下用词,轻声问道:
“‘恋人’先生,需要我帮忙搜集赫温·兰比斯的情报吗?”
她依然是在专题话题,缓和气氛。但如果余烬试图找到黄昏隐士会,从心理炼金会入手也是最好的选择,而身为高层的赫温·兰比斯就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不要。”
余烬想了想,摇头道,“计划维持不变,在新年那一天动手。在此之前,不要做出任何引起怀疑的出格行为。”
“好。”
奥黛丽立刻了然,轻轻点头。
她知道余烬是怕打草惊蛇,毕竟赫温·兰比斯如果出事,很可能会让乔治三世心生警觉。而对余烬而言,杀死乔治三世是要比赫温·兰比斯更重要的事情。与其提前行动导致打草惊蛇,不如在新年夜将他们一网打尽。
奥黛丽想了想,又故意俏皮的说道:
“在这种事情上,‘恋人’先生你或许可以祈求‘愚者’先生座下天使的帮助。”
“……”
‘愚者’先生表情顿时一僵,刚刚还夸‘正义’小姐是贴心小棉袄,怎么现在又揭他短啊!虽然知道‘正义’小姐本意是想缓和甚至拉近他们的关系,可问题在于,他哪有什么座下天使啊!
但眼见余烬投来问询的目光,克莱恩又不能不表态,只得模棱两可、故作高深的说道:
“我可以提供隐秘的帮助。”
“好。”
余烬微微颔首,也没有怀疑,只以为是‘愚者’想要证明自己的‘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