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找到王昌那厮的踪迹了!”
“这厮酒后管不住下身,奸辱了一名妇人,自知犯了将军军法,连夜逃出寿春城。”
“闻将军在搜这厮,寿春豪杰乡党,皆奔走效劳,有人回报,亲眼看见这厮逃到了袁术营中。”
一名魁梧雄壮,身高近八尺的猛将对坐在桌案旁手握书卷的孙策拱手恭敬说道。
而能镇服如此剽悍骁勇猛将的孙策,却非常年轻,刚刚年满二十,更是姿颜雄伟,风华绝代。
若不是他一身阳刚气度,气盖万夫,他这被世人评为美姿颜的容貌,恐怕就是貌比潘安一般的祸水。
孙策放下手中书卷,看向眼前雄壮肃立的猛将陈武,平静的说道:“我军法森严,拿百姓一钱者必斩!他犯此重法,有诛无赦。抓回来,明正典刑!”
陈武冷硬的眉毛拧在一起:“将军,这厮躲在了袁术军营之中,我们这般过去拿人,是否会有冲突?”
孙策把手中书卷扔在了桌案上,一把握住摆放在旁边的长刀:“我亲督收捕,倒要看看他们谁敢与我冲突!”
这骁雄气度,就算是陈武这亲卫队长亦俯首避退,不敢多言,立即快步走出,召集亲卫,并为孙策牵来战马。
孙策跨上战马,便率领十余名骑士策马长街,直驱城门。
守城门的士卒见到十余名骑士策马狂奔而至,不明意图,立即要上前阻拦。
可当双方相近,看到最前方冷峻肃杀的孙策,所有士卒都身体一僵,呆滞在原地。
十余骑毫不减速,策马从数十名畏惧不已的徒卒中间疾速踏过。
策马疾驰,孙策等人只一刻余便抵达袁术营前。
见到孙策等人杀气凛然的疾驰而至,守营司马不得不走出营门,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孙郎这般大动干戈是为甚?”
孙策跳下马,手握长刀大步向前:“我军中骑士犯法,逃入此营,特来捉拿!”
随着孙策话语,陈武带着十余名雄壮亲卫直接从孙策两侧向前,撞开营门前士卒,闯入营中搜人。
守营士卒未得司马指示,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他们的司马,此刻站在八尺有余的孙策面前,身高刚及其肩,在孙策魁梧身形压迫下,心神俱颤,还指望着士卒给他壮胆,哪敢当面驳斥孙策!
尤其孙策一脸肃杀,他更是不敢直触其怒,只谨慎说道:“孙郎这般直冲袁将军营地,各营将士皆围聚而睹,是否会惹得袁将军不悦?”
孙策长刀在握,负手而立,扫视了一眼四面各处营垒中,围在辕门、营墙上看热闹的袁术部下,淡然说道:“袁将军那里如何我自担之。但你现在若是阻我,也要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
勿谓言之不预!
这名司马立即全身一寒,僵在了原地,过了良久才缓过来,讪笑道:“孙郎莫要动怒,我也就是提醒一下,提醒一下,绝没有要阻拦之意。”
孙策扫了他一眼,不予置评。冬风凛冽吹来,他本能的缩了缩脖子。这使得围观的士卒,看到的反差更加鲜明。孙策身躯笔挺的握刀肃立,他则像是蜷缩着身子,低头臣服在孙策面前。
这画面持续了许久,直到陈武与大量雄壮亲卫押送着一名剧烈挣扎的士卒走出营地,来到孙策面前。
“将军,这厮就是王昌,畏逃躲在了此营马厩之中!”
王昌身上粗麻制的短褐都已经挣扎撕裂,露出里面伤疤纵横的身躯。
见到孙策他脸色彻底变得惨白,歇斯底里的大喊:“将军,将军饶命啊!我只是一时糊涂啊,才会犯下错,奔逃到袁将军营中!将军,我以前为您效过死命,身上还留下了伤疤!求您饶我一命啊!”
孙策拔出长刀,走向前去:“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你以前立过的功,我会帮你照顾妻女。但你犯了军纪,又叛逃而走,不杀你,军法威严何在!”
话毕孙策直接挥刀,凛冽一刀,照亮了整个寒冬。
一颗人头滚滚落下,喷出的明明是滚烫鲜血,围观的无数袁术将士却感觉全身森寒,如坠冰窟,不敢侧目直视长刀染血的孙郎。
兵法云: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
孙策一甩长刀上的鲜血,收刀入鞘。无视周围所有人,转身上马:“我们走!”
凛冽寒冬之中,数以万计的袁军将士僵立在原地,目视着孙策出入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但如果这数万将士没有被震撼到不敢直视孙郎威严,而是认真的审视一下孙郎,就会发现策马离去的孙郎此刻同样身体紧绷。
没错,孙策同样震撼,如果换成三个月前,孙策绝对不敢想象自己能如此壮气奋发,杀人于万众之中,出入如无人之境。
因为三个月前他还是一名后世人,一觉醒来就成为了鼎鼎有名的江东小霸王孙策!而且就身处于尸山血海的战场中间,当时正是他统帅两万大军鏖战一年有余,攻破了庐江郡,斩杀了庐江太守陆康。
尸山血海和穿越汉末,这两件事实在很难讲哪一个对人的冲击力更大。
一睁眼,忽然身处尸山血海中间孙策没有精神崩溃,他才人生中第一次知道自己精神如此坚韧。
以至于后来发现自己穿越了,他居然没有很难接受。
更甚至于到了如今彻底有了小霸王的气度:“投杯而江淮震恐,负甲而万夫惊慌”。
只是如今的小霸王却如如猛虎卧荒丘,真龙困浅滩,被束缚于袁术麾下。
刚离开袁术军营,陈武就策马赶上孙策,不甘的问道:“将军真的要去袁术那里请罪?”
孙策神态平静:“他袁术敢治我罪?有颜面治我罪?”
陈武反倒没有孙策这般平静,怒火中烧:“我呸!这种反复无常之辈也配是三公之后,也配为人君!当初说将军帮他打下九江,就许将军以九江太守,结果他入主寿春就更用亲信陈纪为太守。”
“庐江太守陆康与其交恶,他又许诺将军若能捕获陆康,则庐江郡为将军所有。将军率军苦战一年拿下庐江,他又食言而肥,改用刘勋为庐江太守。”
“他有何面目面对将军如此慷慨豪烈?”
孙策淡笑着说道:“他不是表了我一个行殄寇将军?”
陈武愤怒的不能自已:“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从庐江返回,袁术食言而肥,只表奏了一個行殄寇将军之职就把将军打发了。您居然未置一词,平静接受!您还要忍受袁术多久?就这样由他哄骗着,帮他打下一个又一个郡国?打完了长江以北,再继续去征服长江以南?”
孙策扫了他一眼,欣慰的笑了:“你眼界不错。他攻打丹阳郡的战事不顺,连年不克,大军受阻于历阳,无法渡过长江。我们这次杀人,就是找个机会名正言顺的机会去见他,然后请去历阳助战,帮他再夺下丹阳郡。”
陈武义愤填膺:“将军,您就算打下丹阳,袁术也不可能任命您为丹阳太守的,一定会食言而肥!”
“重要吗?”
“恩?”陈武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孙策平静离去的身影,胸中激荡:“重要吗?”
将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不重要?
他一路沉思着这个问题,等他反应过来,一行人已经抵达寿春城内宫殿。
袁术为人奢资无厌,从占据寿春就开始大兴宫殿,用以安置他的数百妻妾。
他居住的地方就在城北的宫殿之中,宫殿之中人尽着罗绮丽装,极尽奢侈。
也无怪连陈武都瞧不起袁术,他在这里奢侈无度,而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部下将士们却倍受苛刻。
连孙策这种战无不胜的大将,他都能使之寒心。
评他一句志大才疏,毫无胸襟气度,丝毫不为过。
不过袁术年轻的时候也是好任侠,颇重颜面。最近才对孙策食言而肥,所以见到孙策他也有些许尴尬。
等孙策双眸平静的望着他,从容不迫的讲述完今日作为,特来谢罪。
袁术心中愈发忐忑,他管一个士卒的死活!
关键是如何安抚孙策。以免孙策恨自己将庐江许给他人。
他接连反复,自然是不信任孙策,担忧他引兵叛乱。
故而含沙射影的说道:“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必谢罪?”
孙策面露出笑意,袁术志大才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回答究竟会在全军引起怎样的后果!
有他这态度,必然会使军中都日益畏惮孙策。
不过袁术如此说了,孙策于情于理都应该表一下忠心:“我孙家有旧恩在江东,愿助我舅父攻入丹阳,丹阳既克,因投本土召募,可得精兵三万,以佐明君匡济汉室。”
袁术着实是惊讶了瞬间,没想到孙策还愿意为自己开疆拓土。
扬州六郡中江北的九江、庐江都已被孙策打下,他麾下大军的确在进攻丹阳,而且领兵的正是孙策舅父吴景和堂兄孙贲。战事已经连年不克,被刘繇挡在了历阳。
这段时间他也听说了孙策从庐江返回后毫无怨言,平静接受刘勋担任庐江太守之职。
如此忠厚可用之人,他最近都已经在想如何才能重新激励他为自己征战。
如今他主动提出,袁术更是大喜。
不过他也担忧孙策是内心犹怀怨恨,一切都是伪装,所以只给了最低程度的支持。
“若伯符有意去往历阳助战,我将你父旧部千余人皆交付给你,并给你配以军需物资。”
孙策立即拱手拜谢,已经不能再满意。
要知道此前他手下只有十几名亲卫和一些宾客。
如今多了整整一千淮泗精兵,还能脱离袁术,他已经具备了创军建业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