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回到家的第二天便跑了趟泰和商行,曹掌柜听说邵曦接手了鸣凤坊也颇感惊讶。说起来,这鸣凤坊是大梁城里最有名的乐坊,更主要的是名动大梁城的梅若嫣就是这鸣凤坊之中的,所以邵曦接手鸣凤坊,曹掌柜对其原因也是心中有数了。
这种事情交给曹掌柜,自然不用邵曦再操心。接手鸣凤坊的资金自然是由泰和商行暂时垫付,现在邵曦与泰和商行之间的银钱往来已经不是什么问题,反正所有花销最后都可从书局生意的资金中扣除。
与曹掌柜一同办理此事的是邵曦派过去的管家刘福,去之前邵曦便嘱咐刘福只需将房契、地契、奴仆婢女的卖身契带回来即可,姑娘们的卖身契在交易完成的当时便交还到各人手中,从此恢复她们的自由身。
尤其是特别嘱咐将梅若嫣的卖身契一定要亲手交到她手中,这件事情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
刘福是个可靠之人,将这些事情交给他来办,邵曦自然放心。
鸣凤坊中的姑娘们在得知自己都恢复了自由之身时,一个个兴奋不已。从小被卖入乐坊,培养成伶人乐师便注定了要一辈子为他人服务,替他人赚取钱财,从来没有人敢想象有一天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虽然都恢复了自由之身,但坊中的姑娘却没人选择离开。
并不是她们不想离开,而是打小便在乐坊中学习乐器、歌舞,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就算离开也没有谋生的手段,还不如继续留在乐坊中发挥自身所长,反正到哪里都是赚钱,何必折腾?更何况这鸣凤坊本就是京都有名的大乐坊,在这里更好赚钱。
交易完成后,鸣凤坊的管理权便交到了梅若嫣手中,同时她依然是坊中最红的乐师。
拿到卖身契的那一刻,梅若嫣便已暗下决心,此生心中只有邵曦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而杨妈妈此时则是拿着银票回了房间,美美地在数着钱。
至此,邵曦在大梁城中开办了规模最大的书局,创办了规模最大的学堂,又接手了规模最大的乐坊,已经成了京都内名噪一时的人物。
由于白景年的关系,办学所需的文书京兆府在十日之内便已将其办妥,通过白景年交到邵曦手中。
于是,他第一时间便通知郝毅带着孩子们一同搬进了玉言堂,数日之后学堂就正式开学授课。
开学当日,白鼎公、柳行斋,还有大梁城里各界人士都赶来玉言堂祝贺,官界、商界、学界,甚至连军界都有人物赶到玉言堂当面向邵曦表示祝贺。从即日起,邵曦便成为了玉言堂的山长,正式进军景元王朝的教育界。
就这样,邵曦在大梁城内建立的产业都步入了正轨,各自开始正式地运作起来,他自己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整个二月,别人忙忙叨叨,邵曦却是悠悠逛逛,反正自己出钱别人出力。操心的事也用不到自己,就这样转眼到了三月。
阳春三月,整个中原已是一派勃勃生机,到处都是山青水绿,鸟语花香,大梁城内的繁荣景象也更胜了几分,暖春之时,人们也不愿呆在家里,出外劳作的,游山玩水的比比皆是。
春闱之日越来越近,白锦卿几人最近一段时日也都在忙着备考,毕竟三年一次的会试对任何读书人来说都是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件大事,容不得丝毫的马虎。
而对于邵曦来说,接下来的日子也并不轻松,因为近日出使南赵之事已被提上了日程,看样子过不了几日自己便要动身南下了。
萧常毅近日又召邵曦进了两次宫,已将南下使团之事安排妥当,只待择个日子出发便是。
计划定的是使团先行出发前往景元帝国与南赵国交界处的南水郡,到了之后停留在那里等待邵曦前往,邵曦什么时候到,使团就什么时候通知南赵国迎接使团入境。
等于是提前通知了南赵,景元国会有使团出使,但使团什么时候到再另行通知。萧常毅给足了邵曦充分的自由,这一路行快行慢,何时入南赵都由邵曦自行决断。
出使的诏书及打算秘密收买南赵的密约,会在邵曦同使团出行的当日由出城送行的曹公公亲手交于邵曦,以避免中途走漏消息。
如此安排是因为邵曦提前与萧常毅打了招呼,这趟出行他要先走一趟江南处理一些私事,所以同使团一同出发,在半路会与使团分开走。
对于此事,萧常毅倒也显得很是大度,居然同意了他先去办私事。
生意上的事各自都有人照顾,邵曦并不担心,这趟出门他也不打算带上其他人,只有他与老吴一同出行。为了此事付彪找过他,宁儿也与老吴闹过,都想要跟着一起去,毕竟这趟出门一走短则几个月,多则半年有余,这么久不见面难免惦记。
为了安抚家里这些人,邵曦与老吴也费了好大的劲儿,一再嘱咐他们家里需要有人看家,都走了家里谁照顾?好说歹说总算才将他们说服。
春闱的日子与邵曦使团出发的日子相近,也就是说邵曦出发南下之时白锦卿几人无法前去送行,于是众人一番商量决定趁着时日未到结伴出游,一来是踏青,二来是提前聚一聚,免得到时无法道别,空留遗憾。
正是三月初三,阳春好日。
白锦卿带着柳菱,邵曦带着梅若嫣和老吴、宁儿、付彪,再加上胡玉山等三人,这么一大帮子人一同前往南郊踏青,老人、女子乘马车,几位大男人皆都驭马而行,一路上也算是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众人来到南郊一处田野之间,远望麦田生机盎然,欣欣向荣,呼吸着清新空气,看着一望无际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
一场春雨过后,这些喝饱了雨水的麦子,在日渐温暖的春天怀抱里一个劲儿地生长,它们一株株紧挨在一起,用自己的身躯铺展成一望无际的碧绿,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海洋,微风吹来时,荡漾起无尽的碧浪。
经过雨水洗涤的麦田,更加葱茏,更加苍翠,更加清新可爱。长长的叶面上悬挂着露珠,像眨着的眼睛,怯怯地观望着世界。
在乡野间的土道上,看着一边绿油油的麦田,再看着另一边开满野花的一片花海,仿佛同时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边是绿波荡漾,一边则是色彩斑斓,如同两幅风格迥异的画卷,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由于是出来踏青游玩,众人自然是不可能莽撞地闯入麦田踏坏了青苗,于是行入了那片美丽的花海,感受春日的暖阳与野花的芬芳。
前日春雨,今晨朝露。
一路行去,鲜花绿草上的露水打湿了众人的衣襟,呼吸着湿润而清新的空气,眼望着无尽的花海,自然使人心情舒畅,意趣盎然。
白锦卿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兴致,满脸笑意地对邵曦说道:“还记得除夕诗会上邵兄曾与我对过一联,当时我以月下少女为上联,邵兄恰恰是对的这春日踏青之时漫步花丛的少年,不知邵兄可还记得此事?可还记得此联?”
邵曦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了,锦卿所出的上联实在是意境优雅,我也是勉强对上。”
白锦卿对着邵曦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这么熟了,邵兄你就莫要乱客气了。今日此情此景倒是正合了邵兄的下联之意,只不过只有两句似乎少了点意思,不如邵兄就再添两句将这下联改成一首五绝,来记录今日眼前的景色岂不更好?”
“既然锦卿有这兴致,我且勉强试上一试,若是作得不好还请几位不要见笑。”
不等到他人开口,郑元秀便抢先说道:“邵兄,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们都是如此好的朋友,一时兴致来了凑个趣而已,哪有什么好与不好,更谈不上什么见笑不见笑,你邵兄所作之诗从来就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一旁的几人也都附和着,只有梅若嫣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邵曦,仿佛邵曦作不作诗她都很满意。
邵曦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正见远处河边一个牧童将牛儿放到水中洗澡,自己则坐在树下吹着一只短笛,曲调清脆悠扬,清新欢快,并无平日里所闻的忧愁沉郁之感,笛声惊得河对岸林中的飞鸟纷纷结团而起,在空中盘旋往复,好一幅自在惬意的景象。
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邵曦低头沉吟了一下,抬头吟诵道:
抚花衿沾露,微香染玉蹄。
凭林飞彩雀,碧水和银笛。
白锦卿几人听后纷纷点头,这首由对联所化的五绝正是将眼前的景色描绘得生动形象,纵使此时人未在此,读过此诗后,这花丛漫步,露水湿衿,牧笛悠扬,群鸟飞翔的景象也已如同就在眼前一般。
“好!此诗作得好!我提议邵兄再作一首,正所谓好事成双,如今不仅是锦卿有了柳姑娘,邵兄也有了梅姑娘相伴,正是才子佳人,怎能只作一首?不如邵兄就以两位姑娘为题,再作一首送与两位姑娘如何?”
那个大大咧咧的韩绍光依然是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不管不顾地冒出这么一句,搞了一旁梅若嫣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人家俩人自己都还没确定的事,你说你跟这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