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突然意识到,或许目前自己身上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魔力三法则”之所以被称作法则,当然是因为它适用于所有情况,包括执行了契约后的情况。
如果说一份正常的“回魂”契约就能让魔女的魔力变成负数,那么“三法则”没有理由不将这种情况囊括进去。
所以,要么是自己身上这份“回魂”不正常。
要么是自己不正常。
要么两个都不正常。
抛开自己不正常这一点不谈,先看看这份契约的内容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夏夜一边思考着,一边将手指按在了大腿的印记上,轻声念诵:
“Ch-Z-V-H-”
断断续续的音节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只有辅音,因为元音在说出口的一刹那,就被契约吞噬了。
这就是所谓的“魔女文”,无论撰写、签订、查看、或是行使契约都必须使用它,魔女文同样是保存在杯子中的记忆,夏夜发现自己不需要学习,就能够正常地使用。
契约的内容如同屏幕上浮现的文字,一条条出现在了她的心中:
契约名:回魂
位阶:7
契约号:CHZVH7XY28401116
立契人:夏夜
契约人:■■
条款1:立契人自愿与契约人签订“回魂”之契约……
条款2:本契约内词语定义如下:
条款2.1:死亡:指立契人所属之族群普适认定之死亡,特征包括但不限于:重要器官损坏或丢失,身体机能完全停止运行,灵魂泯灭或被永久剥离……
条款2.2:复生:指立契人所属之族群普适认定之复生,复生后之立契者之身体、灵魂、记忆应当与契约签订日完全一致。
……
条款7:本契约签订后,立契人享受以下权利:于死亡后90个履约日内复生,其中“死亡”之定义见条款2.1,“复生”之定义见条款2.2。
……
条款10:立契人同意按照以下条款支付契约所需之魔力:
条款10.1:契约签订日:6399魔尔
条款10.2:契约生效日:1魔尔
直到这里,契约的内容都很正常,其中的条款有着严谨的逻辑,看起来就像夏夜在原来那个世界经常见到的商业合同。
不过,其中也有3处引起了她的注意。
首先是立契人的名字,用魔女文写着两个字符,如果将它们补上对应的元音读出来,正好就是“夏夜”。
因此问题就在于:明明立契人是原宿主,为什么却写着夏夜自己的名字?
最简单的解释可以很简单:原宿主和夏夜正好同名。
而比较复杂的解释包括但不限于:时间闭环、因果轮回、重生后手……
作为博览群书的文化人,夏夜可以一口气说出十個不重样的设定。然而,这些都无法证实,因而对现状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当原宿主正好和自己同名吧。”夏夜决定怎么简单怎么来。
第二点值得注意的,是契约人的名字。
按照夏夜的理解,所谓的契约人,也就是接受契约的一方,魔女可以自己对自己签契约,而这份“回魂”正属于此类情况,因此契约人的名字,应该也是“夏夜”才对。
然而实际写在契约上的,是两个黑色的实心方块,仿佛在遮挡什么一样。
不知道是只有这份契约如此,还是每一份自己对自己签订的契约都是这种情况?
夏夜决定以后一定要留意一下。
第三点,条款10.2约定须在契约生效日支付1魔尔。
生效日,按照契约中的词语定义,指的是立契人复活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
而契约中的“魔尔”,是度量魔力的基本单位,此时此刻,自己的魔力应当是——
夏夜看向自己右手手腕,上面清晰显示着:-1。
按常理推断,死人的魔力应当是0。所以,由于今天触发了条款10.2,因此刚好将自己的魔力扣成了-1吗?
立契人刻意设计成这样的?这有什么意义?
正当夏夜思考着这个问题时,几行新的文字在她心中缓缓浮现:
【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3:以下条款系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之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2:补充条款生效须同时满足:1)立契人处于复生状态,2)立契人魔力存量小于0
补充条款1:补充条款仅生效后可见,立契人如阅知此条款,代表补充条款已生效。
补充条款0:补充条款生效后,立契人享有以下权利:可透支自身魔力,透支相关规则见补充条款-3至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1:补充条款生效后,立契人承担以下义务:在补充条款生效后360个履约日内,向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支付【立契人之首级】,【首级】之定义见条款2.17,支付具体步骤见补充条款-11。
补充条款-2:如无法完成条款-1约定之义务,视为立契人违约,本补充条款及所属之契约“回魂”(契约号:CHZVH7XY38401116)中所有条款将自动失效。(当前状态:未完成)
补充条款-3:■■■■■■■■■■■■■■■■■■■■■■
……
夏夜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
首先有一个好消息:她好像得到了一个新的能力:可以透支自身的魔力。尽管透支的具体规则此时被一片黑色方块覆盖,但效果她大致也能猜得出——就像现在这样,可以将自己的魔力扣成负数。
这个能力直接突破了“第三法则”,实际效果暂且不谈,至少听起来还是很厉害的,四舍五入算是个外挂了。
其次是一个坏消息:因为被强卖了上面那个外挂,她必须在一年内将自己的脑袋支付出去,否则就算违约,而违约的后果是,“回魂”契约中的所有条款都将失效,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会死。
可把自己的脑袋给出去不是也会死吗?
呃,这个……还真不一定,比如现在,自己就十分健康地活着。
但最后,还有一个超级大的坏消息:
就算她想给,也没有脑袋,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去哪了……
也就是说,一年内,她必须找到自己的脑袋,否则还是会死。
夏夜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魔女当得实在太硬核了。
虽然有点受打击,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对不久前定下的三个小目标做了个总结:
1、不要出门(√)
2、弄清楚活着的原因(√)
3、弄清楚没了脑袋的原因(X)
而现在,自己的目标应该更新为:1)想出一个不会吓到别人的办法出门,2)找到自己的脑袋。
先从第一个目标做起吧。夏夜环视着房间,想到。
自从穿越过来,她一直忙着折腾自己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搜查这个房间。现在正好可以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完成第一个目标。
说不定自己的脑袋就在这个房间里呢?
……
“果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约二十分钟后,夏夜很无奈地得出了结论。
房间里的东西不算多,她很快就全部查看了一遍,除了又发现一个魔女契约外,没有其它值得关注的东西。
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可仔细想,又找不到头绪……
那就先不想了。
先考虑有头绪的事。
比如手上这份新找到的契约,它还没有被魔女签订,黑色的印记被封印在一块六边形的水晶中,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时不时会轻轻扭动一下,仿佛一只活物。
这是契名为“裂隙”的魔女契约,所属柱名“阿斯莫德”,这意味着最高位阶可以达到8,不过夏夜手中的这份位阶只有3。
可即便只有3,签订它仍然需要足足2400魔尔的魔力。
夏夜可以透支魔力,可她也清楚,所谓的透支,一定是有限额的,而且也一定有一个偿还的期限,如果想签订这份契约,就必须考虑这两个问题:
有没有足够的额度去透支?透支后有没有办法偿还?
对这两个问题,夏夜都没有把握。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因为她已经看过了“裂隙”契约的内容,那是个效果有些出乎她意料的魔法。
既然要出门,当然最好有个防身的手段,毕竟,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她还一无所知……
“咚咚咚——”
就在夏夜犹豫的时候,房间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