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决定了去中都,却也不能马上动身。
朱棣跟人家约好了,下次去县里演出的时候给答复。还有好几天呢。
但这几天也闲不住,得抓紧时间好好排练。
不过朱桢不打算再开发新戏了,一来,他只有的快板词。二来贪多嚼不烂,把好好打磨出来就够了。
而且考虑到中都这种大城市,人们的欣赏水平肯定比临淮县高多了,所以朱桢决定尽量提高表演的水准。
他辗转打听到,镇上有个曾在元大都演过杂剧的老艺人,便叫哥哥们备好了六样礼,带着一众小弟一起登门求教。
那黑道上门的阵势可把老艺人吓坏了,哪敢说个不字?不过朱桢也不薄他,用丰厚的束脩将他聘为洪家班的‘科范’师父。
后世的京剧有‘唱念做打’四功,元杂剧也有‘唱’、‘云’、‘科’三种表演手段。
唱不消说。再说里也没有唱词。
‘云’又叫‘宾白’,就是台词。而朱桢的快板书独成一派,也没人能教的了。
‘科’便是‘科范’,就是除了唱词和台词之外的,包括表情、舞蹈和武功在内的所有舞台动作。
经过一个朝代的发展,杂剧的科范已经非常成熟了。各种器械舞、对打、翻跟斗、扑旗踏跷等,应有尽有。
朱桢想让洪家班学的就是这个。
此外,在知道杂剧有女演员后,他还想找个旦角演潘金莲。不过这种乡下地方,能有个演过正末的老艺人就很神奇了,上哪给他找旦角去?
于是,接下来数日,洪家班一伙人便跟着科范师傅,从头学亮相、身段、动作……这些虽然不起眼,却能让表演上一个台阶的基本功。
其实大部分龙套只要有个样儿就行,主要还得看几个主角的表演。
好在二三四兄弟仨的武功底子都很扎实,学起来还不算费劲。
尤其朱学的最刻苦了,不光白天练,他还闻鸡起舞,主动加练。
生性要强的三哥,既然决定参演,那就一定要比老四演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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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早,洪家班又来到镇上的戏台练习。
眼看着所有人都到齐了,却迟迟不见张虎几个的影子。
朱桢有些不高兴道:“不等了,咱们开始吧。”
老师傅便开始教洪家班众人,表演徒手对打时的要领。
练完一场休息时,张虎几人才姗姗来迟。
张虎硬着头皮,迎着朱棣冰冷的目光,走到朱桢身前,欠身小声道:“六爷,我们来晚了。”
洪家班的规矩,在戏班子里,老六最大。
“不是说好了不许迟到么?”别看朱桢年纪小,这俩月导演当下来,已经很有些说一不二的气势了。
“是是,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啊。”张虎弯下腰,小声禀报道:“我们路上救了个人。”
“哦。”朱桢点点头,一脸‘那又怎样’的表情?
“女的。”张虎小声道:“十几岁,很漂亮。”
“哦?”这声是朱棣所发,语调阳平。
“怎么回事儿,说清楚。”朱也忍不住问道。
“瞧,瞧瞧去。”老二站起来。
朱桢看了直摇头,青春期的男子都这样吗?没毛的雏鸟真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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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上唯一的客店中,朱家兄弟见到了张虎救的女人。
她仍昏迷不醒,脸和唇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瘦得皮包骨头,头发散乱枯黄,连呼吸都很微弱。
“艹,这叫漂亮啊。”朱棣拍西瓜似的给了张虎脑袋一下。
“连能看都算不上。”三哥一如既往的毒舌。
“就,就是。”就更不符合二哥的审美了。
五哥就不会关注这些有的没的,医者父母心,先诊个脉再说。
“手足筋牵、六脉俱脱,应是肝郁气逆、长期饥饿所致。”行医几个月,老五理论联系实际,水平蹭蹭见涨。
他便用针刺其十指出血,又在曲池、人中下针。俄顷,便听嘶一声,那女子竟真悠悠转醒了。
朱桢几个纷纷点赞,老五医术越精湛,大家就越安心!
“这不算什么。”老五谦虚的笑笑,又开了方子,准备让小弟去抓药。
但转念一想,镇上的生药铺,药品十分有限,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也好当场调整药方。
临走前,他还嘱咐道:“给她弄点小米粥,加点糖。”
张虎很快端来了粥,见洪家四兄弟抄着手,自顾自聊天、
‘唉,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他暗叹一声,只好自己给女子喂粥。
一碗粥下肚,女子的嘴唇有了点血色,轻声细语向几人道谢。
“看来是死不了了。”朱棣拍拍屁股站起来,对女子道:“待会儿抓回药来,让店家给你煎了,不用给钱了。”
“走走,回去排练了。”惜时如金的三哥早就不耐烦了。
见他几个说话间就要出去,张虎忙阻拦道:
“几位爷别走啊,这女子怎地处置?恁拿个章程啊。”
“人是你捡的,干我们屁事。”朱桢给他个大白眼,对他迟到还耽误大家排练很不满意。
“你脑袋被门夹了啊?”朱棣还是很仗义的,对张虎道:“伱要是怕说不清楚,就送官府吧。”
张虎都傻眼了,麻痹老子辛辛苦苦把人从县衙弄来,转头再给送回去?
还好那女子反应快,捂着脸嘤嘤哭起来。
“不要把我送去官府,不然我就死定了。”
“咋,你是罪犯?”朱登时来了兴趣道:“那更得送去了,说不定还能领笔赏银呢。”
“我不是罪犯,我没有犯过罪……”女子哭着摇头,样子十分可怜。
可惜朱元璋的儿子们,缺少怜香惜玉这块基因,反而一本正经的议论开了。
“没犯过罪,怕被送去官府。那就是她家里有人犯罪了。”
“恩,被家里人牵连,籍没入官了。”
“我父亲也是被冤枉的,呜呜……”女子捂着脸哭,心里大骂,草泥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呦,看来是说着了。”其实哥儿几个是有同情心的,可惜不多。“被冤枉的罪犯也是罪犯啊。”
“你们怎么这么冷血啊?”女子终于忍不住,抬头怒道:“你们不也是被父亲牵连,才落到这般田地的吗……”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说话声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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