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内,一片彷徨。
曹操即将挥师南下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荆州的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
但百姓毕竟不过只是个百姓而已,何况荆州虽然富足,但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掌握在了百分之一的人手里,底层的老百姓,依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灶王爷拴在腿肚子上,人走家搬!
只要逃开荆州,避开战火,到哪里都可以安家,而且脱离了荆州氏族的剥削,说不定还会活的更好。
因此荆州的百姓,搬家迁徙者不可胜计!
蔡瑁张允合计之后,封锁城门,将偷渡出城者,斩首示众,悬挂头颅在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百姓更加惶恐,对四大氏族,怨恨更深!
但蔡瑁张允手握重兵,丝毫不以为意!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荆州底层的百姓,虽然轻贱,却不可小视!
平日里,需要这些百姓务农产粮,供养着上层的氏族。
一旦变乱突起,这些百姓,既可以驱逐出去当阻挡敌人的肉头阵,又能当人质保卫自身的安全!
极度窘困之下,还可以屠戮以作肉食!
……
荆州氏族,各怀鬼胎!
“曹操不日南下,我四大氏族私下议定,想要献出荆州,保全富贵,张兄,你意下如何?”
蔡瑁置酒,请张允入座,先饮三杯,开口说道。
张允属于少主刘琮一派,而刘琮却是蔡夫人的亲生儿子,蔡瑁的外甥。
因此可以说蔡张二人,属于一派!
蔡瑁虽然掌握军权,但资质平庸。领兵打仗,训练士卒,都要依赖张允。
张允出力,蔡瑁支持,二人共享战功!
“大哥,曹操势大,不可阻挡,投降不失为上策。”
张允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吃惊。
“只是主公虽然病重,但并不糊涂,岂能轻易就范,顺从你我的心意……”
张允侍奉刘表多年,对于刘表的之能,也是极为敬服,但为了保住手里的权势,不得不如此行事。
“哼!”
蔡瑁冷哼了一声:“顺不顺从,得有咱爷们说了算!他刘表此时不过是冢中枯骨,只剩下一口气而已,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张允看着蔡瑁那冒着寒意的眼睛,就知道这位大哥又要犯二了。
“大哥,切不可做弑主之事……”
张允急忙上前,扯住了蔡瑁的衣袖。
“为啥?”
蔡瑁瞪着眼,困惑的问道。
“大哥,曹丞相最是小心谨慎,生性多疑。若是你弑主乞降,他日万一丞相见疑,咱们兄弟,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你忘了上一个喜欢杀主的吕布,便是死在了曹丞相手里,不允许他投降……”
张允心事重重的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蔡瑁猛然醒悟,额角冷汗直淌,面色倏忽之间也变得苍白。
“我们虽做不了主公的主,却可以让小主顺从……”
“只要主公传位于小主,就不怕大事不成!而且他日曹丞相前来,我等请求赐恩,永镇荆州。到那时候,小主操纵在我们手里,则整个荆州,也落在了我们的手里!”
张允不自觉的转头四处看了看,见无外人,这才压低了嗓子说道。
“此计大妙!!”
蔡瑁欣喜异常!
“我们先劝主公,若主公抵死不从,也只好行你的计谋,抛开老家伙,扶少主刘琮上位,掌管荆州,再行献荆州的事!”
张允缓缓拿起酒杯,替蔡瑁满上一杯,又给自己斟满了。
“想要顺利扶持少主,就得把长子刘琦支开,否则废长立幼,虽然万事掌握在你我手里,毕竟是于理不合,免得生出枝节来。”
蔡瑁哈哈大笑!
“这事我早想好了,把刘琦赶出荆州!”
……
黄承彦的府邸。
孔明被老丈人黄承彦十万火急的书信招来,挨了一顿骂之后还没来得及解释,黄承彦便又离开了。
此时,孔明早已离去。
内堂里,同样是杯盘齐整,宴席丰盛,丝毫不弱于蔡瑁张允的聚会。
黄承彦和庞德公紧挨着坐定,各自斟了一杯酒,轻轻送入咽喉。
他二人此时都已难过六旬,可以说在荆州经营多年,实力不容小觑。
虽然没有蔡瑁张允这些少壮派有军事实力,但如商业经济、人脉关系等软实力上,却尤为厉害。
“庞德公,曹操丞相不日从许昌发兵,我荆州眼看就是一场浩劫……”
黄承彦招呼着庞德公提起筷子,各自夹了一只肥牛,放入口中。
“哈哈,不管是他刘家的天下,还是曹家的天下,都不影响咱们做生意,发大财!”
庞德公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豪情之下,自顾自的连喝三杯。
“庞德公差矣!”
黄承彦叹息了一声:“咱们的产业,多与官府和军队有关。军马器械的购置,粮米草料的供给,这可是头等的肥差。若是改了天日,未必便能落在咱们的手里啊……”
庞德公皱了皱眉头,那杯高高举起的酒杯停留在唇边,一动不动:“咱们四大氏族,不是已经议定了归附曹公?难道一座荆州,还换不来我等几个地方氏族不成?”
黄承彦举起酒杯,和庞德公轻轻一碰,发出铮铮的金属之声。
“虽然如此,也不能托大。”
“蒯氏和蔡氏,都是从政和掌军的,跟咱们不是完全的一路人。我倒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会把咱们卖了,独享这献荆州的胜果……”
黄承彦老谋深算,狐疑不定。
“不会吧?那群孙子,能干出这种事来?”
庞德公睁大了眼睛,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哼!能背叛自己的主子,献出自己的城池!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
黄承彦面色冷峻,阴沉沉的说道。
“哈哈,咱们两個,也不是什么好鸟!刘表虽然不是咱们的主公,但对咱们,也多有照顾,咱们不是一样跟那蒯蔡两家,合谋献荆州了!”
一阵静寂之后,庞德公忽然大笑着说道。
黄承彦微微一愣,也抚掌大笑起来。
“可惜我侄儿庞统,未在荆州,否则以凤雏之才,必能对我们指点一二,拿个主意。”
庞德公敛去了笑意,长叹一声说道。
“庞统虽不在荆州,可荆州尚有诸葛……”
黄承彦想以诸葛亮之名,盖压庞统,在庞德公面前争一份体面,但想起诸葛亮协助刘备一事,欲言又止。
“诸葛确实了不起!”
庞德公敬佩的眼神凝视着前方。
“听说诸葛瑾现在江东孙权面前做幕宾,甚得孙权器重。诸葛诞身在朝野,徐图后进,早晚也是大将之才。”
“唯有你女婿诸葛亮,虽然乃是诸葛三杰之首,如今却投在刘备帐下,真是明珠暗投了!”
庞德公举杯,笑吟吟的看着黄承彦,说道。
“老家伙,你只知道诸葛三杰,却不知道诸葛二庸?”
黄承彦被庞德公戏谑,甚为不乐,转移话题说道。
“诸葛愚,诸葛庸,哈哈!怎会不知?”
“那诸葛愚倒还老实。只是这个诸葛庸,十足的蠢货,却还自称诸葛明,在他身上,只有一个‘庸’字,何曾有半分聪明?真是可笑!”
二人议论起昔日对诸葛明的整蛊玩弄,排挤陷害,十分得意,两人昂首大笑,连干三杯。
“听说这诸葛庸,也隐居在卧龙岗上。”
黄承彦笑着说道。
“呵!”
“难道和你的女婿,诸葛孔明,成了邻居?”
庞德公浅笑说道。
“你怎么又提他!”
黄承彦认定孔明为刘备献计,得罪了曹丞相,因此十分气愤。
“孔明出卧龙岗,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一计,便使刘备大获全胜,曹丞相十万精锐,损失殆尽!”
庞德公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孔明之才,不负卧龙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