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取过了盒案上的一支藤蔓簪子,递给了身旁的言默说到:“阿姐方才一直盯着这支簪子,定是喜欢。”
言默欣喜地接过簪子,伸出双臂拥着我说道:“春好妹妹真好!”
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邵宇,拿过新上的竹签念道:“有一竹条,长十二尺,两端相合,成圆。问此圆大几何?”
众人听闻纷纷做沉思状,邵宇也小声念叨:“如何能用竹长求出圆长?”
“我不管!你一定要为我赢到那袋桃干!”清清郡主扯着邵宇的衣袖,指着盒案上的桃干道。
店小二笑道:“客官,这可是公孙先生的大弟子洛公子所出,猜不出也是正常的!”
言纾吃惊道:“竟是师兄!”
“就是那个被视为才子的洛锦书?”有人惊呼道。
店小二得意道:“年前他曾来过我们小店,被我家掌柜认出,求了他许久才得此一题。”
众人欲走:“既是他出的那就无人能猜出了。”
我腹语道:不就是求半径吗?
“足两尺!”我大声应答道。
言纾最是惊奇,转头看我。
我对上了言纾的眼神,回以一个得意的笑容。
烛光穿透我的发丝,照应着熠熠生辉的眼眸,一瞬间竟令眼前的少年红了脸。
那小二大惊道:“姑娘好算法!你是如何算出的?”
我本欲解答,可转念一想,他们未必能理解我说的公式,届时再多解释也是麻烦。不如......
“是我家兄长告诉我的!”我嫣然一笑地看着言纾道,“是吧,兄长!”
见言纾满脸惊讶,我又强调道:“我家言纾兄长也是公孙先生的弟子,当然能解此题!”
言纾见我如此惺惺作态,索性陪我演戏道:“是我解的。”
众人皆满是钦佩之色。
“那公子是如何解得的?”小二好奇道。
言纾转头看着我,眼神求救到。
我大声辩斥道:“这乃是越老的独门算法,岂能公之于众?”
小二有些愣愣,尴尬一笑,递来盒案道:“小姐说的是,那就请小姐挑选一个礼品吧。”
我伸出手,拿走了盒案上的一袋桃干。
言纾惊讶道:“你竟喜欢吃桃干?”
“我想尝尝。”
一旁的清清郡主跳脚道:“竟被她拿去了!她定是故意与我作对!”
“或许她只是无心...”邵宇欲宽解道。
清清郡主听见此话,更是恼火道:“还不都怪你!没用!一道题都答不出,白白让人抢了去。”
邵宇默默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得意地拿着桃干,一口一个地吃着。
言纾有些好奇地凑了上来:“你方才,究竟是如何解出来的?”
“聪明的言纾兄长竟算不出?”我转头质疑道。
言纾眼神闪躲,强撑道:“我当然算的出!只是好奇你是如何算出的。”
“好奇?”我凑前去,假意问道。
言纾点点头。
“秘密。”我含笑逗道。
一行人急匆匆地从我身旁穿过,嘴里还念叨着:“春满楼的叶云霓开始跳舞了,快去看看!”
美女跳舞?这个热闹怎么能少了我!
“小禾,我要去春满楼看看。”我兴奋地说道。
小禾有些忧虑道:“小姐要不要等言纾公子和言默小姐一起?”
“他们去买河灯了。不知几时回来呢,你留在这等他们,我先去春满楼看看。”
“可我不放心小姐你一个人去。”
我指着前方的春满楼说道:“你看,春满楼就在前方,届时他们回来了,你就带着他们来寻我即可。”
小禾还欲阻止,我却笑着转身走了,说道:“放心吧,一会你带糕饼吃!”
“那小姐可注意安全!”小禾喊道。
春满楼内,歌舞恢弘,杯盏交替,热闹至极。
“年小姐,店内已无空座,可介意拼桌呢?”一个眼熟我的跑堂上来招呼道。
“您安排就是。”
不一会,小厮带着我行置二楼。
“烟绝胜!”我看着眼前的男子,惊呼道。
烟绝胜奇怪道:“年小姐为何如此惊奇!”
小厮见此情景,高兴道:“二位既然认识,那就更好了!我去为年小姐准备吃食,您稍等。”
我挪了凳子,坐下身去。
“中元节,烟公子就一人吗?”我张望地看了看雅间。
“我家伊旗不是人吗?”
我抬头,对上了伊旗的眼神,有些心慌道:“并非此意,我是说烟公子的家人...”
烟绝胜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可又马上正色道:“我出门行商并未带家人。”
“想必烟公子的家人也会惦念你的。”
烟绝胜玩笑道:“为何年小姐对我的家事十分感兴趣?”
“怕不是看上我家公子了!”伊旗在一旁调侃道。
“只不过问问,别以为谁人都惦记着你家公子。”我淡然反驳道,“既然烟公子不愿提,我不问便是。”
此时,台下忽传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一个身着莲花舞裙的女子缓缓走上台来,她身量纤柔,举止端庄,体态怡人,宛如大家风范。
彼时,竹笛、琵琶、古琴接连响起,原本嘈杂的酒楼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期待地看着抬手的人。
叶云霓就应着歌声翩翩起舞,她的舞蹈时就犹如一只在飞翔的大雁,致宽致远。一首采莲曲毕,台下纷纷响起如雷般掌声,叫好之声接连不断。
此舞太美,我竟一时看呆了。
“年小姐,你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烟绝胜笑道。
我忙缓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半个身子都搭在了桌上。
“烟公子难道不觉得此舞甚美么?”我正了正身子说道。
“美则美以,却终是些玩乐之物,非大家所崇尚。”烟绝胜凝色道。
我却不以为然:“歌舞虽能娱乐,也可救国。宇文帝在位事,曾遭受敌人偷袭,是佘贵妃假意投敌,以舞蹈使敌方放松警惕,才终得乘敌不备,保住了城池。可见乐舞并非是烟公子口中的那样,上不得台面。”
“可若世家大族皆以歌舞为尚,无人再学礼法,无人通计算,岂不国再无可用人才,又如何治兵打战?”烟绝胜质问道
“每个朝代有人会打战,也有人擅乐舞,术业有专攻,只是碰巧身处战乱,需要有能治兵打战的人才。可若是国泰民安之时,百姓不也皆是以舞为乐,她只不过是生不逢时罢了。”
“年小姐很有自己的见地。”
“等何时,天下再无战争,那治兵打仗的将军无战可打,或许他们也会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呢。”
我叹了口气,又说道:“只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许许多多的人为之努力,才能达到天下无战。”
烟绝胜突然坚定道:“会的!终会有那一日的!”
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这裙子值多少钱吗?”
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为首的唐妍儿正叉着腰,盛气凌人地质问着叶云霓。
今日唐妍儿穿得着实华丽,全金是首饰一个不落,连衣服也挑了件金色的,只是未免太过俗气,倒像一只披着金衣的母鸡。
“我方才并未看见唐小姐,才不小心撞上,还望唐小姐赎罪。”叶云霓低着头,委身道歉道。
唐妍儿却并不领情道:“一句道歉就完了?”
“小姐的裙子值多少钱,我会全数赔给小姐的。”叶云霓委屈道。
虽然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可我还是开了窗棂,直勾勾站在窗前,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好戏,生怕错过了什么。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烟绝胜,玩味道:“烟公子就不打算去英雄救美一下?”
烟绝胜拿起酒杯,气定神闲道:“不去!”
“这怎么不像烟公子的风格啊。”我笑着打趣道,“烟公子不是老出现为我挡刀吗?”
烟绝胜心中暗暗咒骂:你当真以为我谁都救!
烟绝胜不救,可有人救,此时楼下可比戏台热闹多了。
“我这裙子可是从汴京运来的料子,还专门请城中最好的工匠裁的,你陪的起吗你!”唐妍儿讥讽道。
叶云霓被此番讥讽,有些支支吾吾道:“我知无法补偿唐小姐,不若待我看看这衣服的款式,我定尽量给小姐制一件相仿的。”
说罢叶云霓就欲上前摸唐妍儿的衣裳,唐妍儿伸手一推将她挡住,可谁知叶云霓竟跌了下去。
这一跌,不少在坐的公子都纷纷跑上去接,可那叶云霓竟就不偏不倚地跌入了路过的言纾怀中。
“是言纾兄长!”我兴奋地惊呼道。
烟绝胜听见我如此兴奋地叫着言纾的名字,冷不丁地就从案桌上跑道窗口,同我一道看了起来。
“你不是不好奇的吗?”我疑惑问道。
烟绝胜默默不语。
那跌倒的叶云霓好生可怜地委屈道:“我知道唐小姐看不上我,可我终也有尊严,唐小姐不必如此捉弄与我。”
说罢她还挤出两滴眼泪,用袖掩面纷纷痛哭起来。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开始一边倒地指责起唐妍儿来:“虽是云霓挂破了你的衣裳,可你太咄咄逼人了!”
“是啊,有点钱就可以欺负人了,我看春满楼的水准也不过如此。”有人应和道。
唐妍儿顿时有苦说不出。
“诸位,此事不过是个误会。叶小姐也是无意之举,此事就不用了叶小姐赔偿了,你说是吧,妍儿?”匆匆来迟的唐掌柜救场道。
见唐妍儿不应,唐掌柜又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唐妍儿这才不甘心道:“是,不用你赔了。”
事已至此,看戏之人也纷纷散去。
阿姨憶附耳道:“小姐,你要找的人,就在上面。”
原本郁闷的唐妍儿顿时烟消云散,顺着阿憶所指的方向,果真又看见了楼台上风姿飒爽的烟绝胜,和一个碍眼的我。
“唐掌柜,请问我家义妹所在何处?”言纾走到唐掌柜前,有些着急道。
唐掌柜指着楼上,笑道:“在二楼雅间。”
“谢唐掌柜相告。”
言纾欲上楼,却被叶云霓伸手拉住衣袖。
“公子,方才感谢公子搭救。”
言纾摆摆手,客气道:“我只不过碰巧经过罢,不足挂齿,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也不再管叶云霓,挣脱了衣袖就朝二楼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