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时节，窗外，阳光渐盛，不知什么时候，会议室门外多了两名男保安，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边一个，远远地站在走廊落地大窗下正在值班。无形之中，那二位拉起了一道警戒线。某种程度上，多媒体会议室俨然已经成了“禁区”。那就是说，今天的会议内容是不允许对外透露的。换句话说，一夜之间，边沐突然就成了“六顺荣”公司的“自己人”了。这变得也太快了点！黄伯喜一直没露面，或许途中堵车了？！“听他昨晚说话那口气，老爷子对此次‘重要’会议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要是那样的话……今儿他还真未必到场参会呢！”边沐心下暗忖道。成天在街面上各大药店、医院、诊所、居民区……做专业市场调查，“益筋丸”、“壮筋丸”对他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了，鉴于“壮筋丸”的奇效，边沐还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不仅如此，“九珍清肺丸”与“清肺抑火片”之间的种种差异，以及其它同类中成药与“九珍清肺丸”之间的异同，他也做过相应的类比性研究。边沐属于那种从事什么工作都会尽心尽力的类型，平日里的研究结果他都会写成电子报告发到董玉珊的邮箱里，董玉珊每回都会回复“很好！”、“不错！”、“相当好！”……之类的评语，不过，从来不提什么具体意见。台上，主持会议的那位中年女士借助超清大屏向与会众人展示了几份ppt文件，ppt做得非常精美，数据也很详实，边沐惊奇地发现，其中两份ppt文件的核心内容其实就是自己平时交付的工作报告。“要不是‘益筋丸’的销售业绩突然大幅度下滑，我平时上交的这些东西只怕会永远束之高阁，唉！就冲这一点，这家公司将来也好不到哪儿去。”边沐心下暗忖道。他正坐那儿瞎琢磨呢，一瞥间，就见黄伯喜晃晃悠悠地走进会议室，冲台上众人微微欠了欠身，黄伯喜迈上台阶在听众席靠近门边位置随便找了个座位落了座。“黄老！您来的正是时候，‘壮筋丸’对咱们公司造成的市场冲击来得太快了，再这么发展下去，‘益筋丸’怕是会被挤出市场呢！今天把大家请到这儿就是一起商议个万全之策，您这会儿方便指点指点吗？”主持会议那女的客气了几句。“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一步，我这人说话直，说对说错还请各位多多包涵，韩助理！咱先不说别的，‘益筋丸’卖多少钱？‘壮筋丸’啥价啊？对吧！贵公司后来还整出一个豪华套装包装，里面装的药丸也没多大差别啊！时间一长，顾客慢慢也就回过味了，他们还能买账吗？”黄伯喜嘴上说得客气，不过，他这番话在边沐听来似乎有些避重就轻，答非所问。不仅如此，黄伯喜上来就委婉地指责了“六顺荣”公司几句，压根就没给台上坐着的秦家父子面子。于中成药制配一道，黄伯喜啥水平边沐最清楚不过了，如此回话，边沐想着老爷子八成是成心的。至于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边沐就全然不知了。原来那女的姓韩，边沐猜测，以她的年纪，再加上她在台上表现出的那股子落落大方的劲儿，想必应该是秦副总的助理。韩助理脸上浮现出几丝尴尬的神情，不过，她人挺老练，不快的表情转瞬即逝。“谢黄老批评指正，回头我组织他们专门开会处理一下，今后，我们保证同质同价！那……‘壮筋丸’疗效比咱们的同类产品显着这个问题怎么个解决，还请黄老指点迷津。”“打官司呐！直接上法院告他，一则，雷学鸣单方面违背保密协议，这算啥？合同欺诈够得着不？再有，找个象样的律师，起诉那家小公司，不当竞争应该能沾上边吧？只要官司一起，雷学鸣也好，那家公司也罢，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正常运作。”得！黄伯喜开始出馊主意了。边沐不由地看了董玉珊一眼，意思是他对黄老爷子的行为颇为不解。“老爷子跟他们讨价还价呢！”董玉珊笑了笑，压低嗓音解释了一下。“不见兔子不撒鹰？！”边沐悄声问道。“嗯！老爷子以前也是做大生意的，他出的主意必须变现，否则，他只会顾左右而言它，唉！这二年的风气让他们给搞得……”说到这儿，董玉珊不由地轻轻摇了摇头。边沐顿时恍然大悟。“哇靠！咱还是太老实了！生意场到底还是生意场，甭管你轻易付出什么，对方买不买单那可就不一定了！这方面我以后也得学着点，否则，发屁个财！”边沐心下暗忖道。一直以来，为人处事，边沐都是非常坦诚地先行付出，至于对方会不会以同等价值回报自己，那就全凭运气了。将来开诊所其实也是一种经商行为，只要不违背医者正心，边沐也得学着精打细算，遇上不大讲理的、阴损刻薄的、虚伪成性的……必须跟他们讨价还价，否则，这辈子甭想发财。“黄老！人家一直等到保密协议过期才公开发售‘壮筋丸’的，雷学鸣在这方面精着呢！另外，该药确实比咱们的‘益筋丸’见效快，负作用还不明显，公开的具体配方确实有所不同，所以……还请您在配方改进、生产工艺改进方面帮公司出出主意。”韩助理表现得很有耐心。“是吗？那可就难办了！天气渐热，上岁数了，脑子反应可是慢多了，容我回头好好琢磨琢磨再答复你吧！”好嘛！黄伯喜装起死狗来了。一开始，边沐倒不觉着有啥，反正“六顺荣”医药公司对员工也谈不上厚道，基本走的全是公事公办，私事免谈的路子，黄老爷子大半辈子的心血哪能是谁说拿走就拿走的。真是的！“那……好吧！您老先歇会儿，待会儿遇上技术瓶颈之类的难事我们再向您请教吧！”韩助理只能表现得大度一点，反正不能流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随后，韩助理提请台下众人先讨论一下，待会儿再议。边沐注意到，秦副总、秦经理全是眉头紧皱的神情，显然，台上那二位对黄伯喜的表现尤为不满。……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韩助理再次站起身走到台上居中位置，随口启发了几句，请台下众人各抒己见。结果，台下众人的反应居然跟黄伯喜差不多，有说打官司的，有说改配方的，还有的说改动配药方式、生产工艺，麻烦也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