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两人,赫尔墨滋宣告了放弃。
送她们离开旧子德时,路过了一栋破败的建筑。
虽然这么说,建筑的墙壁,院子里头都很干净,所有物件都整齐摆放,经阳光映照而无比亮丽,毫无阴郁的感觉。
“很在意吗?”
“孤儿院?”零望见里头的孩子,向赫尔墨滋确认。
“是孩子们的营地……你说孤儿院也行吧。院长是……”
“今天有空来看这些孩子啦?”
赫尔墨滋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看着就粗鲁的大汉裹着围裙,带着与体格外貌给予人感想完全相反的柔和笑容,向院外的三人招手。
零一时没反应,莲也一样。
直至那毛糙的大团胡子都快凑到面前,两人才一同错愕的睁着眼睛。
“克利雷夫?!”
这一声不出赫尔墨滋的预料,她带以理解的笑意,斜过视线与克利雷夫对视。和他再止不住笑声。
“哈哈……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不不不……不吃惊才有问题吧。”零开始打量起那名昔日骑士团长现在的模样——完全的一副居家大叔的形态。
院门的一侧探出来几个小脑袋。
闻声而来的孩子们——他们穿着宽大的褐色军服,长袖还会拖在地上。尽管有裁剪过的痕迹,但不知为何没有进一步修整。
“这些孩子……”
零能感觉到这些孩子——平均年龄可能不到九岁,其中最大的一名男孩走到克利雷夫身边,踮起脚努力凑到耳边。克利雷夫稍稍弯腰,专注听他的细语。
同时有其他几名孩子悄然来到了克利雷夫的身后,似乎要做什么。
赫尔墨滋朝有所动作的零和莲示意,让她们不必在意。
忽而是不知从哪处暗影投入的寒光。只是一刹——如此冷厉至不寒而栗的目光。空间的感知中仅仅出现恍惚的一刻,难以确认其坐标。
“精灵吗……”与上回一样,零注意到那点暴露身份的金发。她喃喃着,再抬头时已经无法发觉对方的存在。
焉然一声震耳欲聋。
抱歉,零听不见,但她切实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呀!你们这些小鬼头!”
“大叔,许可证我们就拿去了喽——刚好有侦查援兵的需要不是嘛,我们走了!”
那些小家伙拿着从克利雷夫裤袋里的卡片,从为首的大孩子就一个连一个接着,聚在一堆纷纷攘攘跑了。
“自己的安全为首先保证啊!”克利雷夫为那些敏捷的孩子们远去的身影担心。在得到他们远远的回应后——虽说被风搅乱而听不大清,克利雷夫还是将鼓起的气松了下去,而后自言自语着“我算是大叔了吗?”
明明年仅二十五岁,只不过胡子毛发太多罢了……
“那些孩子……侦查什么去了?”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零对那些几分外貌邋遢且展现调皮天性的孩子总会带起怜悯。从对话中也推测出几分因果,于是皱眉看着他们钻入树林的动作,再看向克利雷夫。
“他们当然知道啊,为人民而战嘛。”
“唉?”
赫尔墨滋这时插进来,要做向零解释那群孩子的理由,又漫不经心的动作搭着莲的肩膀,看着银猫的双眸,扫过克利雷夫的诧异神色。
眼神忽而冷冽,云霓散漫,中心飘过柔和的高光。
“零,那群孩子呢。他们知道自己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们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理想……这群孩子,大都是从王国,从贵族的清扫中逃出来。他们有的是被父母抛起,有的生来是奴隶,从贫民窟中苟延残喘,跟随流亡的队伍一直到这……而他们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骄傲,所以……”
“好了好了,我不是来听长篇大论的。”零歪歪脑袋叹口气,耳朵虽是挺着,却能感觉软下几分。
“所以你现在向孩子们的方向开门是为了什么呢?”赫尔墨滋注意到了那不轻易可见自零的方位出现的波动。
“零总是豆腐心呢。”莲这时补了一句。
……仿佛被刀捅了。
赫尔墨滋微笑着,和婉的面向零,“不过孩子们还是很有本事的,所以你们也没必要担心……零,你不是赶时间吗?快去吧。”
“啊啊……”头顶仿佛冒出蒸汽,零别过脸,侧脸贴在右肩,视线最后晃过身后。她拉起莲向反方向打开空间的门扉,径直走入。
白色空洞将要消去,赫尔墨滋和克利雷夫向她们作出最后的告别。
“还有啊,青鸟就拜托你们了,保持联络啊!”
赫尔墨滋的声音消失在银光闭合的空间之后,回音一并消失在耳畔。
……
硕大的舞台总是上演群像的演绎,起舞的命运遭受观众的注视,剧场中的所有亦是群像的一部分,被命运的丝绳交织。
旅人只能遥望璀璨的星空,记忆这副星河存在的灿烂。倘若何时成为那流淌星河的一员,记忆会流逝,会淡然,过往会追上现在,折磨将来。
少女依旧会梦见那些记忆。
熟悉却陌生的痛苦,一遍遍放映眼前,催促她拾起那无所谓的身份。
“憋着那么多的话,总是令人难受……莲,和我看看月亮吗?”
“嗯。”
明日要参加冒险者考核,完成之后立即出发。这将踏上旅途中的等待与未知的恐慌,刺激二人的神经。
不过,书本的引导一开始令人不明所以……似乎作者的开端是旧子德的灾穴……为什么是那里?
为了引出什么?书本难道存在误导性的问题?或者说……作者作为转生者,诞生自旧子德灾穴。
而根据书上时间记载,以及对遗迹机兵的描述……那时候,恐怕遗迹天灾诞生的时间——近六十三年前。
和莲稍讨论了一下,最后只能得出得过且过的结论。
其它的一些疑难杂症,不必去探究。刨根问底的话,恐怕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而作为旅者,不能如此。
接下去,应该就不会有差错了。
虽然说纯属是浪费时间的经历,零认为那种以动摇她心智为目的的经历完全没有来的必要。不过,并非没有收获就是了。
“那个时候……莲,你就不奇怪,我怎么找上你的吗?”
她们之间的第一次相遇——
“后来有猜测,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所以,我不想追问你。”
“搞什么啊……莲,你啊……”零忽而起身,狠狠朝少女扣下一个暴栗。
没料到零突然的动作,少女吃痛闭起双眼,捂着脑袋再睁出一条缝,透过垂下的发帘,委屈可怜的看着零。
“你啊,就是想太多,顾虑太多了……不过对于做好觉悟的我们而言,这些无所谓,不是吗?”
为这即将到来的时刻,为即将踏上的真正路程的起点,零为此做了四年的准备。
瑾羽·夜空其实说的不错,自零姐死后,现在在这里的这只银猫,早就是神明丝绳下的人偶。
似乎未来的一切,都被牢牢掌控在了他人手中。
然而命运——是既定的存在。
即便没有白色的神明告知她一切,一切也会以不同的方式继续进行。零依旧会遇见吸血姬,会目睹零的死亡,会获得圣剑维拉斯特的认可,也会和少女——莲·诺雅·伊洛相遇。
萍水相逢,涓涓细流相涌。
日月星转的轮回,将人的目光吸引向虚假的天空。
迷幻旋律的虹光交织,降临人的诞生。
‘现在,送你一个问题。’
‘你……是谁呢?’
少女从地铺上惊醒。
身边银猫侧躺着,背对着她。
……再睡不着了,听见那属于天空的声音后。
少女从帐篷中走出,小心探头后找了处被月光直射的位置,透过树影,随手扫扫铺了几层叶子后,在那块坐下。
少女需要思考。
她疲倦的眼帘垂着,肩上裸露的几块皮肤被风吹着。亚麻色的长发落在肩头,痒痒的——她不知该去思考什么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就是自己。
本应该是这样的。
意外的发现,昭示了她另外的身份。
“兰从没有说过……”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天空出现的霓虹云层围绕的空洞。
零说,她不清楚自己到达这个世界时是什么情境。但可以感受到一些的存在,更是对兰存在某些直觉与指引。
天灾的诞生……与核心有关,而那凝集的核心——
她对兰产生的异样情愫,那番莫名的直觉……莲·诺雅·伊洛,无论怎么否认,她必然与世界之钟存在某种关系。
旧子德的灾穴,在那遗迹中得到的属于“格尼乌斯的笔记”,记载了关于“世界之钟”等一系列存在。
“概念之地的诞生,基于世界之钟的诞生与分化,如同树枝的分叉,是那么的正常且合理的存在。”
“而石头,是无数分流的壁垒——与概念之地互相吻合,深入树枝的记忆分流,与钟接通。”
她……莲·诺雅·伊洛,不曾怀疑自己的记忆。
然而当零告诉她,是神告知白色少女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时……莲感到了恐慌。
由此而延伸的,是一盘无人逃脱的棋局,是操纵未来的丝线。
她存在其中,进而怀疑过去发生的一切。
但……
“零说的对,我想太多了。”
如此思考的演变还是作废罢了。
乱七八糟的想法后就是暴躁的抓起头发……少女此时总觉得几分自负。
肩膀忽而被抓住,然后是无奈的叹气。莲被吓着耸起双肩,很快也放下堵住的气,回头抓着洁白细长的纤手,望向零。
不是零。
是赫尔墨滋的最后请求——青鸟。
“你能变身为人形啊。”
“吾等只可化人一时刻……汝,有心病?”
“没事了,只是我想太多而已。”
“是吗?”几分怠惰却利落的落下了——零稍许不满的声音。
零招招手,打开银色门扉。青鸟望了望两人,双眸微眨,伴随一股青烟后化作赤首黑目的青蓝三足大鸟飞入门扉。
零最近喜爱用语重心长的语气,不过和众人告别——零完成A等级离开冒险者公会时,显得比较成熟的是莲就是了。
比如说“会照顾好零”之类的话。
毕竟零不会做饭。
即便说银猫为此备了许多干粮,不过少女认为对于猫而言,只吃干粮对身体健康不是很友好。
零平时就不注意饮食习惯,在旅途的过程中,如果没有人能监督,恐怕会更加糟糕。再者,这也是少女此时少数能做到的事情了。
“嘛,那些信息集合起来,可以确认的无非就是我们来自异世界而已,我们之间存在共性与差异,很正常不是吗?”
“以及,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世界的情景……生日那天,零姐告诉我,我死去的那天——风雨交加,雷声在天穹的空洞中与闪电的分支交错……”
“零的生日。”
“嗯?”
“二月十七日,我的生日……零,你的。”
“唉~三月十三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哦。”
莲沉默了片刻。
“我的生日啊,还有零之名,是零姐送给我的。零姐死后,生日就不必要了。而且……也没人陪我。”零幽幽道,等待少女的反应。
“那我会陪你——”
没等莲说完,零就朝她脑袋上轻轻锤了一下,撩过少女的发梢。
“是我陪你啦。”
“姆——”莲不满的鼓起脸颊。
零“嘿嘿”的笑着,向莲招手,撩起帐篷的帘,钻了进去。
“好啦,快睡吧,莲。”
“嗯。”
只剩下不知名小虫与一些小动物的稀疏声在夜间穿梭。
人活着,总是有其意义的。
一切皆是没有颜色的灵魂,没用重量。
人的生命,为自己负载了百斤的身体。活着的价值,即寻找为何而活的意义。有限的生命拥有可实现的属于自己的价值;即便尽头无垠,自由超脱,也不应狂妄无睹。
此之为——现在。
命运的丝线如何缠绕,总归缭绕美丽的纹理。纯洁无暇的一片愿景,得出远大于结果的,在这之中所有带来一切的欣喜,会得出远大于结果的定论。
虚妄与现实,而伪善的人在他人赞扬下划船,只因唯有如此,才能令自己感到活着的现实。
……穿越一片小林后,沿所谓奈落的河流,两位旅者透过阴翳的清爽,映入双眸中一片粼波碧绿。
“奈落的尽头吗?”
不出所料,奈落沼泽也是概念之地。
“书上说,不会游泳的话,就等摆渡人来接送……”
“但书的作者是六十多年前的不是吗?而且看描述,摆渡人是一名普通人类。”
零说着,向前靠近隔离奈落与外界那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通过去,就是属于奈落的概念。
概念之地时常和空间元素扯上关系,零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干脆,回去买一个避水结界在进入。
嗯,干脆再备几个爆裂便携魔术,驱动疾矢之类的。
如此想着就打算开启门扉。可银色光纤几番扭转后,几番融入空气,渐变作周边景色的一份。
“怎么了?”
“传送不了……不,准确来说,是被阻隔了……被概念之地阻隔了。”
“感觉有人和我们说过这些……”少女轻声喃喃,走到零的面前,伸手接触了屏障。
下一瞬间,连带炸开如水花的银色印痕,有如蛛网破裂玻璃的纹理,更加刺眼的光弥漫在视线。
什么也感受不到。
似乎脚跟没有支点,手里也是虚握什么的存在。
不可名状的形态在瞬间折跃身边,最后凝聚成一团可见的……散开的光线,落至身后,包围人的五官,透过心脏。
声音总是迟迟到来。
“跟我来吧。”
身着银丝布带,顶金发尖耳的角色——耳闻能详,是零时不时念叨的精灵。
他背靠白光而入,一席长的披肩垂地,阴影掩饰他的神色,只有动作清晰可见,五指的细微上存在的阴影波动亦能映照眼帘。
一种无名的庄严与肃敬。
他在发出指示,跟上去。
那身影就开始淹没在白光中。
莲在犹豫。她没能发现零的存在,而突如其来的情况,她不知是否能做下合理的判断。
“那就走吧……”
水刃出鞘,如玉化水淡蓝波粼的丝织紧缚腕上。
穿越白光,眼见的是一片踏实的地面。
能听见水波汹涌的声音,身后一片沙滩接壤水纹,浪潮扑腾在光滑的石块上溅射水花。
零站在一栋木屋的门前,正推门进入,似乎在和谁交谈。
魔女——靠近门板后由水泡浮现了字样。
莲思索着这是似曾相识的运用。零发现莲跟了上来,没有出声,暗暗点头后径直走入屋内。
少女也紧跟上去,手中水刃已经消散。
格术群岛是隶属于格术海域概念之中的地域,坐落大小不一的城邦十余,由此刻眼前小屋的主人——魔女统一管理。
只是魔女此刻尚未现身,金发碧眸的精灵表示,既然是客人,就该为主人先倒上茶水。以示魔女的身份尊贵,否则不轻易现身。
“安心吧,魔女是和善的人。”
精灵这样嘱咐,只是零没好气的轻笑着,“和善……是指用涟漪魔刃将这里包围是吗?”
莲在零的身后试着用元素对冲解除包围她们的魔法,不过无济于事。
“别废力气了。还有,可拉答,不必难为她们。”从对门楼梯上传来的声音。
“连别人种族都认错的人,您以前说过直接活埋都无妨。”
“那我还是谢谢你为小家伙们留了情呢~”
声音渐循渐近,轻踏地板的声音最后远去在楼梯上头。几滴清澈富有清香的水珠自天花板上滴落,初具的形体亦由有形的水珠幻化,几番阴影蠕动差错,凝出一分人形。
“哎呀,惊喜吗,小家伙们?”
那一分人形的指向……
两名少女瞪大了双眼。
——汐·斯尔吉!
魔女小屋——平时,可拉答一人驻守在这,是他作务的地方。早饭之前,通过屋内镜像分身便通至艾伦拉监视转生者的动向。本体继续留在屋内,处理格术群城的批案。一天要四次前去虚妄之天与边境检查情况,严格按照每次六小时时差,每次检修一小时。确认无误后前往各城邦,审批来往货物,确认贵族子嗣,顺带踢走外来者。
有时,还要去充当摆渡人的角色。不过他选择将来者的脑袋按入水里,这样也算完成本职工作了。
反正……没说要不要让别人过去,而且自己也只是替疯老头干活而已。
溢息之魔女为了完成遗迹报告去了艾伦拉,据说是十分艰难的工作,危险度也与从前的不可比拟。因此安全起见,魔女将可拉答留下,让他立于安全的环境中。
“遗迹?是指……唔!”
莲吐出一半的话被水的缎带堵住,水纹蔓延逐渐靠近脖颈。
水幻象实在模糊,看斯尔吉的表情似乎似笑非笑,完全可以认作是几分威胁的色彩。
“好吧。所以……老师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吗?”零抽出银刃斩断水的缎带,银光濒临破碎。她甩手散去光子,两手怀胸,倚腰站立盯着魔女的水象形。
“得到了呢~”魔女活泼的回答了零。
格里乌斯笔记与其它一些遗迹零件都交付给了老师……莲虽然觉得这样做事她们亏损,不过零从魔女那里得到的消息……
零笑的挺开心,那就是没问题吧。
“那人……哈哈……钙镁化合物这么直球的去追求他的真爱了啊……”
“是的呢~不过这破孩子的恶劣性格可不改呢,就算是男的,都撅了十个甚至九个才想着专心呢……所以说啊,你这小家伙做了什么?你们离开那天后,这可怜孩子的恶名可见传开了呢~那是真的饥渴难耐店都不能形容的呢~连咽鸦都没放过。”
“啊……我想想……他举的茶水泼了?”
“给他做体检时查出了高强效的蝽药呦~”
“哈,在想什么,这种混蛋?”
可以注意到零的拳头拽紧了。此时脸上也露着不算温和的笑容,眼角也是皱出几条纹。
“怎么,是在想如果是里特尔的话……”
“唉?不不,不是……没……没有的事。”零的脸瞬间红了。
水的幻象暗笑一声,嘲笑般捂住嘴,凑在零的耳边低语道:“我还没说什么呢~”
与那边的师生对话同时进行,莲收回视线打量起面前自称为龙族的……精灵?
“别看了,我确实是龙种,只是为了贴合你朋友的喜好特意化为这副模样。”
“是为零着想呢~”少女喃喃着,一拍桌面而起,小腹贴着桌边,上身尽可能的凑近了可拉答。
“别靠近了,带着那般气息接近,我很难受。”
“啊,抱歉。”少女乖乖坐下了。
她身上的气息?
可拉答似乎意有所指,而刚刚莲不自主靠近的那一下,他毫无波澜的脸上浮现了几片红与蓝交织的鳞。
“你很疑惑?嗯……龙的气息影响力很强,越高等越是如此,甚至思维模式最终都会改变。在此之前……是遗留,然后传播……对我而言,你们身上带着那股高等血脉的气味……我很讨厌。”
他顿了顿,摆手耸耸肩。
“当然,毕竟我是有契约在身。若是其他龙种,大概会臣服你们……总之,对你们之后上路有好处。”
“上路……吗?”
奇怪的说法,不过可拉答先生似乎觉得无所谓。
“原来如此。”零靠近后盯着可拉答的脸喃喃着。
而后,她贴近莲的耳旁,悄声说道“这位龙子,恐怕是被老师拿捏住了~”
是吗?对方没有一点自觉的模样。
总之,先和零一起把这段话噎在心里好了。
嘛……毕竟,魔女是特殊的存在。
“那么,闲话到此为止。”
汐招呼两人到她的身边。
“零,你先出去吧。”
“出去?喂?!等等——”
零的身形瞬间淡化,被水泡附着,如被融化在其间,那一点淡化残留的黑色影子塌陷为一摊蓝水,渗入地板。
汐轻笑着,那股狂妄再度透露。她毫不在意的望向手心一抹淡蓝涟漪,随后目光拘束,平静抬眸注视莲的双眸。
“靠近点才方便使力嘛~好了,莲,来谈谈你现在练习的剑法吧。”
零没有问题,少女知道。
她老实的靠向魔女,将自己的剑拔出。
“受教了。”
……
一剑,一步,撑下三个回合,就是她的胜利。
冒险者公会晋升等级的标准因人而已,而零属于那种早已被内定作S级冒险者的存在。与其对战,莲的要求自然被放宽。
只要证明……自己不会拖零的后腿,就有足够的资格与她一起前行了吗?
老实讲,即便这样,少女依然不安。
化水,淡化,浮现泡沫的影子,将水倾盆而下。
刃闪,银起,雨幕尽断。水影纷纷,光彩折跃,镜像翻滚,如湖沉静。
水形,舞刃,断刃塑形,接攘水刀,空舞空旋,脚步错移。
零被要求不能使用空间转移一类的魔法,感知魔法也不能用来探查少女的方位。
这应该是属于完全有利于少女胜利一方的条件。
“最后……”
零的刃破万钧,风水光流,皆被撕破虚掩的外形。莲绽放的水花被刃击破,银刃直取脖颈。
“零……毫不留情呢。”
莲将刃缓缓放下,似乎将要宣告自己的失败。即便她知道,零之后定然会想尽办法带她一起走。
“哈——那……”银猫稍稍喘息,面无表情。
“只是,零,我在这里。”
从侧身传来少女的声音。
这场证明自己的战斗,胜利者为莲。
莫伊芙若剑法——有型,无形。有影,无影。确立不了落剑的方位,确认不了攻击的节拍。坐落空间之劳形,以阵空之乱耳。
以剑为心,分支逐流,每一次的挥舞都是创立更多舞剑的条件。
莲说不来自己能学来这剑法的几分,她只明白自己需要心静。
以最平稳的心态,挥出最乱的剑舞。难听讲,这就是初学者对此剑术的理解。
重要的点,将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哪里。
无论是否专注——就像零一心紧凑的破开莲的魔法,紧凝她的身影,却依旧丢失了目标。
实际上……莲只是一开始就以水化形作为镜面作战而已。
将平时持剑的习惯全部反过来,大概就没有破绽了。
“不过零没有限制的话,我肯定第一回合就栽了。”
“没有限制的话,我会比较羞躁。”
“所以零是豆腐心嘛~”
“喂……!”零只能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柔光依旧。
……
“嘿咻,我们有个好任务~”
“去偷银刃的宝物~”
“来到她住的大屋~”
“老板可是好时务~”
“虽然遭遇了事故……”
“怎么了?不继续唱吗?我不懂这些,不过你们俩挺眼熟啊?”零靠在墙头,冷冷道,紫眸透过微合的睫毛逸出诡光。
“哎呀~零大姐头,我们这不是……赚钱嘛~我们老大等我们呢,走了嗷,晚安嗷,零姐。”
说着,他们转头就走,零也识时务的蔑笑着,自银光中站到他们的面前。
“别走啊,交流一下……你们老板的信息呗~”
此后,艾伊库伦伊客栈多了“空中两银人”的都市传说。
不过众所周知,都市传说是真实的。
于是……
零来到一处偏僻的酒馆。
只能说存在意外之喜,虽然大部分带给她的是愤怒。只是随之涌上的平静,掩盖了那股冲动。
已经过去的事,能做到的……
“有议论,就有争议,就存在价值!艾尔·伊芙·兰的形象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我说啊,洛克伊楠的领主,我们都把那么多事推给灾的身上了……再加,怕是要引起怀疑的吧……”
“俄梭阁下,你还是年轻啊好吧?灾的价值还有很多,她甚至留下那么多魔力样本……你知道这可以做什么吗?伪造,创造,甚至灾形体的人偶!”
……
那俩人在下面大阔天空的谈论,零收束于空间中,已经不耐烦。
正要闪出银刃而下的时刻,龙……出现在这。
“他们若愿研究,就让他们研究一辈子,如何?”
“浪费他们一辈子的时间吗?”
“老师的力量,愚人若是可以发觉秘密,那我自当支持。”
“这样啊……公会长,还真是痴迷于兰。”
“老师于我有恩,自然如此。”
灵魂魔法是零尚未涉及的领域,观望艾伦拉德羽施展时,将银猫也浅浅涉及其中。
“艾伦拉德羽,是自由之龙的意思哦~既然你要跟灵龙们学习,就全当便宜给你这个姓氏了呢。”
兰的声音……只是,能感觉完全不一样。
只是……
只是……
又在做梦吗?
莲起身穿好衣物,走出帐篷,遥望四周一片的绿湖。轻声叹息,依靠光滑的树干上,回头转向湖中央,隐隐见到一处不寻常的黑影。
黑布包裹,佝偻而立,象征衰败的白发没有光泽,自掩住面容的兜帽中垂下。
“摆渡人……?”
“零,醒醒!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