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最有意思的,还得数我的店里的倚裳姑娘。”
“倚裳姑娘?”我疑惑道,“一个姑娘有何意思?”
小二放下托案,竖起个大拇指,骄傲道:“倚裳姑娘一舞动京城,长得也是天仙一般,比有些公主娘娘还要好看!”
“当真如此美丽动人?”
小二收起拇指,傲娇道:“这是自然,她可是比仙女阁的舞女还要受欢迎,是我们店里的活招牌!”
“如此倒有些意思。”我夹着菜,边吃边说道。
“姑娘若不信,一炷香后,倚裳姑娘便会来台上表演了,届时姑娘大可点上一壶好茶,仔细瞧上一瞧。”
我兴奋拍手:“那我岂能错过?我倒真想瞧瞧看,这倚裳姑娘,当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姑娘一看便知!”
小二卖着关子,掩门而去。
一炷香后,酒足饭饱,我拍拍肚皮,如此便就差美人了。
言默已疲累为由,不愿做陪,那我死活也得拉上公孙南陌这个移动的ATM机了。
“南陌师叔,你就陪我一同去罢!”
我靠在公孙南陌门前,软磨硬泡。
公孙南陌吼道:“这姑娘有何好看!我最是不喜这些个娇滴滴的女子了,我不去!”
我耐心开解:“南陌师叔不多接触些女子,何时才能娶妻?这般去罢,没准就能碰上个正缘的!”
公孙南陌本就无意与情爱,更是不吃这一套:“无忧是因为言默不愿去,才拉上我的吧?”
心中的小算盘被一语道破,我微微愣住,尴尬一笑:“怎么会呢,当然是因为有趣,才想拉南陌师叔一同的!”
公孙南陌哼唧一声,冷言冷语道:“我不觉有趣,你自个去罢。”
“可南陌师叔答应过无忧,要陪我一同游玩的!”我急得跺脚。
公孙南陌摆摆手:“我是答应你游玩,又不是陪你看美人?”
“可是.....”
正当我还在思索组织语言,眼前的门,却被拉开了一条缝。
还未等我看清里面的人,一袋银钱就朝我飞来。
我急忙张开双手,将银钱稳稳接在怀中。
随后门“啪”地一声又无情关上:“钱给你了,尽情去玩,若再来寻我,那便要收回银钱!无忧自行选择!”
我拿起怀中沉甸甸的钱袋,心满意足地掂了掂。
银钱可比男人要香,有钱我还要什么!看美人去咯!
我悠悠下楼,寻见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将银钱往桌上一摆,大手一挥吆喝道。
“来壶好茶!”
“得嘞。”小二马上应和,穿过人群来到我的身旁。
“姑娘要点个什么茶?”
我抬眼一看,竟是方才的那位小二!
“小二有何推荐?”
小二微微一笑,心领神会道:“美人配酒最是爽快!不若姑娘尝尝我们店中的桃花酒?一杯桃花酒,满腔情谊有!”
我思索片刻,这京城的酒,定是不差!也好,比起茶,还是酒更和我的胃口!
小二见我沉思,还以为我不喜饮酒:“只是不知姑娘是否会饮酒?若是不喝酒,那店中时兴的茉莉花茶,最受女客官的喜爱!”
我摆摆手拒绝:“无妨,就来一壶桃花酒!要温的!”
“好嘞,这就给您准备,您稍等!”
小二在帐上记下,熟练地将汗巾甩在左肩。
酒未到,人先来。
只见一个姑娘带着一位少年,从侧台缓缓走上。
二人身着霓裳,一白一粉,虽都蒙着面,但看身段也定是不差的。
白衣少年将抱在怀中的琴放在早已设好的案台之上,指尖轻轻拨动琴弦,虽是试音,却格外撩拨。好似清爽开胃的前菜。
女子将外衣脱去,露出了里面贴身的舞裙,上短下长,衬托着少女傲人的身姿。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女子好似也在看我,并未她想,许是自己盯着她人,便觉得她人也在看自己了罢。
片刻,宾客纷纷入座,开始安静地等待表演开始。
女子将身子半侧,头微微低垂,像是独有的开始姿势,好生特别,犹如歌剧的开场。
白衣男子拨动琴弦,女子也顷刻舞动,手臂如丝带般顺滑,带动着身上的衣物,宛如飞舞的蝴蝶,自由而别有神韵,好似沉浸在蜜糖中的少女!
男子琴弦加速变调,舞蹈有急促而有力,此刻女子一改方才的柔态,变得刚劲,似是对命运的反抗!
指尖快速流转,女子飞舞起来,又重重跌在台中,脸上的面纱滑落!
就在众人以为是表演事故之事,女子的眼中闪着泪花,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少女的脸颊划过。
琴声逐渐和缓起来,女子悠悠站起,目眺远方,似奇寄似绝望!
手指一挥,最后拨动琴弦,与开始时的声音一致,却不似开始时的清脆,更多像是宴席结束时的浓汤,将人的神经唤醒。
女子的姿势回复开始时的模样,侧身微微颔首。
余韵犹存,这舞蹈,似梦似幻,将我的意识深深地吸了进去。
回过神来,才发现桃花酒早已上齐,端端摆在桌上,杯中酒满回旋,还漂浮着一瓢漂亮的桃花。
我再次抬眼,台上的人也在享受众人的掌声与打赏。
掌声振聋发聩,不少公子还不断地往台前扔着银子,有碎银有钱币,富余的还有银票,可谓是盆满钵满。
台上的女子低眉浅笑,与方才戏中悲伤之人毫无相干。
只是?这女子好生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托腮沉思,脑海中搜索着有关着张脸的记忆。
“黍县第一美人!叶云霓!”我险些叫出声来。
虽然穿着更为华丽,妆容更为精致了,可眼前之人就是叶云霓没准!
我心中肯定着,既有些欣喜,又有些怅然。
欣喜的是居然还能再次遇见相识之人,怅然的是昨日的叶云霓竟恍如隔世般遥远了,从前的黍县终是不复存在了。
我举起桌上的酒,温温的,刚好入口。
这酒醇香甘甜,一杯下肚,齿间留存,让人回味无穷。
不知何时,叶云霓竟走到了我的身前。
“年姑娘。”
一声轻唤,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叶云霓微微愣住,虽将外衣披上,只是额间的微汗,还是暴露出了她的紧张。
“年姑娘别来无恙,都听闻年姑娘葬身火场,如今看来只是谣言呢。”
“在下与倚霓姑娘并不相识,不知姑娘口中的,是何人?”
我继续装傻充楞,既然年春好已经死了,那便该死得彻底些!如今再是别想让我自行承认这一身份!
叶云霓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庞,满是疑惑:虽褪去了一年前的稚嫩之气,可楞谁看她都是年春好!可为何她却矢口否认呢?罢了,她既不承认,我再是逼迫也是无意。
叶云霓不愿纠缠,和煦一笑:“许是我认错了,你与我的一个故友当真相似。敢问姑娘姓名。”
“言无忧。”我大方答道。
叶云霓的疑虑更加深刻:言无忧?竟又是姓言,真这般巧合?不如先假意接近罢。
叶云霓索性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我叫叶云霓,倚霓只是我的假名。”
“舞者也需要化名吗?”我始终酒不离手,小酌一口。
叶云霓点点头:“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姑娘有所不知,在这京城营生并非容易,更何况是我这种抛头露脸的!取个化名,能免去好些烦扰。”
我抬头盯着她:“既然如此重要,那叶姑娘又为何将真名告知与我?”
叶云霓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欲与我共饮。
我笑着看看,也不阻止。
叶云霓一饮而尽:“那是因为,我瞧着姑娘十分亲切,便想着真诚与姑娘交朋友的!”
我心中冷笑:交朋友?当真是交朋友吗?
我的眼神瞥向叶云霓空空的身侧,从方才她坐下的那一刻起,她那身旁的白衣男子便没了去向。
若我猜的没错,那白衣定是她的胞弟——叶云潇。
我虽不知他为何默默离去,但这般悄无声息地走了,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心中揣测着,表面却不动声色。
“无忧姑娘可是不愿意?”叶云霓见我迟迟未语,有些疑虑。
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能在京城结识叶姑娘这般有名气之人,自然是无忧的荣幸,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叶云霓放心地笑笑,开始盘问:“无忧姑娘是从何地来的?来京城做什么?”
我悠悠地站起身,装出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开始做戏:“哎,不瞒姑娘,无忧来京城是来见亲家的!可怜他是皇亲国戚,我乃是一阶草民,即使再是努力,人家也看不上我!”
说着,我一口将酒饮尽,挤出两滴泪来,做掩面痛哭状!
叶云霓一下慌了神,不知所措地急忙安慰:“无忧姑娘莫哭,是他们有眼无珠,配不上姑娘。”
岂料我哭闹地越发厉害:“他们也是这般嫌弃我的!”
叶云霓没了主张,将手搭在我的臂膀。
我立刻一甩衣袖,朝店外愤然奔去:“如此这般不受待见!我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