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孤......”
阳光刺目,朱标头脑晕沉的醒来,睁开的眼睛里一片茫然,整个人就是一副大梦将醒的状态。
“殿下,您醒了。”一个身影出现在床榻旁边,却是蒋瓛躬身拱手解释起来:“昨日您醉的厉害,是臣把您接回来的。”
朱标这才慢慢回过神,不禁咋舌。
昨日何时醉的,如何回来的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醉的这么厉害,简直跟失了魂一样。
许良那酒也忒厉害了点!
此时虽然醒了,却仍然觉得头疼欲裂,却是许良酿不出来那种能宿醉不头疼的优质白酒,能给朱标弄口喝的已经不错了,没法子要求更多。
蒋瓛很有眼力见,一摆手便有侍女端着醒酒汤过来,伺候着朱标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朱标长舒一口气,屏退侍女,随后扶着额靠在床头:“你且弄十万两白银,送去那科学书院,再晚些那许良怕不是以为被本宫诓骗了。”
“这......”蒋瓛一下愣住。
“十万两,你们锦衣卫还是能抽调来的吧?”朱标又道。
蒋瓛想开口说什么,但看了眼扶额闭目的朱标,他犹豫一下后咬牙答应下来:“臣回头就去办,今日定当送去!”
朱标睁开眼看他一眼,淡淡点了头。
他自己当然有钱,但谁也不会随身带着十万两银子这样的巨款,虽然是太子,但微服私访不好去官府调用,就只有甩给蒋瓛了。
“此间事,你该派人向陛下禀告了吧?”
“是的。”
蒋瓛恭敬低下头,坦荡承认了。
朱标并没有不满,只是平静的询问。
“如何说的?”
“殿下暗访事毕,得闻有《关中周报》此物,视为社稷神器,欲熟知后仿办大明官报,附往期《关中周报》若干,陛下阅后即知此物。”
蒋瓛一字不做更改,怎么禀告的就怎么给朱标说了个明白。
朱标听后还算满意,这番禀告寥寥几语就把事情说了明白,还附有报纸实物供父皇御览,做事周全的很。
不过朱标却另有补充。
“既然说了那就说个清楚,再另派人跟着去禀告,就说一隅小报不足大明效仿,二者不具可比,故儿臣襄助银钱十万,使之速壮,意以陕西全境试点,再视后效。”
蒋瓛默默记下朱标所言,一个字都不敢有差错。
“另外,就说此事为国计之,十万银钱当由陛下自承,前由锦衣卫垫付。”
朱标最后一句话说完,蒋瓛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心里却大为松了口气。
有人报销就好.......
走出了朱标寝房,蒋瓛只觉得浑身放松下来。
和太子相处虽然不像陛下面前那般喘不过气,但也一样令人紧张。
如果说陛下给人的感觉是泰山压顶,那么太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温火炙面,前者令人窒息,后者使人难受。
蒋瓛摇头苦笑,这两人都是难应付的主,还好他们彼此没有父子间隙,不然一個现在的皇帝,一个未来的皇帝,自己当真要里外不是人了。
且不说蒋瓛抽调锦衣卫经费够不够十万银,他好歹是锦衣卫头子,自有其他手段凑齐也就是了。
只是这一番操作后,整个陕西的锦衣卫兄弟都要怨声载道了,等报销也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
蒋瓛使了三十好几个兄弟,直等到深夜了,才借着暗夜掩护,把银子装箱运去了书院。
他们都是干这活儿专业好手,一路上愣没引起一点动静。
许良喜笑颜开的领他们进了地库,一箱箱的银子把这里码了个满满当当。
给许良悉数堆放完毕后,每个锦衣卫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十万两银子那就是三吨多重,饶是他们三十号人也搬的精疲力竭。
这时候许良才注意到,这些个运银的兄弟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像是自己欠他们好大钱一样。
那能不欠钱吗,这些银子可把他们整个陕西的锦衣卫上下全给刮干净了,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在朱元璋报销这笔银子之前,他们都要勒紧裤腰带了。
从来只有锦衣卫搜刮别人的份,哪儿有别人搜刮锦衣卫的说法!
如果这不是太子的吩咐,他们都得把许良生吞活剥了
许良还纳闷的时候,身后的许定律已经扑在银子堆里死也不起来,恨不得永远都抱着才好,许公式也是满眼放光,嘴巴咧开老大合不拢。
也只有许良这个师傅还有点定力,维持了表面的客套,招呼着一众锦衣卫要留他们好吃好喝一番再走。
当然这只是随便说说,真要弄三十号人的饭菜那工程太大了。
锦衣卫们自然也不会当真,都是冷着脸拒绝。
许良假意挽留,牵扯之间却不声不响给每个人塞了两锭银。
虽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些个兄弟,但消钱弭怨也就是了,不与人交恶总归是好事。
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一锭不够,那就两锭。
这沉甸甸的两锭银,可着实不算少了。
几锭银子蒋瓛当然看不上,他自己虽然拒绝了,但对其他兄弟们的举动却也装作没看见,事实上锦衣卫下面的兄弟过的也不算滋润,蒋瓛还是懂得体谅的。
许良这一番操作使下去果然奇效,一伙儿人们色立刻缓和起来,还与许良称兄道弟好一番热闹,真个打成一片。
应付完这些个家伙,许良便把蒋瓛拉至一边。
昨日蒋瓛来接人,他们已经打过照面,却是相识的。
“蒋老哥,这银钱也到了,怎么不见朱兄来?今日可算正式入股了,那该有的契约,明细都得有啊,这报纸未来如何经营,双方权责如何划分,经营利润如何分红,这些可都没谈呢,朱兄把银子一丢也没个下文,他就这样心大?”
蒋瓛心里冷哼一声,太子爷心大,那是因为天下还没人敢赖太子爷的帐:“待我家少爷忙完自己的事情,自会找你商议。”
“这样啊.......”许良略有失望,他还打算趁热打铁培养一下感情,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蒋瓛冷着一张脸交代一句:“这银子已然交付,你自好生看顾,不过也不必忧心,此番搬运却是隐秘,我这些弟兄们手脚嘴巴也严实,大抵出不了意外,就算万一有个闪失,我等也有能力尽数找回。”
“如此,多些兄弟们费心了。”许良清楚朱标身份不一般,手底下人有这等本事也不奇怪。
交代之后,蒋瓛便无心和许良继续寒暄。
若非朱标命令的缘故,以他和许良身份地位的差别,本来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如今迫于无奈应付,也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事情做毕,他就带着几个兄弟匆匆离去。
剩下许良和两兄妹大眼瞪小眼。
烛火照明,满箱影子白花花,可把他们眼睛都晃花了。
许定律痴痴的笑着,口水都流了一滩在银子上。
“师傅,咱家有钱了!”
.......
依依不舍关上了地库的门,这本是以前人家做地窖用的,如今刚好拿来放银子。
师徒三人把桌子搬过去,压住地库门,随后相视一眼。
还是许公式先说了话:“师傅您是知道的,俺妹睡觉死沉死沉的,打雷劈不醒,所以还是让我睡这屋吧,我保证,银在人在,银失.......啊!”
他话没说完,就觉手臂生疼,却是被许定律一嘴咬住,那眼神恶狠狠的像是炸了毛的猫。
“许定律,你是属狗的吗!”许公式气急败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试图救出自己的手。
但是无论他怎么捏,许定律都咬的死死,嘴里还唔唔唔的发出声音,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个意思。
你让我睡这屋我就松嘴!
许公式却也气急,愣是不让步,两人闹做一团。
许良顿时满头黑线,这两兄妹从小穷怕了,一见到钱走不动道,今天怕是要为睡这屋争个你死我活。
他也懒得管了,反正就两半大孩子,打打闹闹用不着干涉。
搁后世的话,就算是哥哥许公式也不过才初中毕业而已,妹妹那更是小屁孩,许良对他们并不会过于严苛。
闹了一阵儿,许良敲了敲桌子叫停了他们:“以后谁睡这屋你们自己内部决定去,我是不管的,反正给我把钱守好就行!”
兄妹俩齐刷刷的点头。
许良继续道:“如今有了这笔钱,学院想做什么事儿都能放开手脚了,明天我要出城置些产业,下期周报定稿前我会回来,你们两个且把书院给看好了!”
许公式又是点头:“师傅你安心去,有我看着在,俺妹别想从下面拿出一粒银子,这个家有我在就乱不了。”
许良:......
还是他眼神制止的快,不然许定律免不了要给哥哥再来上一口。
许公式疑惑起来:“不过师傅您要置什么产业,为什么要跑城外边去?”
许良神秘莫测的一笑:“赶时间弄点东西出来,下期周报可以蹭个热度挣点小钱,又能帮助科学发展,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许良看向了许公式,板起脸来。
“上次让你写关于热气球原理的稿子,伱写的是个什么东西,全都是生僻名词,连个释义都没有,这样别人能看得懂吗?
跟你说了多少遍,要传播科学理念,那讲话就要通俗易懂,你给我拿回去重新改一遍,过些天我回来了再重新审稿!”
许公式原本还憨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似乎人生一下子失去了乐趣,连脚下的银子都不能再使他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