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万物的长眠地,寂静是他本有的润色,但总有灯火通明之所,打破了这方宁静。房间之内,小晶搬着水盆来到荆梧年身旁,小蓝则上前替脱衣服,一旁的大夫则一直拨弄着算盘。“哇,哇,救命………”荆梧年口中不断念叨着梦话,在梦里,他似乎还在逃亡。小晶疑惑的问道:“大夫,他这是咋了?咋口中一直絮絮叨叨。”大夫则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毫不在乎的说:“害,没事的,后遗症罢了,麻醉散封锁了他的六识,使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被追杀的时候,简单来说,就是他一直在反复经历倒下之前的事情。也没啥事,你按时给他服用我给的药就行,估计明天早上就好了。”小蓝听了目光投向荆梧年的面孔,却见荆梧年本来清秀的脸庞此刻狰狞不已,口中不断喊着救命,脑门上流着冷汗,不由感叹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好命,竟然逃过了追杀,看起来,他今晚经历了很多事情。”小晶听了脑海中不由联想到一副黑暗中众人追杀,荆梧年惊恐逃亡的画面,心中不由生起一丝怜悯,看向荆梧年的目光中也变了。
忽然,荆梧年口中吐出一句:“小晶姑娘,救我!”瞬间,房间安静下来,众人愣住了。“噗嗤!”小蓝的手一滞,脸色瞬间通红,使劲憋笑,然后就忍不住了,将头闷住被子里偷偷大笑。大夫微微抬头,看向床上的荆梧年目光微妙起来,嘴角生起一丝笑意,然后边摇头,边故作无奈的说道:“害,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藏不住心意。”说着,他假装看向算盘,心思却不在了,嘴角努力憋着笑。房间之内只剩下小晶一脸懵逼的说:“啊?你们笑什么?”
大夫这时也开始收东西,边收东西,边说道:“擦拭完了,后夜留一人准时喂药就行。老夫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熬夜了。”说着,就往外走。小蓝见他走了,也说道:“小晶,你就留下来吧。姐姐我年纪大了,熬夜会留皱纹的。”“啊?别啊,我一个人怕!”小晶听了脱口而出,下意识伸手去拉小蓝。小蓝也不反抗,然后坐在她旁边一脸神秘的说:“你可知,这位小兄弟为什么会说小晶姑娘,救我。而不是小蓝姑娘救我,或者王伯救我?”“为啥啊?”小晶天真的问道。
小蓝见她上钩了,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说道:“因为,他喜欢你啊!”“啊?!”小晶懵逼了,大脑一片空白,小嘴张的老大,过了几秒,她才脸瞬间通红,然后偷瞄了床上的荆梧年几眼,迟疑的说道:“可,可是,我只跟他见过一眼。”“害!一眼钟情的例子画本还少吗?!这位小兄弟恐怕也是如此,回去之后一直想来找你,但是由于害羞和自卑,不敢来寻你,怕你瞧不起他,每日困在情感与理智的挣扎中无法自拔!最终,在被人追杀之际,临死之前,他最后的执念就是在见你一面!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来见你,自己会后悔终身,自己会死不瞑目!所以,他来了。”小蓝手舞足蹈的给他脑补了一个唯美凄惨的故事,故意将荆梧年塑造成一个痴情自卑,却在临死之前为爱情奋不顾身的人设,眼见小晶沉醉在她给她脑补的画面中,她心中十分得意,暗暗赞叹自己的优秀。小蓝决定趁热打铁,继续讲道:“可是,他未曾想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心上人,却连独自呆在昏迷的自己身边的勇气都没有。”“我。”小晶瞬间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脑海中挥之不去脑补的画面。小蓝见她的脸上懊悔越浓,嘴角笑意愈浓,然后问出了那个问题:“小晶,你能独自呆在他身边吗?”“好,啊?”小晶下意识开了口,却瞬间反应过来,懵逼的看向小蓝。小蓝见目的达成,便连忙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我相信你,你最棒了!再见!”说着,她就逃跑似的离开,心里十分得意,暗暗想着以后要多给小晶看画本。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小晶一人,你,你,你礼貌吗?
小晶眼见小蓝离去,眉头微皱,颇感无奈,回头看向荆梧年,想起了小蓝刚刚所说不由脸瞬间羞红,她凑近过来,看着荆梧年清秀的脸庞和腰间的铁爪,以及刀,又想起门外那些黑暗中的人,不由联想起了画本里那独步天下的侠客,心中不由涌现一分好奇,不是爱情,只是源于少女时代对爱情的幻想和对个人英雄的崇拜。
一夜转眼即逝,芳心初动的小晶竟一夜未睡,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些联想,直至天色唯亮,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来,荆梧年的眼皮微动,然后缓缓睁开,两人正好对视一眼,空气瞬间安静,小晶愣住了。荆梧年瞬间两颊通红,心口开始乱跳,嘴角微动,然后问道:“我,我这是在哪?”他这才环顾房间,房间内摆设古香古色,虽不至于奢华,却是十分精致,就连桌角也雕上了花。小晶呼出一口气来,镇定下来,讲述了昨晚的一切。
荆梧年瞬间脑海中涌现昨夜的一切,眉头微皱,心情沉重下来,心中忽然有了些庆幸自己的选择,同时有了些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向小晶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感激,便连忙爬起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谢姑娘照顾我一夜之恩,辛苦姑娘了。”荆梧年也懂感恩,特别是这种不掺杂恶意的恩情。
小晶顿时有些不知所错了,连忙抱起桌上的碗一边递上,一边说道:“别说了,你还是喝口粥吧。”荆梧年也不矫情,接过粥来,刚刚拿起勺子便发现勺子柄上的雕花,顿时心生感慨,这有钱人用的东西就是精致,想着,他喝下了第一口粥。瞬间,荆梧年眼前一亮,只觉一股奇特的香味掺杂着甜味在他的舌尖绽放,对于长期吃饼的他宛如绝世美味。荆梧年便在小晶目瞪口呆之中狼吞虎咽的几秒内干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小晶,宛如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小晶连忙给他继续加粥,荆梧年继续风卷残云的吞咽。小晶看着他这般爱吃,左眉微微挑起,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盆里的白粥,不由心生疑惑,他有点不确定了,自己喂的真的是白粥吗?
荆梧年一连干下七大碗白粥才满意的拍拍肚子,目光看向小晶,这才发现小晶从始至终都是站着,便连忙说道:“小晶姑娘,你坐下吧。”小晶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见他已经无事了,便开始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姓荆,名梧年,你就叫我小年就行。”荆梧年笑眯眯的说,因为小晶的照顾,此时他看小晶再无之前的贪图美色的心动,眼中满是好感,越看越顺眼。小晶点点头也回应道:“我本名姓袁,名梓雪,小晶一名只是为了方便主人叫唤而已,你便叫我梓雪吧。”二人简单介绍了一番。袁梓雪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昨夜为什么会被追杀?”荆梧年讲述了一番自己昨夜的事情,心中越发庆幸,抬头一看,却见袁梓雪眉头紧锁,轻声说道:“前些年我也曾去看过海边的赶海人,未曾想到如今个个已经穷苦到这个地步,为了财富不要命。”
“怎么了?”荆梧年疑惑的问道。袁梓雪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重的说道:“没什么,如果当初主人没有救我,我估计此时我也与你们一样。”荆梧年微微一愣,目露疑惑,却见袁梓雪缓缓站起,走到铜镜前又叹了口气,轻声诉说道:“我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只知道,我五岁时独自走在海边,哇哇大哭,正好遇上了主人。”
那年,大浪滔天,海水蔓延进村子里面海兽蜂拥而至,袁梓雪只记得自己当日从倒塌的房屋里爬出,海水已然退去,她害怕万分,哇哇大哭的走在海边,正好遇上了救援的老板娘,也是从那开始,袁梓雪就一直被收养在饭馆里,五岁之前的记忆全失,记忆的开始,便是她独自干活。不知是老板娘故意照顾她还是如何,整个饭馆其实是一个隐藏的春楼,其他姐妹都要招待客人,唯独她和小蓝,被老板娘收在身边当作侍女,不准他们与那些女子接触,这也养成了小蓝单纯的性格。
荆梧年听了心头一沉,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个海边凄惨的画面,心态开始转变,眼看着镜子里的袁梓雪眼睛开始发红,泪水开始打转,心头一软,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帮你?”“啊?”袁梓雪微微一愣,却对上荆梧年那双认真的眼睛,只听他严肃的说道:“梓雪,我荆梧年自小也是受兽潮所祸害,深知兽潮带来的危难,我既当上了豢妖师,定要诛杀一切冒犯我人族的生灵!你我相逢一场,也算是交个朋友,未来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定鼎力相助!”袁梓雪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十分认真,心头一软,不由破涕而笑,说道:“好,那我等着。”荆梧年看着袁梓雪破涕而笑不由呆了,此刻袁梓雪在他眼前宛若仙境里来的小精灵,纯洁而可爱。
“不过,你能帮我的可不多了。”袁梓雪继续说道。“啊?”荆梧年微微一愣,却见下一刻袁梓雪伸手召唤出了一只黑色毛发的长着翅膀的猫咪。袁梓雪得意的笑道:“我可是一星圆满豢妖师!”啊?啊?荆梧年懵了?我去!他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却见袁梓雪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自幼便被主人传授功夫,还豢养了小七。”荆梧年伸手轻扶额头,一脸黑线,不带这么玩的,自己好不容易严肃一会,结果这么打击人。
荆梧年看向袁梓雪怀中的小猫咪,眉头微皱,疑惑的问道:“你这妖魔是什么种族的?”袁梓雪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目露疑惑的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有一天醒来它就在我身边了。”“额!”荆梧年无语了,还能不能好好玩了,敢情自己这里拼死拼活劳动这么久才勉强买来一只妖魔,轮到人家那睡一觉就有了,不公平啊!同是落难人,为什么她修炼有人教,妖魔睡一觉就有,吃穿还有人负责!
荆梧年不敢再与他深究,“恐怖”的现实把他打架的体无完肤,使他不敢逗留,一收到王伯的消息便走了,回去的路上心情注定复杂!
海边咸风阵阵,荆梧年一来到这里便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经过一夜的追杀,剩余的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各不相同,有杀机毕露的,也有畏惧的,更有嫉妒的。康哥也知道了昨夜的事情,放下手上的事情,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上前说话的勇气。
荆梧年知道自己在这块算是待不下了,当一个上进的略有财富的人遇上一群不思进取的穷苦人家最终只能背道而行,毕竟施舍只会激发不思进取的穷人的贪欲,怜悯只会迎得他们的“理所应当”,当雪逝朝阳,便与这大地再无瓜葛,所能做的只有继续按照自己的前程而行。
荆梧年的小船前早早就来了一位中年男人,身穿深蓝色袍子,目露傲气,抬头淡定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荆梧年先是看见了他的身影,然后发现自己的船已经不见了。他也看见了荆梧年,二者对视一眼,中年男子神色不变,淡淡开口:“你就是荆梧年吧,跟我走吧。”说着,就掐指一诀,凭空召唤出了一只三米长的巨鹰妖魔,然后就一把抓住荆梧年坐上巨鹰飞走。荆梧年神色变了变,他感觉到中年男子和脚下的巨鹰传来的强大压迫感,抬头看去,中年男子却宛如深沉大海,稳重如山,气息磅礴。“好强!”荆梧年神色凝重起来,暗暗想到,眼前之人的气势过于压迫,给他的感觉宛如深渊一般深不可测。
不过多久,巨鹰便降落到一处无人的海口。它刚落地,荆梧年便脸色一变,只感觉身边灵气浓郁无比,体内的修为竟不由自主的如狼似虎的运转起来,就连梧血也露出了饥渴之意,短短几秒,他便瞬间做出推测,这里的灵气浓郁度绝对超过了他原来的地方几倍。荆梧年立刻盘坐于地,迅速运转起《乾海混气诀》。
良久,荆梧年才缓缓睁开眼睛,目露精光,短短的时间,他便感觉自己的修为逼近了一星不少!中年男子似乎已经对这一切见惯不惯了,递过一本破烂的书和一块老旧的令牌,淡淡开口:“你所在的地方是我们海商盟的资源开发区的边界地带,你的东西北面都是咱海商盟的资源开发区,南面则是人族的边界,我劝你不要瞎去,小心被杀。你的这块灵海田授于王客卿的名下,专产紫檀海藻,这种妖魔可以食用,也可以入药,你须每月进贡三千斤紫檀海藻,至于其他,我海商盟一概不管。另外,尔等虽说是进来成为我海商盟的一介仆人,但仍旧可以晋升弟子,到时便可以进入海商盟内部修炼。每一年三月中旬便会有一次晋升比赛,第一名即可晋升弟子,尔等须多加努力!”
荆梧年听着他的话微微一愣,这似乎与他想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