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的雷法还是其他的手段?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左若童有些吃惊的说。
对于似冲的实力,他自然是了解的。
在他的指点下,已在逆生二重一道迈出去很远的距离,状态一开,不说独步天下,但绝对是少有人敌。
若今天,破掉他逆生的是天师,是易潜,是张异,他不会吃惊,但破掉似冲逆生的竟是一个小辈……
这个消息无异于陆瑾破了天师府老高功的雷法,所以,即便是以他从容的性子,也不仅有些惊讶。
似冲面色凝重道:“没用雷法,也没用什么神乎其技的手段,他是一脚踢在了我的中丹田上,就撕开了我的逆生架构!”
“一脚?”左若童有些难以置信,他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说道:
“当初陆家大院比试,这小子一掌晃了瑾儿的上丹田,破坏了他的逆生架构。”
“如今,他又用一脚晃了你的中丹田,破坏了你的逆生架构,这手法何其相似。”
“什么相似?”
似冲连忙说道:“这完全不是一回事,瑾儿那小子是被一巴掌打懵打哭了,我可没懵,也没哭,即便是逆生被撕裂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就重建了架构,速度快到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外人没有看出来,张之维那小子看出来没有?”左若童问。
似冲神色一滞:“应该没有吧!”
但想了想,他又道:“关于这,我也说不好,不过这小子确实很邪乎,他的力气很大,出手速度也很快,一点也不花哨,我得开启逆生全开才能招架。”
“就是不知道,他用的横练功夫,还是像燕武堂的国术功夫,亦或是像全真一样,仅靠对性命的锤炼就达到那种地步……”
武门炼体和性命双修虽然有很大区别,但外在表现却有些类似,一般人,是很难一眼辨别的。
“应该都有!”
左若童想起陆家大院张之维指点全场时的场景,当时他也指点了燕武堂刘得水国术功夫:
“这小子学的东西很多!”
“原来是靠横练之类的手段,难怪五大三粗的!”似冲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靠性命修行呢,吓他一跳。
但紧接着,他便听到左若童继续道:
“不过,这小子的速度和力量,应该就是性命修行的成果!”
似冲悚然一惊:“师兄,你不是说,他兼修了横练和燕武堂的功夫吗?”
“是啊,但这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吗?”左若童说,“性命修为高深,再去练那些功夫,不是一看就会,一会就精吗?”
似冲顿时无言,顿了顿,道:
“他才多大啊,就有如此高的性命修为,难怪大家都说这小子是通天之人!”
“通天……通天之人?”左若童神色一动,他比较在意这个,当即询问:“此话怎讲?”
似冲说道:“当时我问他,对逆生这通天之法怎么看,他说,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通天之法,只有通天之人。”
“若人不到位,学什么都是白搭,若人到位,就是学杂耍把式,也能通天。”
“所以,他信奉的是人道通天,但巧合的是,他的道号‘天通’,唤名就是‘天通道人’,反过来就是‘人道通天’!”
“师兄,众所周知,龙虎山的道号,非人定,乃天数,这小子,不简单啊!”
“确实不简单!”左若童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不断的默念“人道通天”四个字。
片刻后,他问似冲:“师弟,你对这位小天师所说的人道通天,是怎么看的?”
“我觉得吧……还挺有道理,龙虎山家大业大,他们的法,肯定是能通天的,但漫长岁月,六十多代天师里,能通天的,又有几位呢?!”
似冲看了一眼左若童,又飞快的挪开目光,继续道:
“这说明,通天之人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师弟的小动作,左若童心知肚明,他笑了笑,看似轻松的说道:
“所以说,我们三一门,是人不到位?!”
似冲神色一滞,连忙解释:“那肯定不是的,我不是这個意思,师兄你……”
左若童摆了摆手,笑道:“也许就是人不行吧,师弟,你忘了我选择留在门中,而不是外出游历的原因吗?”
“不就是自感无力,怕自己一人之力,走不通这逆生之路,所以想好好培养后辈弟子,集思广益。”
“如此一来,就算有一天,这逆生之道我真走不通,不自有后来人吗?这没什么的!”
似冲说道:“师兄,恕我直言,三一门现在的弟子里,陆瑾天赋最高,但比起师兄你来,还是差了不少,若伱都走不通,后来人只怕也难!”
左若童摇头道:“他们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现在不可妄下定论,其实说起天赋,当初的李慕玄,不在陆瑾之下,只可惜,那时候的我,心境不过关,念头不通达,竟选择和一个小孩子置气,误人误己啊!”
左若童一时有些唏嘘。
“师兄,说起这个来,李慕玄那小子,也跟随着小天师上山了!”似冲说道。
其实对于李慕玄,似冲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只是见了鬼手王这个全性妖人几面,就被哄骗着拜入门下。
为了倒转八方这种杂耍手段,错失逆生之道,如此易染,如此鼠目寸光,有什么可惜的?
在似冲看来,师兄之所以对此事耿耿于怀,并不是因为错失了一名好弟子,而是对自己当初不好的心境的一种自省。
所以,似冲并没把李慕玄放在眼里,即便是在校场见到了,也都没看他一眼,视其为无物,真正的没放在心上,也就更谈不上说起。
只是刚才左若童再次提起,似冲才恍然想起,原来校场还有这么一个人。
“李慕玄也来了?”
左若童一愣,旋即脸上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意:“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拜师全性,却能结交张之维这位小天师,看来他的道没走偏嘛,好!这很好啊!”
这时候的李慕玄,还没胡作非为,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之事,左若童是真心为他高兴。
“李慕玄此人,不值一提,此次我来找师兄,除了那个小天师破我逆生外,另一件事就是瑾儿要冲关逆生第二重天了,所以要请你把把关!”似冲说道。
“这么快?”
左若童略感吃惊:“之前我断定,他要叩关第二重天,得再要个两三年的功夫,没想到去游历了一圈,收获竟然如此之道,走吧,师弟,我们去检验一下瑾儿的成果,为他护道!”
“对了师兄,还有一件事,瑾儿说冲关的时候,想让张之维这个小天师也在从旁压阵,你怎么看?”似冲提醒道。
“这小子能屡破逆生,想来是有些东西的,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嘛,这没什么?走,我们就去见见他们!”左若童起身笑道。
似冲看着左若童脸上的笑容一呆,师兄好像并不介意,自己徒弟破关,却让一个别派的小辈压阵,也没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果然,我不及师兄……似冲心里感叹一句,跟随着师兄离开了山洞。
出了山洞,阳光明媚。
左若童赤脚走在大地上,长时间古井无波的内心,突然活络起来,萌生些许喜意。
莫名的,他想起那天夜里,他带着徒弟陆瑾,和天师师徒的对话。
当时,他从张之维的话里,隐约听出了对方想破自己逆生架构的想法,所以他提了出来,张之维听了,并未当即否认,而是在天师怒斥之后,才进行否认。
那时候,他只是以为张之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胡言乱语,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对方当初只怕是认真的。
好小子,倒是小瞧你了……左若童心里暗笑一句,他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是一种看到前路的兴奋。
吾道不孤,这财侣法地中的“侣”,只怕要找到了。
或许现在他还做不到,但没关系,自己可以等,自己还有时间……左若童心里暗道。
…………
…………
另一边,三一门会客厅。
左若童的大弟子澄真好静,不善言辞,所以招待众人的担子,还是落到了陆瑾的头上。
陆瑾忙前忙后,按照众人的口味,弄了一些精致的茶点。
张之维一边吃着,一边看着会客厅墙壁上的三副字画。
这三副字画,分别写着“当仁不让”,“希言自然”,“莫向外求”!
这十二个字里,蕴含着磅礴充沛的真意,料想书写之人定不简单,张之维凝视着字迹,细细体会着。
陆瑾在招待众人,见张之维在看字画,便笑着解释道:“张师兄,这些字画,是我们三一门的开创者,林兆恩祖师留下来的真迹!”
“有何说法?”张之维问。
“说法嘛,自然是有的!”澄真说道:“我们三一门,修行理念是反三合一,门派教义则是三教合一,这三幅字画,分别对应了三教。”
陆瑾指着第一幅写着“当仁不让”的字画说道:
“这代表了儒家的思想,儒家以仁字立教,这四个字,取自‘当仁,不让于师’,意思是说我们应该尊师重道,但是在仁义道德之前,不必谦让。”
紧接着,陆瑾指着第二副写着“莫向外求”的字画说道:“这代表了佛家的思想,意思是说告诫所有人,认定一件事情,就认真去做,不要去向外求证什么,这是我还在三一门的下院就明白的道理!”
一听三一门的下院,坐在角落里的李慕玄,连忙竖起耳朵去听。
只听得陆瑾说道:“当时,我每天都要劈柴烧水,但我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想法,对我来说,砍柴也好,挑水也好,这都是自己的事,不去求家人,也不去求三一门的师兄弟,就默默的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莫向外求,求佛先求己,做好自己,然后我就拜在了师父门下!”
张之维点了点头,小时候的老陆,也是赤子之心啊,这和师父给他说的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一个道理,认定一件事,就别三心二意。
当时的小陆,在下院可能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他其实就是符合了这种禅机,水挡挑水,柴挡砍柴,没有功利性,也没有小聪明,简单纯粹。
而左若童看的就是他的简单纯粹。
反观李慕玄,各种小聪明用尽,但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慕玄听着陆瑾所言,陷入了沉思。
“至于第三句希言自然,出自道家圣人老子,是《道德经》中的开篇,也是精髓所在,我就不在张师兄面前班门弄斧了!”陆瑾嘿嘿笑道。
但在这时,会客厅外,陆陆续续有声音传来。
“师父!”
“师父好!”
“师父您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沉思的李慕玄身体骤然紧绷,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他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亦或是两者都有。
大弟子澄真一脸平静的出去迎接。
陆瑾则是一脸激动的跑了出去。
张之维也起身出门了,他还做不到自己大马金刀坐在会客厅,等着左若童过来拜见。
一出门,便能看到一高一矮由远及近。
矮的那个是似冲,一个糟老头而已。
高的那个,头顶一头飘逸的白发,穿着一袭白色唐装,赤着脚,但脚上却不惹纤毫尘埃,他轻灵地走了过来,气质不似凡人,如谪仙降世。
即便陆家大院看到过,但张之维还是惊讶于左门长的气质。
张之维看左门长的时候,左门长也看向了张之维,淡淡一笑道::“之维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晚辈张之维,见过左门长!”
张之维当即拱手说道,他本想等三一门的弟子请安完再上前,但没想到,左若童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他,还先行打了招呼。
“不必如此见外!”左若童摆了摆手说道。
“师父师父,我有要事向你禀报!”
陆瑾手里攥着张之维给的治疗符箓,一脸急切。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用符箓给师父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