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江西巡抚衙门内堂。李郁和一众将官,脸色肃穆。“诸位,都议议吧”谭沐光第一个起身:“陛下,臣建议速速回撤。宁欺山,不欺水。大军不可置于险地。”李小五皱眉,提出了另外的想法:“谭大人,你可曾考虑过这场洪水的波及范围会不会回撤的路线比待在南昌城更危险。”刘武点头:“臣附议。臣麾下招揽了一些鄱阳湖渔民,他们说夏季丰水期长江水位高于鄱阳湖,江水会倒灌入湖。加上几条干流,源源不断给湖区注入水源,鄱阳湖周围低洼地区都可能淹没到水下。”李郁默然。这也就意味着原先的进军路线很可能提前陷入一片泽国。大意,大意了。穿越前虽然是南方人,可长期居住长江下游,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洪水,夏季经历的多是内涝。更忘了世上有个词叫“泄洪区”。……突然,门外亲卫来报。“陛下,有一人自称江西饶州府士绅,前来投诚。”“接纳安置就是了。”“此人说他有重要军情必须面见陛下,还带了一大家子人。”李郁沉吟片刻,挥手道:“仔细搜身后带到签押房。”饶州府浮梁县士绅,王三松站在原巡抚衙门的签押房内,闻着淡淡的血腥味,心中居然极为平静。从樟树镇仓皇逃离,途中水陆交通工具换了好几轮,宛如丧家之犬。过关卡时,还被清兵敲诈了一些散碎银子。最后的那点银子雇佣了几家渔民冒险驾船送过了赣江,终于有惊无险的投奔到了光明一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他见一年轻男子,在护卫的簇拥下快速步入签押房,坐在了中间的那张官帽椅上。王三松瞬间明白了,整肃衣冠。恭敬的跪倒磕头,口中呼道:“浮梁县士绅,王三松携全家32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郁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有何要事”“回陛下,草民的家族在景德镇深耕4代,可为陛下烧制最好的瓷器。”“当初寡人的大军攻下浮梁,你却为何逃亡如今又来投奔”王三松不慌不忙:“不敢瞒陛下。草民曾在京做过几年的兵部的7品小官。加之江西巡抚吴志诚的宣传蒙蔽一时间未能及时认清形势,后辗转思索,发现清廷乃冢中枯骨,吴国才是我汉人正朔。故而率全家弃暗投明。”李郁笑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先留在军中,帮着做点事情吧。”说罢,就要起身离开。“陛下,草民还有一事禀报。”李郁停住脚步,冷冷的望着这个老奸巨猾的士绅。王三松头颅低垂,伏地说道:“草名冒死禀报陛下,广东以及赣南5府连降暴雨,恐有大洪水”……“消息从何来”“樟树镇,各地药材商人口中所述。”李郁坐回椅子,语调冰冷:“王三松,你到底想说什么寡人很忙。”“草民僭越,想提醒陛下速速撤离。”“往哪儿撤”“向西渡过赣江,暂移梅岭。陛下乃我汉人光复的唯一希望,不可涉险。”李郁不露声色:“梅岭是何处”“梅岭在南昌西北方向30里。山势虽不高,区域虽不广,可防御洪水绰绰有余。”“寡人如何能相信,你不是清廷派来的死间,诱大军入局呢”这一句诛心的反问,王三松愕然。半晌,他举起右手:“草民愿以全家30余口的性命为担保。”【注,此梅岭非《梅岭三章》所述之地,只是同名。那个梅岭又叫大庚岭,在江西和广东的交界处,险峻雄奇,是真正的兵家必争之地。】……然而,李郁却没有再吭声,悄然离开了签押房兹事体大,光凭一个投降士绅的一面之词就将数万大军置于险地,太过草率。南昌城,数队斥候冒雨出城分别往东、西、南三个方向侦查。李郁站在城墙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听着悉悉索索的雨声,感慨道:“若是刘千在,定然能提前给寡人提供可靠的情报。”跟在后面的几名重臣沉默不语。情报署的重心一直在江北。导致对南方诸省的情报收集比较落后。“明日一早,用水师的船先送几百人渡过赣江在西岸扎营,呼应大军。”……这一夜,吴军的将官们都心怀不安,睡不安稳。底下的士兵们浑然不知,个个兴高采烈,盘算着赏银。第4军团值守城墙,一群人躲在城门楼子里,听着底下位于城墙一角的炮灰派遣军驻地的动静。却是没人羡慕、嫉妒。炮灰派遣军连续征战2场,过程之血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想吃肉是要付出代价的!营区灯火通明,空酒坛子遍地,啃的骨头更是扔的遍地都是。醉鬼们狼哭鬼嚎。所谓的女营就是征用了几间原绿营兵的库房,不时传出女人的惨叫声,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动静。仓库内,男女厮混,丑态百出。突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所一个包扎的像粽子的家伙,踢开门,晃悠悠走进来了“三哥,你怎么亲自来了”……伤员张老三,脚步虚浮走了进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这种事不亲自上场还能托人代劳吗”众人哄笑“三哥,你身子虚,好好养着吧,别把伤口干崩了。”张老三嘿嘿笑道:“老子主要是怕熬不过去,死了留遗憾。说书先生咋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众人嬉笑,连忙起身让开一条道。“三哥,你先挑!”“对。”先登,是军中的精神图腾。即使是再桀骜再混账的士兵也会心悦诚服。张老三自己重伤,还死了一个亲兄弟,拿下了先登第1名。这名头拿出来谁都得服。炕上一黑胖子笑道:“三哥以后伱就是军官了。到了正规军团,穿上那身比娘们衣裳还漂亮的红色军服,可别忘了咱弟兄。下次督战的时候,枪口抬高点。”张老三瞪着双血红的眼睛,扫描了一圈就挑中了目标。“就她了。”“成,这娘们归三哥了。”……这名生无可恋的女子原是江西巡抚吴志诚帐下心腹的小妾,模样可人,养尊处优。自从被编入女营,就格外受欢迎。她眼神惊恐,好似无助的白羊一般,被旁边的俩汉子架了起来。和张老三说笑的黑胖子,拎着一桶水。哗将这女子,从头泼到脚。“三哥,洗干净了。您老这肩膀不方便,要不要弟兄们帮着扛个盾”“滚,别拿老子逗闷子。再去搞点酒来,快活一天是一天。妈的,说不定哪天又让我们挡枪子。”“酒没了。上面赏赐的酒全喝光了。”“去买!”炮灰们很快凑出了银子,拿铜盆装着去买酒。吴国有一特殊商业机构——军需杂货店!平时,在军营。战时,装上大车随军行动。负责向士兵们提供不违反军令的所有商品,包括酒肉布匹、药材靴子,烟草等等。酒水,严禁向任何军官士兵销售。唯独,第1派遣军不在其内。隶属于商业部的雇员们笑呵呵的接过盛满银子的铜盆。“全换成酒”“对。”没一会,2辆大车满载酒坛子驶入营区。头一天,赏银发放下去。第二天,赏银又回到了随军银库。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商业闭环!……次日清晨,第1派遣军营区用大车拉出去了100多具尸体,有男有女张老三没死,不过伤口又崩了,也在情理当中。于是又花1锭银子请来了昨日的老军医。老军医窃喜,简单包扎后,自我介绍:“鄙人乃第2军团在编军医官——鲁回春。医者仁心,送你2枚救命护身的药丸。”张老三接过蜡丸,觉得包装很精致。问道:“这是治疗什么的”“头疼脑热,偶感风寒,上吐下泻,萎靡不振,床帏不振。总之,啥都能治。”“医官,我有2个哥哥犯了军法被锁在辎重营,挨了鞭子,劳烦你帮着上点金疮药”“好。”鲁回春很开心的离开了。他发现自己真是选择了一条特别有“钱”途的职业,比阉猪宰牛挣的多、地位高、发展远。为了方便辨认。他在自己的斗笠上写了个大红的“医”字,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士兵们的尊重,充满了职业的自豪感。……而张老三也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决定:“大人,我不去第2军团。”“嗯”“我想留在第1派遣军做个营官,可以吗”考功官眼神冷漠,盯着他许久。问道:“你想清楚了”“是。”“好,成全你!第1营指挥使断了胳膊回不来了。你补上吧,盔甲、官印、佩刀稍候会下发。”“谢大人。”张老三单膝跪地,郑重谢恩。考功官走出大帐,嘱咐军法队士兵:“听说这家伙还有2个哥哥在服苦役”“是的。”“提出来。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算是给他个人情!”……三江口镇外。一队吴军轻骑兵,正在执行侦查任务。“老吴,清兵在忙碌什么”“哼,忙着寻生路呗。没看外面河里的水都淹上来了。”此时,马忠义修筑的那些靠近河畔的营垒已经半泡在了水里,空无一人,只剩三角军旗还在飘扬着。而成为弃子的贵州残兵已经顾不上任何事情了,一门心思的收集木材。门板、家具、桌子、树木都在其列造船费工费力,显然木排更合适。王生烈还在昏迷中,暴躁的周西发拎着刀一口气砍了3个本地百姓。“下一个。”“军爷,饶命啊。”“发洪水,附近哪儿最安全你是本地人,你肯定知道吧。”“军爷,饶命啊。”周西发懒得再废话,猛地挥刀砍下。“下一个老子就不信了,问不出点有用的东西。”……“清军乱了阵脚,他们居然连哨兵和斥候都不派”“老吴,你想怎么样”“我想干一票大的!”众人都傻了,望着表情狰狞的吴老二。“队长,镇子里起码有几千清兵,我们就9个人,冲进去不是找”“怂货。人多顶个球用,打仗不是看人多,看谁胆子大!我看出来了,这伙子绿营兵胆子都吓破了,比娘们强不了多少。”吴老二豪情万丈,谁又能把他和曾经那个憨厚胆怯穷困的“年轻老汉”联系起来呢如今的吴老二看起来最多30岁,也许18岁!“痛快点,干不干”“跟着队长,干!”众人热血沸腾,决定把命交给队长。不久之前,吴老二因为夺旗立功,被晋升为了骑兵分队队长,拿10两月饷。……“把马喂好,留下1个人看着辎重。”“是。”众人默默的从马鞍卸下多余物资,轻装上阵。战马欢快的咀嚼着加了盐巴的精粮,补充马力。“弟兄们,上马。”呼啦啦,众人就位。刷,8把骑兵窄刃长刀出鞘!“冲!”吴老二左手持军旗,右手持刀,冲在了最前面。马速逐渐提高时,骑兵们之间的距离尽可能缩小。镇口,4个抬着寿材的清兵目瞪口呆。“快跑啊。”反应快的立马扔掉了木杠,反应慢的被压在寿材底下呼救挣扎。……雪亮的骑兵刀所至。沿街逃跑的清军纷纷飙血倒地,镇子里的清军一时间懵了,乱糟糟的都在逃跑。“吴军来了,吴军马队来了。”吴老二和战马的默契很高,追上敌人时,他借助马力轻轻一拉,手腕并不用力,就豁开了一道可怕的伤口。这种痛快而高效的杀敌方式,让他充满了激情。一口气冲下去2里,咔,斩断了竖在旗杆石上的威远镇总兵旗,插上了他手里的队旗。“继续冲,不要让清军反应过来。”吴老二来不及回头,沿着另外一条石板街冲锋。这一次,虽然撞飞砍死了清军不少,却也有1人被鸟枪击中坠马。吴老二被枪声吓的一激灵,扭头望去,发现10几丈外站着一个手忙脚乱往枪管里装填火药的家伙。“漕你娘。”他爆喝一声,勒转马头冲向这个打黑枪的家伙。……双方都明白,胜负只在于时间。若是鸟枪兵先装填完毕,那吴老二就是个死。若是吴老二抢先一步当啷,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鸟枪兵紧张手抖,铅弹没能塞入枪口,坠地咕噜噜滚进了一旁的排水沟。整个人当场就懵了,他一把扔掉火枪,跑进了街边的一处大宅门。朱门铜环,门外有狮子,必是大户人家。吴老二持刀控马,紧跟着冲了进去。
357 吴老二单刀匹马,直冲清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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