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致远眉头一跳,这语气很耐人寻味啊,他突然开始担心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传法殿里,于长老臭着一张老脸,上上下下打量夏致远,横挑眉毛竖挑眼,就差开口撵人了。
虽然没说话,可想法全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宫雨凝一步跨出去,正好挡住于长老审视的目光:“师叔,我又来了!”
于长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
从小就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他故意甩脸色给宫一丁和夏致远,可见到宫雨凝,本能地就想给个笑脸,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既不严厉也笑不出来,整张脸都扭曲了。
夏致远品出了一点味道,悄悄为小丫头点了个赞,这稀泥和得好!
于长老终究是个金丹修士,很快调整好表情,语气也和缓了许多:“按顺序来吧。”
说罢,率先走进侧殿:“躺下!”
侧殿里空空荡荡,居然是个球形,一张石床摆在正中央,让夏致远生出了很多不合时宜的联想。
宫一丁小声嘱咐:“别紧张,一会儿就好!”
“我没事。”夏致远扯扯嘴角,自我感觉声音不大,可牛那嗓门儿,当真是嘹亮。
说什么紧张,全都是假的,只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夏致远没得选择,只能躺了上去。
床太小而牛又太壮,上托颈下托膝,两头都缺一块,胳膊也只能搭了个边。
夏致远像条肉虫子似的,吭哧吭哧往下蹿,牛头上了石床,牛蹄搭在床外,这才勉强躺下。
宫雨凝毫不留情地嘲笑:“你长那么长干嘛!”
夏致远立即反驳:“牛是牛,我是我,不可混为一谈,懂?”
于长老暗暗皱眉,听这意思,这只牛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噤声!”于长老使了个法诀,四周的石墙缓缓化为镜面,不知哪里来的光束打在墙上,像聚光灯一样打在牛妖身上。
夏致远脑袋一沉,眼中露出诧异神色,明明白白地表达心情:干嘛呢这是?
宫氏兄妹也都愣住,啥情况啊这是?
于长老再加一把力,聚集在牛妖身上的光芒陡然增强数倍,夏致远双眼一翻失去意识。
于长老沉声道:“这头牛的神识异于常人,有古怪!”
宫一丁正要说话,却被宫雨凝一把拉住:“师叔,有什么古怪?”
于长老道:“它的神识极强,已经达到神识外放的地步,就算在筑基修士里也算难得。”
神识、神念、灵识,叫法不同,实际上都是人的意识。
简而言之,神识越强,对自身和真元的控制越精准,不管炼丹炼器,还是画符施法,成功率都要高出许多。
但不论多么高的天分,练气期都不可能达到外放的程度;筑基期只有极少数天分比较高、神识比较强的修士才能外放神识;就算到了金丹层次,也有些先天不足的修士无法外放神识。
这头牛才什么境界?
宫雨凝好奇地问:“没有先例么?”
于长老神色凝重:“除非是大能夺舍!”
宫氏兄妹同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
“我现在有点相信他是个人了,但是夺舍一头牛……”于长老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宫雨凝想到一种可能:“师叔,会不会是他不想夺舍其他人,所以只能夺舍一头牛?”
“有可能!”于长老点头,“一时找不到人夺舍的可能性更大,还有可能是另有图谋,故意夺舍这头牛。”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立刻脑补了十几部夺舍潜入,图谋不轨的谍战大戏。
但宫一丁很快就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相信他!”
宫雨凝也道:“我也相信小远子!”
宫一丁相不相信,于长老根本不在意,但宫雨凝也这么说就不一样了。
这丫头灵觉敏锐,逢凶化吉那是小儿科,倒是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再打出几个法诀,于长老摇了摇头:“根骨一般,潜力普通,能修炼成妖已经是极限。”
“有希望化为人形吗?”
“很难,看机缘吧。”于长老说。
力大砖飞,机缘够强,蝼蚁都能白日飞升。
于长老对牛的天赋根骨不感兴趣,更想知道这头牛究竟是什么心性。但心性是不可能通过法宝看出来的,必须慢慢观察,审其性观其行。
所谓的几个月后才是收徒大典也不是真的,招收弟子并不局限于某一段时间,而是时时刻刻都在进行,传法殿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故意拖延几个月,真正的原因是为观察人品!
门规如此,倒也不是宫一丁有意误导。
法诀再变,光芒再强几分,仿佛钻进牛的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照了个通透,片刻后,一个半透明的虚影脱离牛身,悬浮在半空之中。
于长老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真是个人?
那人头发极短,衣衫怪异,看着像个和尚,衣着却又不像。
于长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操纵法镜照进夏致远的识海深处。
这头牛的元神虽强,却不知用法,偌大的识海毫无防护,轻而易举就被宝镜照了个通透。
夏致远心底的记忆被宝镜提取出来,映照于球形的墙壁上,几个人顿时置身于高楼大厦包围的车水马龙之中,数不清的行人摩肩接踵;数不清的车辆川流不息;飞天的铁鸟、遁地的铁龙,刺破苍穹的火箭……
几个人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这,都是啥啊?
不等几人回神,大炮的轰鸣声中,整齐的方阵步伐整齐,铁甲的洪流滚滚而过,成群的战机遮天蔽日,钢铁制造的战舰纵横大洋。
画面突然变成了黑白两色,一架重型战机俯冲而下,扔下一个东西之后迅速逃离。
片刻后,一道强光闪过,高高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硬生生将一座城市从地图上抹去,死伤不计其数!
于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牛的眼神都变了。
就是大成修士,全力一击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这头牛夺舍之前是什么修为?
不敢想,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