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机械提示音中,缇兰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已是凌晨深夜的天空。
已经是晚上了吗,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在休息。
走出超光速飞机,在一众成员的簇拥下,缇兰进入航站楼,因为她并未提前通知四叶晶星域这边自己的到来,这个点也没有正式机构的人员迎接。
不过这正是她所希望的,本来这次行动就不想大张旗鼓。
在机场等待数分钟后,缇兰乘上了去往星球北部的穿梭机,在和星域总督会面前,她想见下过往的两位老师。
其中一位是隐居在鸢庭学园后山的那位幽灵公主,另一位则是伊莎贝拉夫人。
抵达鸢庭学园时,这边的时区依旧是深夜,除了几位值班的老师满脸惊讶的见到缇兰,其他人也并不知晓这位少女的到来。
“不用打扰大家,我小坐一会就会离开。”她与值班的老师打好招呼,带着少部分人穿过学园所在的山区,之后孤身一人进入那夜雾笼罩的山谷深潭。
这里的空气很是寒冷,浓郁的水雾似乎每前进一步就带走一部分热量,等缇兰抵达深潭边时,周围的空气早已进入零下数十度,但地面依旧绿草湿润,没有结冰。
往昔盛开冰盏花的湖面此刻空无一物,冰冷的水潭也格外安静,站在水潭边缇兰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她放开意识感知整个山谷和水底时,再无那位幽灵公主的身影,只有空气中遗留的冰寒提醒她,这里并非一直无人,而是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早已离去。
“走了吗……”缇兰有些失落的站在湖边,看着寂静无比的湖水。
那个时候她才刚进入高中,还处在青涩懵懂的阶段,这位幽灵老师以广博的知识和人生经历教导了她许多事,尤其是其中那有如亲身经历的壮烈史诗,让她的心怀变得宽广起来,也对历史多了许多敬畏。
围绕着湖边漫步,走过一圈后,缇兰还是有些不放弃的跃入湖中,冰寒的湖水顿时浸没她,随后一枚枚闪耀的光点在她身侧浮现,游向湖底各个地方照亮这里。
湖水清澈,水下的世界也被照的一清二楚,这里因为温度极低,没有动物和植物的存在,很是空旷。
不过,湖底中央那空处的长方形冰格还是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那样的形状,说以前这里放着一口棺材,她会毫不意外。
缓缓游向那里,在冰格的底部,缇兰终于看到了一行细微的铭刻的字迹,这些字迹是刻画在冰层上,若是缇兰今天没有回来,估计再过几年也会慢慢融化消散。
‘不用找我,想起最后我对你说的话,去实现自己的使命吧。’
字迹很是优雅,用词也极具古风,当缇兰只见触碰时,她能模糊感应到当时写下这行字迹时,对方的心情。
略为怀念和不舍,又带着几分期许和希望。
最后对我说的话,缇兰闭上眼全力回想,那天的对话逐一浮现眼前。
『“说来,赫希娅你也快毕业了吧。”幽灵公主想起什么。
“还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很快呢,正好你如今和灰色尘晶合作,应该也能掌握一些人事了。”
“如果可以,你向灰色尘晶那边说下,希望能召集一些和你年龄相仿,想法类似,资质不错的女孩。”
“召集这些人是?”
“合唱团,唱诗班,大概是这样称呼的吧,她们会是你的助手,协同者,你的意志延伸。”
“还有这样的需求吗?我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赫希娅眨了下眼,看向幽灵公主。
“现在没有了吗?”幽灵公主反而不解,转念一想然后开口。
“嗯,我大概懂了,看来这件事还是先不急。”她沉思了小会。
“不过歌姬相关的培养,确实可以做起来了,你现在在艾德丝应该有不小影响力,可以说服董事会专门展开招收愿意学习歌姬相关秘术的学生。”
“拥有歌姬天赋的人极少,但许多歌姬秘术并不一定要歌姬才能使用,其他超凡者也能学习,只是效果没歌姬那么显著。”
“我在圣茵戈那边见过一位,她虽没有歌姬天赋,但歌姬相关的秘术也很强。”赫希娅想起名叫‘梅蒂’的圣茵戈学生。
“他们啊……这也是传统了,估计是习惯性保留下来的。”幽灵公主缓缓的说着,然后微微摇头。
“作为以精灵皇室冠名的学园,培养‘吟唱者’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只是如今歌姬天赋的人太少,这条估计也没多少人记得了。”
……
“不要被所谓的出身、过去所困住,人类如风般自由,任何都无法束缚。”
“我曾见过那样的人,她单纯无比,心思简明而善良,你可以说这是童话中才有的性格,但就是这样的人,成就了无数伟业和奇迹,连我也只能仰望兴叹。”
“既然命运赠与了你这颗无瑕的宝石,你所要做的就是,将其拿起,说出心中最真实无瑕的愿望。”』
过往的画面一张张划过,缇兰一遍遍回想那天老师说了什么。
原来老师那个时候就告诉了她歌姬能力的真正用法,还让她召集我唱诗班,合唱团,缇兰讶然于那个时候幽灵公主说的话是多么重要,可惜当时她还未理解这句话中的真正含义。
也难怪奥蕾丝这么快就能获得众多的‘歌祭’助阵,原来遍布各个星域的‘圣茵戈学园’分校,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存在,再往前思考一下,建立联邦的伊赛妮莎正是有着精灵血统的少女,圣茵戈学园能在如此多的星域开设,并占据前几名,估计也有她的影响。
精灵,吟唱者,为世界树献歌的花冠少女,金色双树支撑的世界,这一系列的名词和意相联系在一起,隐隐约约勾勒出过往世界的轮廓模样。
难怪常有人说,第六纪元的文化和思想,其实是直接继承自第三纪元,跳过了混乱的第四纪元末期和黑暗的第五纪元。
从水中游出,缇兰浮出水面,行走在湖面,每走一步,前方的湖水就凝结成坚冰,同时一粒粒水珠从她身上洒落,再度融化在湖水中,当少女重新站定岸边时,她全身的衣服和头发已经变得清爽而透气。
伸出手,一阵气流自悠远的苍穹而来,携着银色的月华穿过群山,无数山间林叶哗哗作响,有如轻歌一般,这样的声音使得诸多沉睡的动物于深夜醒来,它们有的爬出山洞,有的从草丛中钻出,有的水下浮起,遥仰着银色月辉遍洒的夜空。
清丽无云的夜色长空中,一个年轻的身影背对月色,手心轻抬,指尖遥指,随后流动的山风从四面八方汇聚,不断形成螺旋,吹散水潭上空的寒气水雾,直到最后,那清冷的月华照入湖水,形成点点波光涟漪。
两手轻放身侧,身上的衣裙和发丝有如神话中的仙人般缓缓飘舞,缇兰睫毛低垂,看向下方的湖水。
“我走了,老师,或许很久不会再回到这里,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听到我此刻说的话。”
“虽然我跟随您学习的时间不长,但您的教导我始终不会忘记,感谢您搀扶那个还很弱小自卑的我,慢慢看见这个世界的壮丽和辽阔。”
“就如您所言,人类如风般自由,任何都无法束缚。”
“现在我也下定决心,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再见了,伊雪葛林老师,曾经也是最后的精灵女王,永远的冰盏花公主。”她并不是傻瓜,虽然老师从未提起自己身份,但从那一幕幕的记忆画面中,缇兰还是逐渐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尤其是那标志性的冰盏花。
当她从圣索卡纳斯的图书馆中走出时,缇兰心中就隐隐知晓了这位老师的真实身份,可惜对方并未留下让她验证询问的机会。
牢牢记下此刻山谷湖水的模样,缇兰纵身跃起,穿过夜风徐徐的山间,回到鸢庭学园的校区,再度和值班的老师交待一番后,缇兰登上穿梭机,离开了这里。
山谷间,微风依旧吹拂,林叶飒飒飘落,清冷而安静,直到很久以后,阵阵细微的萤火在林间浮现,然后慢慢汇聚在湖边形成站立的身影,她一身古典的华丽盛装,将女子姣好而无瑕的身形展现,又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气质神态,那种淡然、威严、柔和,数种不同的神韵完美融合在一起。
“这孩子成长的真快呢。”她望向夜空中清冷的明月。
“那副柔弱而决然的模样,总让我想起熟悉的那个人,明明什么看的明白,却又不肯就此撒手放弃,怀揣着永远不会消散的最后一丝温柔,应对这个世界。”
“不知道你最后会带来怎样的世界,又或者说人类这个文明,还要经历多少次摔倒,才能真正找到未来的出路。”
“机械议会,原初之心,生命之树教派,深海联合,追溯之云,延续自黄昏时代的争斗,一直到今天还未有真正的结果。”
她在月下久久伫立,直到身体再度化为点点萤火,消散在夜色之中。
——————
离开了北一区,缇兰返回了琶音市,可惜今天伊莎贝拉夫人并不在。
“夫人这时应该在南一区那边。”布提丝,也就是尤兰多佳告诉缇兰伊莎贝拉夫人的行踪。
“没想到你今天这么突然的回来,我都不知道。”尤兰多佳如今在女仆店的工作已经很少了,她更多时间在旅游和拍照,了解学习一些超凡动物栖息生活的知识。
“之后大概会成为一个独立的动物记录拍摄者,你看这是我在南方丛林深处新找的伙伴。”说着她抱起身旁巨大而半球形的虫子。
这只虫子很像‘鼠妇’,身体圆润,大概和尤兰多佳等高,抱起来后,身前那一排密集的节肢双腿在空气中划动,上面的毫毛也清晰展现。
“呃,整体上看是有几分可爱没错,但果然还是很吓人啊。”缇兰用手臂轻拦身前,略带好奇和害怕的看着这只大虫子。
“没事的,它其实挺乖巧可爱的,性格比那只大蜘蛛好多了。”尤兰多佳吐槽以前的大蜘蛛。
“嘶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尤兰多佳头顶响起,随后大蜘蛛直接跳到她头上,而以如今大蜘蛛的体型,这几乎是将尤兰多佳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八足绒爪之下。
“笨、蠢,别划拉我的头发,要弄乱了。”尤兰多佳一边挣扎,一边伸出手,将大蜘蛛强行撑起,摔在一旁。
“上,小球,压住它!”原来这个新伙伴叫小球啊,缇兰心想。
虽然尤兰多佳下了命令,但只有序列4的小球,明显有些害怕凋零序列5的大蜘蛛,有些畏缩不前,只是窝在尤兰多佳怀里空划爪子,身体蜷缩起来。
见此,尤兰多佳也不客气,直接抱起棕黑的‘圆球’,扔了出去,直接砸到大蜘蛛头上。
这样的攻击对大蜘蛛来说不痛不痒,它反而很好奇这是个什么家伙,将其按在身下,不断拨弄,可惜小球死死卷在一起,不给它破绽。
对此,大蜘蛛拨动转了一圈,还拿钳牙咬了咬,可惜圆润的身体,以及那硬化后比钢铁还硬几分的外壳,让大蜘蛛真没什么好的办法,最后只能吐丝,将这个家伙困住,然后绑起来。
“嘶嘶——“在两人身旁,大蜘蛛推动着圆球,不断转圈,仿佛在玩什么游戏,而坐在圈里的两人也有点啼笑皆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久,缇兰和尤兰多佳谈完心,对方站起身,将大蜘蛛拦下,然后救出其中的小球,将其重新抱在怀里。
“之后的事,我恐怕帮不了你太多,毕竟我当年作为歌姬,也只是半吊子,不像同期的‘红石竹’迟挽馨那么稳重,也不如小我几届的‘落云纱’玛夏那般天才。”尤兰多佳说起自身的经历。
“不过呢,如果你是说在四叶晶星域,那我还是有点薄面的,毕竟我可是当了近四十年的四叶晶宠儿,直到你和普琳出现,才分走我的这份宠溺。”虽说外界对‘翠蛇’尤兰多佳评价不高,她自己也经常惹祸和乱玩,但无论如何,对于自家星域的人而言,她始终是最亲近的那个歌姬。
只有这位歌姬,星域里的人不用乘坐遥远的超光速航班,就能去看她的演唱会,就能近距离接触,她有着和你相同相似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她会为你所在的星域在联邦发声,争取利益。
所以,无论是哪位歌姬,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她所在星域人民的支持,这也是她今后活跃的底牌和基本盘。
“嘛,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当年喜欢我的那批人,现在不少都是星域内的实权人物,他们不一定完全听我的话,但我作为中间人,为你穿针引线,过程不要太轻松。”尤兰多佳自信的竖起手指。
“今天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陪你去见伊莎贝拉夫人,她这会估计也在和星域高层的那帮人探讨今后的问题。”
“到时我们一同出场,必能嘎嘎乱杀~”她用打趣的语气鼓励缇兰。
此刻缇兰心中有着许多想吐槽的话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就当是感谢这位前辈的大力相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