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杨牧正义凛然的否认道。
“你姨娘都有夫君了,我怎么会做此想!”
羊辫孩童将双手放在后脑勺,嘴里叼根草,一脸不信:“别装了,我那姨父为国捐躯的事儿,勋贵里谁不知道?不过你能混进来,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听到这个消息,杨牧顿时一怔。
武宁侯。
为国捐躯?
什么时候的事。
羊辫孩童看着杨牧的神情,不似假的,半信半疑的眯眼,皱眉道:
“你真不知道?”
杨牧老实的摇头:“不知道,世人皆言,武宁侯武功盖世,乃是当世大宗师,位列武道第六境,是有机会封王的人物,怎么会为国捐躯呢?”
羊辫孩童一脸吊儿郎当,将草吐掉,伸了个懒腰道:“不清楚,反正三个月前的新婚之夜,姨父没能赶回来,白白让我姨娘独守空房。”
看来是朝廷隐瞒了此事,只有上层勋贵才能知晓。
杨牧闻言,心中暗忖,随后追问道:
“所以你姨娘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不然呢?”
羊辫孩童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杨牧的相貌打扮,啧啧道:“就你也想当我姨夫,我看你够呛,单是武宁伯府,就有一堆人对我姨娘不满意,你没什么机会啊。”
“我姨娘天天去道观祭拜,抄送经文,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吗?”
杨牧听到这,微微恍然。
怪不得他看武宁侯的老母亲,以及部分下人都对柳宁夜的态度不是很好。
柳宁夜虽然明面上两座府邸的主人,可底下还有一堆人不服。
比如那管事,一个小小管事,居然敢在先生选拔之事上私自收受贿赂,欺瞒家主。
既然如此受气,那为何不悔婚呢?
杨牧刚想到这一点,心中便有了答案。
两家都要面子。
并且武宁侯的身份极高,对于柳府来说,是极好的保护伞。
即使柳家再有钱,没有权力和地位作为保护伞,也是不行的。
武宁侯刚好符合这个要求。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两家才会联姻。
如此看来,这就是一场政治联姻。
想清楚其中的关键,杨牧再次看向羊辫孩童,说道:
“你叫王腾是吧。”
羊辫孩童傲然点点头:“正是本少爷,既然你都当了教书先生了,以后呢,你就不必不管我了,顺便多包庇我一下,也不用布置什么作业了,不然我就把你图谋不轨的事情告诉姨娘。”
杨牧满头黑线,无语道:“喂喂,到底是谁图谋不轨,你分明就是不想读书吧,何必呢?”
“你知道就好,好了,本少爷忙着呢,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王腾扬了扬手中的弹弓,又朝着校场跑去。
杨牧见此,无奈摇摇头。
也懒得管。
他转头就打算回房,整理一下行李,却在途中看到了府中巡逻护卫冉虎的身影。
冉虎一身肌肉,看着十分有压迫感,同时他也看到了杨牧,并且上前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先生。”
只是态度比较平淡。
“冉虎,敢问每日下午的粥食,是谁安排的?”杨牧笑道。
“是夫人要求的,说是行些善举,好积累一些功德。”
冉虎面色平静回复。
“是因为夫人她...”
杨牧本想从侧面问问一些更具体的东西,可很快就被对方打断。
“我劝先生,只管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其他的事情,不要干涉。”
冉虎的语气十分果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是我唐突了。”
杨牧见他这副架势,也只得作罢。
他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刚自己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气。
由此可见,这个冉虎曾经也是个在刀尖上舔血的家伙。
体表暗铜色,如同浇筑了一层铜皮,百筋呈现血红色,是一位锻筋境之上的武夫。
锻筋境,位列武道十境中的第二境。
这个世界的修行有诸多方式,这只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武道、儒道、佛道,还是仙道,都有自己修炼的路子,哪怕是最不入流的术士。
分为十大境界,各自具体的称呼不相同罢了。
人间帝王,能身负一朝气运,可凝聚万民香火,妖魔不侵;而朝廷那些大儒,以扶龙术辅佐君王,内行王化,背靠王朝气运,一言可定人生死。
武夫则是凭借骨相,锤炼肉身,气海越龙门,可碎城断江,裂土封王,镇守国门,没有人敢不尊敬;道家练气士,叩拜三清祖师,法力无边,叩指问长生,一语可成谶。
之前杨牧是因为条件限制,没有办法,所以只能读书。
如今的他,身负灵签,道路逐渐宽广,衣食住行也有了保障,可以尝试选择其他的路。
而当务之急,还是在武宁伯府里面立足。
最好,能利用一番这柳府的权势,调查他落榜的事情。
...
逍遥酒馆,人满为患。
一座包间之中。
“李隆山,你看起来脸色很差啊,我可是听说,你最近找了个好的差事,怎么,不顺利?”
一名墨色儒衫青年,一把搂住醉醺醺李隆山的肩膀,笑嘻嘻道。
“丢了。”
李隆山闷声道。
“丢了,什么意思?”
“就是...”
李隆山将白云观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墨色儒衫青年听罢,算是明白了,好笑道:“那你也是够倒霉的,遇到这么个硬茬子。”
“那首词真的有这么好?”
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不信。
“好,很好,我都默下来了。”
李隆山一脸认真,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对方。
墨色儒衫青年接过白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看着看着,眼睛就挪不开了,目露精芒。
嘴里还跟着念了起来:
“山一程,水一程...”
一词读罢,大为赞赏道:
“确实是好词啊。”
“文章本天成,像这样感情真切的词,真不多了。”
墨色儒衫青年目光烁烁,对李隆山笑道:
“李兄,你输的不冤。”
“要你说,词还我。”李隆山没好气道。
“别急,这样的好词,怎么能埋没于此呢!”
墨色儒衫青年笑眯眯的将白纸收入怀里,随后问道:“你真不打算继续考会试了?”
“算了,没钱了,读不起。”
“若是你四处借借钱,找到对的人,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什么意思?”
闻言,李隆山醉意去了一大半,质问道。
墨色儒衫青年淡笑道:“你别管我什么意思,你只管答不答应,只要你中了进士,你还怕这些钱还不起?”
...
武宁伯府。
搬入豪宅的杨牧环视着自己的新房间,心中感到无比的满意。
精致花雕的木窗,墙壁上挂满了梅花山岳的墨水画,一道红漆百宝屏风将卧房和室内分成两面,一道珠帘琉璃遮掩着卧房大门,地下铺着龟背如意花样的绒毯。
书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了精巧的玄武模样,吐出一缕缕清新白烟。
笔墨纸砚俱齐,那毛笔的笔端还是纯净狼毛所作,起码能卖个上百两。
是真有钱。
比之前的弥陀寺小房间不知好了多少。
“家主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忽然,杨牧听到院子外面不时传来惨叫声。
他打开门,走出几步查看,发现有四名家丁围着一名上衣脱光的圆润胖子,其中一名魁梧家丁,手持鞭子,不断抽打着眼前的胖子。
对方身上已经留下了多道血红色的鞭痕。
“错了没!”
魁梧家丁厉声质问。
“错了!我不该收贿赂,被银子蒙蔽了...啊!”
“哎呦!蒙蔽了双眼!”
杨牧皱眉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场面,难免有些生理不适。
这打的也太惨了。
难道柳夫人说的事情,就是处理这个管事?
这时,一旁的家丁看到了杨牧,走上前,抱拳恭敬道:
“先生,夫人找你。”
“哦,好。”
杨牧点点头,跟在家丁的后面,走之前,还不忘最后看一眼那凄惨的管事。
伴随脚步远去,惨叫声越来越小。
杨牧被带到一处恬静的长廊。
天光灰蒙,透过院内天窗,细细晒过,洒在青砖地面上。
一袭月白襦裙的柳宁夜就坐在护栏边,绣鞋悬空,沉甸甸的雪白胸口躺着一只肥胖的橘猫,不时逗猫,脸上时而浮现出绝美笑容。
杨牧发现,这只猫的竖瞳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不是普通的品种,很可能是一只妖。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柳夫人本身就是一位御兽师,驯养妖兽再正常不过。
“夫人,先生到了。”
“你们先退下吧。”
“是。”
杨牧看着家丁离开,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夫人,您找我?”
柳宁夜缓缓站起,将橘猫放掉,顺便整理了一番仪容。
杨牧盯着身貌俱佳的柳宁夜,难免心头一荡。
柳宁夜的目光终是定在他身上,认真道:“杨公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何出此言?”
“比如,你真的看到了柳府的告示书,参与了选拔?”
“你来柳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