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已知的信息,顾千秋无法分辨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表现的像是一个纠结于选择题答案的考生那样,试探着问道:“高维还是现代,这两个字……重要吗?”
“当然重要。”
烟嗓女性坦然道:“如果你是稀有的‘高维行走’,我们自然会倾尽全力来挽救你,至于‘现代行走’,那就要看专家团分析的结果了。”
她又说道:“容我提醒顾先生一句,高维行走的高维能力是很容易检验的,你说谎也没有意义。”
“我没打算说谎。”
顾千秋缓缓道:“很遗憾……我的确不是值得你们倾尽全力挽救的‘高维行走’。”
对方如此直接的问话,或许是有某种测谎的手段。
假设对方拥有仅凭声音就能够检测真伪的手段,那也会发现,他并没有说谎。
“那确实很遗憾。”烟嗓女性说道:“我已经将你的情况上传,相信专家团和上级那边,很快就会给出结果。”
顾千秋沉默了一下,说道:“可以告诉我,眼前这行文字代表了什么吗?”
“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
烟嗓女性不在意地解释道:“简单来说,眼前有这行文字的人,就是某个时代的‘行走’,这是一个特殊群体,而开头的‘现代’这两个字,就代表你是我们现代这一阵营的行走。”
顾千秋瞳孔微微一缩。
他眼前这行文字,前两个字并不是‘现代’,而是‘空塔’。
这岂不是说明,他并不是现代阵营的人?
‘空塔’,又是哪一方阵营?
但这一点,他也没法问出来,否则如果阵营不同就是敌人,那他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只能极力保持着平静,装作无事问道:“既然我们是现代阵营,莫非还有其他时代的阵营?”
“你还挺聪明。”
烟嗓女性随意解释道:“你是现代人,当然是现代行走,而其他时代的人,就属于其他时代的行走,自然是不同阵营,不过你只需要明白一点——阵营不同,即是敌对。”
顾千秋闻言沉默了。
听上去,似乎……其他时代的人居然还会出现在现代?
这是穿越?
还是其他什么方式?
他也不可能蠢到直接问‘空塔是哪个时代’,否则他也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得知这个阵营的。
如果被对方察觉到他是敌对阵营的,那他不仅无法得到更多信息,或许……还会直接被现代阵营消灭掉?
他更无法理解的是,他一个现代人,为什么不是现代阵营的行走?
“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烟嗓女性似乎已经有了结束这次通话的意思:“顾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顾千秋缓缓吐出一口气:“聊到现在,我还不清楚……‘你们’是谁?”
烟嗓女性坦然道:“世界联邦官方建立的‘战略局’,也是全世界最庞大的‘现代行走’汇聚形成的组织。”
说到这里,她似乎也不想再聊下去了,当即说道:“那么,请顾先生耐心等我回电,一小时之内,我会将专家团和上级的决定转告于你。”
随即,通话结束。
顾千秋听着那边的忙音,缓缓放下手机,闭上了双眼。
只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通话,却是让他的人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而他能够做的,也只有等待。
虽然他很少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他现在已别无他法。
那就相信一次官方吧。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也不知怎么回事,说好的一小时之内告知结果,但顾千秋却迟迟没有等到回电。
这种失约行为,也让他本就濒临失衡的心态,变得愈发焦虑。
足足等了四个多小时之后,天色都已经开始变暗时,手机终于传来了宣判的响铃。
“抱歉,顾先生,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方忙于开会商议,有些焦头烂额……
“让你久等了,现在开始转告我方的决定。
“我们根据你所说的前世信息,进行筛选之后,搜寻到了相关的情报资料,你的前世的确并非是小人物,但也只是民国时期的一名富商,后来被你前世的徒弟越今朝继承了产业。
“至于黄金水罐,我方推测,有可能是顾先生的前世发现了黄金水罐的危险性,所以在临死前将其掩藏,历史上也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基于以上分析,我方判断,即便顾先生觉醒了全部的前世记忆,对于今后的成长亦无帮助,对我方探索历史之谜的进展,也难以发挥明确作用。
“此次黄金水罐造成的危机,仅凭顾先生一人,并无生存的希望,即使知晓了黄金水罐的机密信息,结果亦不会有改变。
“而我方解救顾先生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又过于高昂。
“因此……很遗憾,顾先生。”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或许手机那边的烟嗓女性也明白,她的宣判结果对于这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而言,究竟有多么残酷和现实。
所以,当她说完之后,即使发现顾千秋没有任何动静,也只是静静等待着这个年轻人的回应。
无论是哀求、恸哭、愤怒、歇斯底里……她都不觉得奇怪。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顾千秋只是沉默了半晌,就轻声开口道:“多谢告知,我明白了。”
没有哀求和恸哭,也没有愤怒和歇斯底里。
她能从声音的波动中分辨出来,这个年轻人并非是看淡了生死,甚至都已经快要崩溃了,却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还在保持着礼貌。
这种自控,竟然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优雅和矜持。
少许的沉寂后——
“不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对于同行者的体恤,我方可以无偿告知顾先生关于你的前世信息。”
手机那边的女声轻声说道:“你的前世,叫做许破晓,是一名承萍镇当地起家的富商。”
“许破晓……”
顾千秋喃喃一声,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许破晓?姓许?”
他忽然想起来……前些天,他第三次苏醒的前世记忆中,前世的自己对徒弟越今朝说过,自己有其他的名字,还说自己是认贼作父,并未把自己当成许家的人。
这其中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顾千秋的眼睛豁然亮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般,立刻开口道:“等等,有问题。”
“什么?”
“我的前世。”
顾千秋立刻说道:“从我的前世记忆片段来看,我应该不止有一个名字,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隐藏身份呢?”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我很同情顾先生,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的确是尽力调查了你的前世……”
她顿了顿,说道:“刚才考虑到你的心情,没有和你说清楚,你的前世其实是承萍镇富商许家的赘婿,在那个时代,赘婿是要改姓甚至换名的,所以前世的你,的确不止一个名字,虽然时代相隔太久,没有查到你过去的名字,但……没有意义了。”
顾千秋再次沉默了下来。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富商巨贾,还是个赘婿,有没有其他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尽管在他的心里,本能地感觉自己的前世应该没这么简单……
但连官方都查不到的事情,用本能当做证据?
天方夜谭。
半晌,他才缓缓深吸一口气:“抱歉,那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没有的事,不过确实也是最后一次连线了……祝您好运。”
至此,通话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