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天子出征,太子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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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改之后,大明常备募兵六十万。

  海师水师六万,如今除却南洋海师万五,其余大半都去了东瀛。

  京营十五万,已经去了东瀛两万余,也不可能尽数开拔边区。

  锦衣卫、南京振武营各约两万,主要是拱卫皇权、弹压京畿、江南。

  青甘、河套、宣宁边区,边防军如今是满员的,总计十六万余;蓟辽边区四万余众,如今一半在朝鲜。云南广西,加起来三万余,再加台湾边区万余,这便是大明总计约二十五万边防军。

  剩余领土军约十万分布于腹地诸省,平均每省不过万,他们并非机动力量。

  过完正月,大明很快就不平静了。

  忽然变成了一周一期,这是现在编排、刊印力量上来了,也是形势需要。

  而上面的文章让人很是义愤填膺。

  “大明出兵朝鲜,是应朝鲜王子、百姓之请!那时候噩耗传来,那安东公手刃仇凶,谁人不知?逆贼胆大包天,屠尽国主、王储;我大明则耗了多少钱粮赈济难民?岂能说是大明蓄意侵吞藩国?”

  “谁说不是呢?灭琉球的是倭贼,琉球君臣百姓尽皆丧命,一国百姓十存一二而已!那王女血书,可是诏告天下了的。为重建琉球,陛下又花了多少银子?倭贼这等丧尽天良的禽兽,岂能不剿?”

  “还是陛下说得在理!朝廷好意将来要建交结为兄弟之国,他们竟串通寇边!过去装作恭顺臣服,现下露出真面目了!让他们爱民安民,难道也做不到?说到底,真是民贼!”

  “……”

  民间议论如何,大明朝廷是在关注,却也不算太担心。

  如何通过舆论来引导动员,大明官方如今已经有些心得了,何况皇帝见多识广、懂得更多?

  “强调几点。”朱厚熜叮嘱着如今的总编,“王师英勇善战,战事绝无蔓延至边区以外的可能。新法近二十年,国库充盈、粮食充足,大明这一场自卫反击,绝不加赋于民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故而军情晓谕大明,百姓须知王师是在如何保家卫国。”

  对朱厚熜来说,要打一场这种时代“直播”式的仗。

  军队的性质,军队与国家的关系,要让皇室、官员、百姓与军人联系起来。

  四面皆敌自然不太好受,但恐怕在大明强大的状态里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真正塑造国家的概念,塑造民族的概念。

  诸藩为什么明知大明更强,却仍旧要硬着头皮来冒险?

  因为大明提出了爱民安民的标准,并以之作为以后国与国关系的基础。

  这个底层的价值取向会撼动藩国权贵的法统、地位根基。

  大明百姓已经有过这么多年变化的切身体验了,所以他们能分辨出来:这些藩国的胆大包天,确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地位私利。

  对自己治下百姓犹能视如奴隶横征暴敛以卵击石,一旦大明羸弱,彼辈贪欲之下岂会不分而食之?

  上除了皇帝、国务殿及诸部衙的文章,如今也有诸多士子名流投递的稿件了。

  二月里,一篇文章经由明报传遍大明。

  作者号称太岳,没署真名姓。

  但这是一篇雄文,自强汉之后衣冠南渡,到唐宋后汉人沦为两脚羊,遍数历史上的兴衰。

  而后话锋一转,争权争地是为什么?

  几千年来,历朝历代,百姓莫不盼善政。历代君王,不论贤庸,真能够像如今这样将百姓、将人民列入国家正式名称里的,把爱民、为民写入宪条的,将生活于中国之各族百姓一视同仁的,唯此一朝一代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明明已经是最强大的了,周边藩国还有这么多群起而攻的。

  诸多新法、改制是为了百姓的大明,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这便是寰宇权贵想要“清除异己”,毕竟他们都是不管谁称王称霸,一般地吸食民脂民膏、安享富贵。

  中国还只是走在新的路上了,就已经成为举世之敌。

  但试问中国百姓,还想回到做异族视为奴隶、两脚羊的时代吗?还想回到赋役极重、官吏贪凌的时代吗?

  大明的善政还在不断改进,官风也只是有所改善,可陛下年未四十、太子曾游历民间体察民间疾苦。难道走在这条路上的大明,能被藩国民贼打回去、与他们一起同流合污吗?

  这雄文一发出来,那才当真是士林争相议论、百姓都有所耳闻。

  京城四品以上,无不汗流浃背。

  这也是让满朝文武在舆论中心应对内外的一场仗。

  力主新法的是皇帝,忠于皇帝的官员是要推行爱民为民的新法,忠于皇帝的将士也是要保家卫国、庇护人民。

  皇帝因为这片爱民为民的心,先成了周边藩国权贵“不一起同流合污”的敌人。满朝文武如果不把这条路贯彻下去,是不是也打着和外藩权贵一样的心思?

  朱厚熜自然是先审过这篇文章的,现在听着陆炳回报的一些动静,只能感慨地对儿子说道:“看见了吧?这小子自己想招了,不用关照他。”

  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适合张居正这小子来养望?

  点出皇帝年轻力壮、太子贤明,他从大明坚持这条路可以稳定地延续下去、让大明越来越好的角度,既帮助朱家把法统权威立得更稳,也让将来想要因为顾忌继续打压他的人仿佛是心怀不轨。

  当然,他既然公开说这样的话了,他将来若为官了,也就会被其他人都盯着,万不能有违初衷。

  朱载墌只能感慨地点了点头:“父皇慧眼识人,从来无差。”

  “这一次,最凶险的反倒是国内。”朱厚熜心情复杂,只感慨着张居正的才华,“若还有对新法不满的旧思想士绅,如今大明面对的险境,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朱载墌心头一突:“父皇……您威望如此之高,还有人胆敢……”

  “不要低估一些人的耐心和胆量。大明也如日中天,还不是有这么多外敌敢跳出来?”朱厚熜冷笑一声,“张居正这篇文章写得极好,朕得感谢他。不过你要清醒,这确实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为此,你要做好准备。”

  “儿臣……要做什么准备?”

  “爹去宣城,你来监国。”朱厚熜平静地说出来,“这不是爹要蓄意引蛇出洞,只是河套、宣宁极为重要,伱也大婚了,该开始真正历练。爹重实践学,有许多事,你也需要实践。”

  朱载墌看着父亲的眼神,心头不禁一阵颤动。

  “父亲,此非常之时,儿子……担不起!”

  “宣城离北京不远,你自己有了处置意见,再一来一回,误不了大事。要杀人、要做恶人的事,交给爹。朝堂里,臣属众多,你也该以能做一些主的身份来跟他们过过招了。要不然,将来你如何用得好张居正这样的人?”

  “可是……”

  “也不要装,朕心里有数。”朱厚熜瞥了他一眼,“给你这个机会,就好好去体悟一番。朕说了,你需要实践,朕也并不是要考验你。朕是为了中国千秋万代基业,你也要如此。”

  “……儿臣明白了。”

  “月余以来,朕和众臣议出来的大方略里,这只是其中一条。既已定下了朕御驾宣府坐镇边区、太子监国理政的大基调,接下来的军务会议,你就正式参加了。诸多谋划,不能不知!”

  “儿臣领旨!”

  即便要应对如今的局势,也无需仓促调动。

  大明的边军本就不弱,没有一溃千里的道理。

  何况俺答只怕也看准了大明既已东征、已设两藩国国主,就断没有还没实质收获又仓促弃守。

  “鞑子在漠北休养生息也有十余年,俺答在西域征战数年,更不知掳了多少人丁。明知难敌而悍然出手,岂会只有区区不到五万大军?”朱厚熜又冷哼一声,“记住,你监国后,最紧要的是看看有没有人在你面前玩什么辽东军情报到北京、再去宣府来回之间的时间差!”

  ……

  从诸藩国的宣交使馆撤回之后,大明对周边的情报工作自然少了一个网络。

  剩余的,大多以边贸的商人为主。

  可大明如今在朝鲜的做法,实则自然也触及到其他藩国权贵富户的敏感神经。

  不是每家都敢赌自家国主换了姓朱、有了大量大明勋戚官员过去占据显位之后,自己的日子能过得比现在滋润。

  大明考虑过这种可能局面吗?

  真正以监国身份参与军务会议之后,朱载墌明白了:有考虑过。

  或者说,撤回宣交使,本就是给他们机会。在眼线更少的情况下,面对大明给的压力,是亲明派最终占据上风还是别的,总之本就是让他们内部先混乱起来。

  只不过大明确实没想到他们居然真能串联起这么大的规模。

  朱厚熜仍对那个问题想不通。这可不是有电话的将来,在如今这种时代,绵延何止数万里,从腊月到正月,事情接连发生,没有预先谋划才是怪事。

  这近乎不可能。

  现在军务会议研判的就是那个还没搞清楚的变数。

  “不必先假设是不是国内有人里应外合谋划的,抓住主要矛盾。”朱厚熜指了指舆图上的北面,“有这个实力对大明制造真正麻烦的,始终只有俺答。他兵最多,战力最强。其他方向,只要大明是一门心思先守住,就没有问题。”

  毛伯温表示赞同:“依此前所议,最大可能……始终是东北面?”

  “放了咸镜道、江原道不管,那边如若突然冒出数万雄兵,朝鲜、东瀛都会后继无力。”朱厚熜皱着眉,“朕只是还没想清楚,此前俺答连年劫掠女真,他们如何能抛弃成见狼狈为奸?”

  “此前汗庭所劫掠之女真,大多是海西、野人女真,和建州女真倒没多少仇隙。”

  “辽东边墙仍在,除了这条路,大概没有其他真让大明进退两难的方案了吧?”

  朱厚熜又指了指鸭绿江那里。

  只要女真不仅和朝鲜残兵搅和在一起,俺答真正的主力也能够经女真、朝鲜街道,那么从九连城去朝鲜的鸭绿江两岸一带,就成为蒙古骑兵进入辽东边墙之内最好的路径。

  顺带着,大明去朝鲜的陆上通道断绝,朝鲜形势会发生改变。

  也许他们打着女真入主朝鲜、汗庭据辽东的主意?

  内外夹击之下,若辽东边墙有一段被攻破,而俺答再扼守住山海关外通往辽东的辽西走廊,大明确实将陷入被动。

  东征不力带来的国内矛盾可不会小,那是数以千万计的军费打了水漂。

  目前的朝鲜,一切还不算稳。

  辽王新建立的班底,与朝鲜百姓之间的沟通还存在语言阻碍,不算顺畅。

  留在朝鲜镇守局势的真正精兵,只是刚刚过万。俞大猷过去秋风扫落叶一般打下庆尚道后,就去了东瀛。

  “若真选在这里,倒也好!只是转运到辽东,京营动起来也快。”

  “别忘了,今年已经定下了江南钱粮不解运抵京。”杨慎沉声道,“大明之内,定有内奸!青甘、河套、宣宁也不得不防,仅以黄淮以北之粮,确实将左支右绌。”

  “朕已经安排去查了。”朱厚熜淡淡说完,看了一眼众臣之后说道,“既然几番研判,皆以为战局走向大致如此,那就先按这个走向来准备吧。总之,若是朝鲜有变,号称增援东瀛的京营三万众就从藏身的济州岛断他们后路!若俺答果从河套宣宁而来,朕在宣府,他收获不了什么!”

  “京城安危……”严嵩提醒了一句。

  “若还能让外贼威胁京城,又或者让内贼在京城生乱,留更多也无用。朕携京营三万增援河套、宣宁,另有各一万奔赴青甘、云南、广西,既为惑敌,也是安大明百姓之心。”

  京营十五万,已经出去了两万多,现在又将有三万伴驾北征,还机动增援其余方向共三万、计划了三万增援辽东朝鲜,留在京城的就只有不到三万了。加上锦衣卫和治安总司的力量,可谓京城空虚。

  但大明天子再次北征,确实能鼓舞民心士气,毕竟此前皇帝的两次北征都有大捷。

  只不过,朱厚熜这次仍是去河套、宣府方向,带的人还不少。如果俺答当真打的主意是在朝鲜、辽东,知道了大明天子去宣府,应该会出手吧?

  阳春三月,京营出征。

  三万往东瀛,速战速决。

  一万去青甘,一万去云南,一万去广西。

  而时隔十二年有余,大明天子再度御驾北征。

  杨慎目送御驾往居庸关而去,转身之后满脸威严:“咬紧牙关,勠力同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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