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武明月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直到这一刻，确实的真相摆在她的眼前，一时间，还是难以掩盖心头的震撼。
要亡顾长生的人，居然会是天？
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的天！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来自天的蕴孕，自己本就属于万物，又该如何违背天的旨意。
武明月的眸光阴晦不定。
“那请教国师大人，可有破局的方法。”
良久，武明月收敛心神，礼遇的向乞丐打扮的青阳道人请教道。
虽然武明月很清楚，这位曾经的青阳国师，并非什么海外蓬莱岛归来修为高深莫测的仙人。
但方才青阳道人的那番言论，却是不由让武明月信服。
交谈中对方对于天的诠释极为的通透，甚至让她有一种茅塞顿开的豁然醒悟感。
指不定对方真能想到破局的方法。
只是青阳道人没有说话，而是摇头苦笑起来。
“青阳毕竟只是一介凡夫走卒，哪里能妄谈天地间奥秘。”
他叹息的说着。
武明月闻言神情顿时黯淡下去，目露失望。
“不过……”
青阳道人突兀再次出声道：“青阳却是可以阐述一下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见解，希望能给女帝陛下带来帮助。”
青阳道人浑浊的眸中带着明亮。
他同样对武明月所说，那个被抹消在所有人记忆中的人很感兴趣。
他可以确定，在今日以前，从未听到过顾长生这个名字。
过往人生中，更从来没有出现过顾长生这个人。
可在眼前这位女帝陛下口中，却是出现了误差。
他同样想搞明白，在自己的身上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国师，请讲。”
听闻此话，武明月原本暗淡的目光陡然亮起。
“嗯，按照女帝所说，目前大部分的人记忆都受到了篡改，甚至连实力高深的人皇殿长老也无法幸免。”
“也就意味着这种抹消与实力无关。”
青阳道人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那更有可能的，便是与运有关了。”
“运？”
武明月黛眉微蹙，不仅是她，周围的春夏秋冬四女，寇仲徐子陵两人，皆是面色疑惑的看向青阳道人。
“不错，正是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却也不平等。”
“任何事物，都携带诸多玄妙的气数。”
“若说一个人气数已尽，那这个人多半命不久矣。”
“运，决定着一個人，在未来究竟可以到达什么样的高度？”
青阳道人侃侃而谈。
说完后，又转头朝武明月问道：“敢问女帝，你认为自己这一生运道如何？”
闻言，武明月点头。
她的运道不俗，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顾长生为她清除了一切阻碍，在这个位置落在她身上之前，天下的战乱皆已平定，朝堂中的奸宦，皆得到肃清。
武明月不能否定的是，她的登基之路一路畅通，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便是女帝陛下的运了。”
“陛下身为九五至尊，天下人皇，身上所携带之运无人能及，自然而然在天的眼中，陛下要高人一等。”
“所以陛下的记忆得到了保留。”
“师傅，那我们呢，我们的运道如何？”
寇仲徐子陵二人面露狂喜。
这岂不是说明？
他们两人的运，丝毫不逊于眼前这位女帝陛下。
“运道各有不同，有的人的运生下来便是帝王之运，有的人则是将相之运。”
“谁的运道高，并不代表着谁就能当皇帝。”
“只能说明，你们两个未来或许会有一些奇遇。”
青阳道人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己这两位徒弟的想法，当场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
“嘿嘿，将相之命也好啊，也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两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而武明月却是认真思索了起来。
顾长生，似乎便具备这种可以看清他人“运”的能力。
并且表露过不止一次。
早在招婿大典的时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顾长生却能一眼看出，六国公子的未来皆不简单。
事实也确实如此。
招婿大典结束以后，六国公子便以雷霆之势发动了政变。
开启六国纷争。
每一位当年都有着气吞山河，一统江山之势。
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而那时同为六国之一的周国，便实在有些寒碜了。
之后，听到一些陌生的名字，顾长生都曾展露过类似未卜先知的能力。
譬如这被顾长生送到她身边的寇仲，徐子陵二人。
难道，这便是对“运”的洞察。
“那么敢问国师，运，可否被掠夺或者转送于他人？”
武明月的眉头高高皱起，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如果顾长生拥有这种能够看穿他人未来的能力，是否其实也能看到大周的结局？
当时的大周帝王昏庸，奸宦当道。
天灾人祸不断，更有外敌虎视眈眈，显然已是国运将尽的危难时刻。
一切的转折都在顾长生出现以后。
大周国运从此逐渐壮大，吞没六国，一统天下。
这是大周的运。
同样也是顾长生的运，一切的功绩伟业，都属于顾长生一人，与她，与大周的任何人都无关。
所以他才能得到轩辕剑的认可。
而后顾长生放弃轩辕剑，这是否便是一种舍弃自身“气运”的选择。
这是一个大胆到不能再大胆的想法。
连青阳道人都沉默半响，才缓缓说道。
“女帝陛下的想法倒也没错，虽然说命由天定，但一个人的运如何，的确有可能会因为他人的干涉而改变。”
“比如路边的乞丐，原本应该穷困潦倒一生，此时突然路过一位富贵员外，赠送给了这名乞丐足够衣食无忧一辈子的钱财。”
“乞丐的运自然因为员外改变。”
“这是属于员外，分给乞丐的运。”
所以，顾长生便是那个员外，而自己，便是因为“员外”命运发生改变的“乞丐”。
一时间，武明月不由恍若失神。
她身上的并非是自己的运，而是顾长生的。
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本都应该是属于顾长生。
如今天要抹消顾长生，是因为顾长生将他的所有运，都给予了自己。
所以现在才会气数已尽。
天要抹除顾长生存在过的痕迹。
让自己的运，变得顺理成章。
武明月低下头，看着腰间的轩辕剑，若有所思。
若是，她将顾长生这已尽的气数重新物归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