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抵达羊城
“小哥仨是一起的?”
包厢里,最后一人到齐,头发后梳,由于没抹发胶,大背头不能成形,有些杂乱。
三十来岁,眼神精明,穿一件肥大的平纹蓝褂子,拎一只李建昆三人同款“bJ”手提包。
李建昆在他的大褂子上扫了两眼。
不用想,里头别有乾坤。
这年头许多人出远门,都会将钱缝在衣服内衬,缝死的那种,身上只留路费,到地方要用时,才拆线取出来。
更保稳一点的,会缝在裤头里……
“对的。”陈亚军回道。
大叔眼里掠过一丝紧张,稍纵即逝,忙摸出一包华子,一人散一根,开始称兄道弟。
舔味明显。
一间包厢,三个人一伙的,还都是身强力壮的男青年,若是有个歹心,他一个人,根本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火车上也算不上安稳啊!
君不见有悍匪直接抢火车。
他这边可劲舔,也是个老bJ,很快跟陈亚军打成一片,聊得火热。
王山河闲来无事,也加入炮局,主要这位大叔说的许多事,是他闻所未闻的,比如羊城人连猫都吃。
比如南方有种玩意叫古惑仔,嘿!那叫一横。
“实不相瞒,二位老弟,为兄不才,在那边也认识几位大佬。”
“大佬?”
“就是古惑仔的老大。”
“噢噢。”
陈亚军和王山河皆是一脸敬畏与崇拜。
李建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暗叹还真得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不然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这姓廖的大炮,进门还没半个钟,已经悄默默地搞定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并收获两枚迷弟。
“廖老哥常去南边?”
“害,一趟火车的事,又不是多费劲,差不多半月一次吧。”
“呀!那廖老哥这是去?”
“呵,二位老弟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们仨这又是去干嘛?”
“搞点东西。”
“瞧,咱们可是同道中人。”
老二道贩子!
陈亚军和王山河相视一望,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抹惊喜。
建昆只说去南方搞货,可完全没说怎么搞,去哪儿搞,八成也不晓得。
与其到地方一顿瞎踅摸,哪比得上有人指点迷津好?
陈亚军摸出一包大前门,恭敬呈上一根,局面一百八十度反转,换成他们狂舔姓廖的。
李建昆实在看不下去,喝一声道:“行啦,都别嚷嚷了,睡觉!”
廖开敏瞅瞅他后,又望向左右,诧异道:“这位?”
“我大哥。”
陈亚军道。
“噢噢,那先休息,先休息吧。”
时间流逝,经过一天的接触,廖开敏对这仨小子,产生了浓厚兴趣,有组织,有纪律,够胆,敢闯!
除了领头的那个,另俩小子都很会来事,专业点说,叫会搞人际关系。
这特重要。
这年头,干活的人不难寻,但能带出门的那种,真不好找。要不然就是愣子,要不然就是彪子。
他的买卖想要做大,急需招揽些机灵,又好忽悠的后生仔。
眼看快要到站,廖开敏不想再等,招呼道:“三位老弟,说实话,你们空有一腔热情,但啥玩意没搞懂,这样走一遭啊,大抵是白跑,啥也捞不着。”
“啊?”
王山河和陈亚军同时变脸,仿佛正兴奋时,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冰水。
陈亚军摸出香烟呈上,忙道:“那还得依仗廖老哥,给指条明路啊!”
“好说好说。”
廖开敏叼着烟,挥斥方遒,一副春风得意的成功人士派头,道:“要不然这样吧,三位先跟着我干,我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
陈亚军和王山河下意识扭头,看向李建昆。
李建昆嘴唇微张,蹦出一个字,“滚。”
廖开敏脸上的笑容僵住,气恼道:“这位老弟,伱可不及你这二位兄弟啊,贵人当面都不识!”
“吱呀!”
李建昆手撑床面,坐起来。
廖开敏吓一大跳,抄起手提包,一下窜出门外,反正快到站了。
“嘿,还耍横,你就是个天生的穷鬼命!这么不上道,还想搞货源,鸟毛你都捞不着一根!”
李建昆白眼一翻,丫有种别跑啊。
“建昆,你这……”
王山河略显无语,聊这么久,好歹把货源套出来啊,不然不白聊了?
陈亚军悻悻而笑。
“行啦,就他那点货源,送我都瞧不上。”
“你知道去哪搞货?”
“多新鲜,不然我能来?”
“卧槽,那你不早说?”
“这还要说,哥们是那种办事不靠谱的人吗?”
王山河被怼得没话说,不过想想也是,建昆何时办事不靠谱过?
尤其这两年,许多事简直神机妙算样。
话这么一说开,他跟陈亚军都多了抹期待,也不打听建昆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大学生嘛,还是研究生,鬼知道平时研究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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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火车站。
这年头,国内最气派的建筑之一。
从50年代大跃进时期,便开始筹划,期间因为各种原因,历经整整十六年,才于1974年落成,并投入使用。
当下,它可以说是所有羊城人的骄傲,向亲朋友好、外来旅客炫耀的资本。
它坐拥2.86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可同时容纳一万人候车,有七个站台,66股轨道。
火车站外,是一方五万平方米的花园式喷泉广场。
主楼上安装了本地最大的时钟,4x4.4米,与其说是为了免去旅客看手表的麻烦,不如说是为了,体现这座城市的动态——
正不分昼夜地向前行进。
“乖乖!都说南方富,今儿可算见识到了。”
“这大广场,咱首都站也没有啊。”
出站后,王山河和陈亚军左顾右盼,啧啧不止。
李建昆的心思正好相反:真特么荒凉啊!
这俩货要是几年之后再过来,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繁华。
前世80和90年代,他都曾光顾过这座火车站,那家伙!人流如织,比肩接踵,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人如浪潮,一拨接一拨。
这年头呢?
偌大的广场上,旅客三三两两,跟他们家堂屋地上的几只蚂蚁似的。
周边,日后的火车站商圈,诸如流花、红棉和天马等批发市场,一个没得,大片荒芜的黄土地。
萧条得一批。
整一个蔓草荒烟的郊野地带。
不过,倒也有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出租车。
要知道,这年头首都也见不着几辆出租,有也在涉外宾馆外面候着,普通人别说坐不起,想坐也找不到。
羊城出租车相对比较多,这与广交会有直接关系。
过往许多年,小轿车被认为是资本阶级的产物,除必要的公车需求外,多半城市都取消了出租车,1956年,随着广交会召开,上面才批准羊城拥有出租车的权利。
“嚯嚯!建昆,咱真坐这车啊?”
“昆哥,能给咱们坐不?”
听说要坐小轿车,陈亚军和王山河全颠了。
一辈子没体验过这待遇。
羊城这边的出租车,基本为日系品牌,首都那边多为苏式,李建昆瞄中的,还是辆皇冠。
搁这年头,你就说唬不唬?
司机师傅是个衣着体面的青年,不是一般人,必须是高干子弟。
看出三人是外地人,用广普询问目的地。
“bJ路。”李建昆道。
王山河好奇问:“师傅,咋收费的?”
“我这系甲等车啦,三公里起步鸭块3毛5,喏,你们探清我这公里数啦,后面鸭公里加细毛5。”
你他娘的在说啥呀?
所幸捋捋也能懂。
陈亚军紧张兮兮看向李建昆,问:“昆哥,不远吧?”
这要搞个几十公里,坐趟车,普通人一个月工资都不够。
“不远。”
羊城火车站在越秀,bJ路也在,一个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