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回来了呢?”
“从今天开始放假。”
“所以想回家乡?”
“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
“我要主持祭典。”
“这样啊。”
“是的。”
对着春虎的问话,夏目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用着硬邦邦的语气回答。
春虎也是,说话比起平时要弱气几分,显得没有那么圆滑。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之后,像是想要找什么话题似得,春虎问道:“要在这边呆多久?”
“一个星期左右就要回去。”
“阴阳师的学校,真是辛苦呢。”
“其实也不算上辛苦,只是……”
“啊?”
“不,没什么。”
春虎无奈的挠了挠自己杂乱的头发,凝视着夏目,发现她十分严肃的看着她自己的脚。
老实说,这样严肃、略带拘谨的表情,实在是和夏目十分般配。夏目是属于那种古典风韵的美女,像她这样的美人,看多久都不会厌。
比起可爱,夏目应该是算是漂亮的少女。沉稳、文静、骨子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强与锐气,宛如刀锋、又像是寂静的云彩,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触动。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是短短一米。两个人好像都在寻找话题,但又总是说不到一起,说不久就会无话可说。
“阴阳学校还行吗?”
“还行是……?”
“怎么说……”春虎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就是……过得开心吗?”
“怎么说呢,不太清楚。”
“这样啊,和初中时候不一样,很辛苦吗?”
“学校方面还好,倒不如说是那些家里的规矩……”夏目用越来越低的声音说着,像是不好意思一样。
“什么?”
“不……没什么。”
夏目看上去似乎不想继续谈及这个话题,春虎没办法,只好转一个话题。
“那……东京如何,是和乡下这里不一样的大城市吧,能适应吗?”
“还好,挺便利的。”
“那个……有交到新朋友吗?”
老实说,以夏目的性格,春虎很担心她的交际。
“还没有。”
“这样啊……那继续加油吧。”
夏目一直用很小很生硬的声音回答着春虎的问题,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认为夏目太过于冷淡。
但是,夏目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很认生,同年龄的人能聊的来也就是分家的春虎和龙之介。以前——还在初中的时候也是,没有一个朋友。
因此,现在对着春虎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对一般人,可能会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夏目一直以来都不擅长于人际交往。”
“那又怎么样?”听到春虎说出这样的话,夏目难得用硬气的语气回话。
发现夏目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春虎呐呐的问道:“是不是被欺负了?”
“这种事情不应担心,那里,只要有能力,就不会被欺负。”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果然是夏目。看上去似乎真的有点生气。
“还是一成不变的语气。”春虎苦笑道,夏目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像这样,话里带刺,显得毫不留情。
“因为这是事实。”
“就是因为喜欢这样说话,所以才交不到朋友吧。”
这是春虎的真心话,然而,夏目仿佛戴了面具,面无表情,只是言语之中似乎带着不满——那种被说破自己缺点的不满。
“那春虎你呢?”
“啊?”
“听说你上高中后就交了一些不太好的朋友。”
“不太好,这个词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朋友的话,只要自己喜欢,又真心交好,哪有什么好坏之分。”
对着夏目挑衅般的态度,春虎尽可能的想笑着应付她,并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硬。
然而,夏目却不准备收口。
“那是错误的,朋友的话,不是那种能够互相竞争,切磋比拼,增长自身实力的话,那有什么用?”
“喂,不仅仅是这样的吧?”听到这里,春虎也有点忍不住,用上强硬的语气。
夏目似乎被春虎突然强硬起来的语气吓到,但是她握紧了手,还是很硬气的说着:“肯定是这样才算是朋友。春虎你身边一定都是些浑浑噩噩,成天懒散混日子的家伙,因为你就是这样——”
“喂!”春虎听到这里,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夏目似乎也发现自己说得稍微过分了,眼里一瞬间露出一丝后悔。然而,一瞬间她就变得犀利起来,直直的望着春虎。
“我已经决定要当土御门的继承人了。土御门的情况,春虎也知道吧,我有继承的义务,所以不像春虎一样可以浑浑噩噩过日子,也不像春虎一样有时间去交那种朋友。”
夏目的目光宛若刀锋,浑身发出惊人的压迫力,这样的话。不像对春虎说,更像是对自己叙说,除了最后一句,表明了她真正的想法。
“——和春虎不一样!”
春虎被说成与自己不同,一听就感觉到很气愤。不过,正因为被说中了,才会生气的吧。
接着,春虎别过脸,不在看着夏目。
“还是一成不变的毒舌。”
“只不过是直话直说罢了。”
“呵,天才说的话果然不一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和天才不天才没有关系。”
说道这里,春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夏目的话虽然毒舌,但其实是对的,自己确确实实是成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没有去想什么土御门的现状,也没有打算为此做些什么,也没有打算去改变什么。不过,也正因为被说对了,所以才感到闷气而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春虎在夏目面前一直都会有自卑感,虽然不认为那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却无法遏制的感到自卑。自己与,这个总是散发耀眼的光芒的童年玩伴比起来,真的存在着决定性的差距。
与龙之介不一样,那个总是呆在家中不肯出门,不读书、也毫无上进心,总是惹出一大堆麻烦的哥哥不一样。
龙之介的话,比起一个哥哥,更像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弟弟,虽然就外表而言也确实如此。
该说是,无法妒忌起来还是放不下,那个人,虽然很胡闹,但是其实意外的很懂得如何是和别人打好关系。就连冬儿,那个一开始总是想打架的家伙,也能很快的建立起友好关系。
虽然听大人的言语中,龙之介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天才,但是,你总会不知不觉用对着普通人的态度去对待他。
硬要说的话,就是没有那种……很微妙的高高在上,或者说是‘一种这个家伙和我不一样’的感觉。
夏目不一样,认真,锐气,充满对未来的期望,不认输的她,永远是那么耀眼,很容易就让人感到惭愧。
“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春虎不由自主的说道。
然而,在他别过脸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夏目一副很震惊,手中握住的手提箱也不小心松开,眼睛红红的,说话带着颤音:“这样,不用你担心。”
然后,低下头,像是想要遮掩自己的动摇一样。
“春虎不用改变现在的生活,请按照自己喜欢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活着。土御门家,我们家,由我一个人来守护!”
与分家的孩子不一样,夏目明确的,直白的指出春虎的缺点。
春虎沉默着,不再说话。
夏目把头低下,然后再次握住小手提箱的把子,滴滴答答硬邦邦的从春虎身边走过,不情愿的说着:“我先回去了。”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望着夏目萧索的背影,那是孤独的、不平凡的。被长长的黑发所覆盖住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美丽。
春虎为此感到些许焦躁和不快,一直目送夏目离去的身影。
“这个家伙,果然在说谎——”
小声的念叨着,但又透露出自身的不服气。
这不得不说是春虎自身的自卑感在作怪。
然而,像是早已准备好,抓住好时机一样,一个懒散的声音从春虎身后传来。
“真是了不起呢,把夏目惹得那么生气。”
“龙之介大人!”
回过头来,那是一脸神气,带着小花帽,身穿连衣裙有着半长不长黑色短发的小巧少女和站在其身后,一脸平静但是皱着眉头,似乎对主人轻佻的语气感到不高兴的美丽女仆。
那是,春虎现在最不想见的二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