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天启七年,十月十五这一日的京城,在大清早时,史官们还觉得今天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他们还得同国子监,御史们一起兼修过往史书时,在那礼部的门口,已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到,也不上前通报诉求,也不大哭闹事。
反而是扫了扫礼部门口的灰土,垫上一块麻布后,扑腾就往那里一跪。
别人一瞧,这跪的是腰杆直,脚贴地,头上还顶着一个不知名的包裹,里头露出个黄绸缎的一角,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本这种情况,守门的卫兵们瞧见了,多半是轰走的。
因为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在官府门口下跪的,肯定是有冤情的,更何况头顶一不知名物体,多半是大诰。
这老农怕是要效仿太祖年间,头顶大诰鸣冤呢!
可是卫兵们真的很想说,要有冤屈得去大理寺卿,或者应天府上啊!
他们这里是礼部啊喂!
可惜的是卫兵上前驱赶的时候,那跪在地上,似老农一样的汉子幽幽说了一句话,便叫他们乱了分寸。
“俺有太祖遗命,要呈于当今圣上,你们快些给俺通报。”
卫兵们一听,顿时惊了。
这一口一个俺的老农竟然有太祖遗命,还说得那么玄乎,搁谁也不信呐!
可是看那包裹露出的一角,他们又迟疑了。
因为那黄绸缎看起来,怎么愈发像是圣旨的一角呢?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将消息传递了上去,而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便是礼部侍郎钱谦益。
似这样的事情,他本是不必搭理的。
有冤找礼部,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的他刚好当值,刚下了早朝的他本困意浓郁,一听到这等奇事后,立马来了精神,直奔礼部而来。
左右看看热闹嘛,哪怕当了官,这也是人之天性。
等他到了地方,现场已经有礼部给事中在同老农交涉了。
这老农还嘴硬的很,当众嚷嚷道。
“你不过七品大的小官儿,俺没工夫搭理你,让你们这里的头头来见俺,俺有太祖遗命要传!”
“嘿!你这刁民,无理取闹是吧?左右何在,将其轰走!”
门口的守卫就要联合起来,将这老农赶走。
在一旁观察的钱谦益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这老农什么只要见大官呢?
凭他那点浅薄的知识,又怎么能分辨得出礼部给事中从七品的品级呢?
这其中必有高人指点!
他再一联想到前些日子在京城地界散播的谣言,心中立马豁然开朗起来。
这哪里是老农发疯,分明就是老朱家的人给新皇使绊子来了。
一想到新皇有意对江南地区缴税,钱谦益当即就露出了轻笑,命护卫拨开人群,当即何止住给事中道。
“且慢!”
“侍郎大人。”
“此间发生何事啊?”
钱谦益戏做的足,他可不能被人发现,自己一直躲在暗中观察。
给事中当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将烫手山芋丢到了钱谦益手上。
假装听完事情过程以后,钱谦益望向了老农道。
“老先生,本官乃是礼部侍郎,到底也算個大官。你可以说说你有什么太祖遗命了吗?”
“几品啊?”
“正三!”
“行吧,俺凑合凑合,本来俺是只想找尚书的!”
老农颇有些不耐烦道,那眼中的不屑之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钱谦益闻言,当真是气得牙痒痒,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些年可没少受这种冷嘲热讽。
得往上爬!
这时候老农终于起身,神秘兮兮的从他的包袱里取出了那黄绸缎,叫人看到了那绸缎的全貌。
乍一眼望去,还真有几分门道。
只看这黄绸缎裁剪精细,绣龙绘凤,阳光一照,竟有几分金光反射,晃得人眯起了眼睛。
钱谦益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了下来。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这道圣旨居然是真的,那东西的确是皇家之物。
旁人看到侍郎大人都跪下了,哪里还敢站着,也跟着跪了下来。
那老农很享受这种感觉,磨蹭了一会后,这才坑坑巴巴的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怕后世的子孙不孝,打起了祖制的主意,特别是不再赡养自己的兄弟姐妹,特意下了个旨意,命后世的君主不许取消宗亲的供奉,钦此!”
这一番话下来,围观的百姓们率先蒙了。
怎么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那老农现编的呢?
圣旨不都是文绉绉的,让人看不懂的吗?
可对于钱谦益这种熟知历史的人来说,这圣旨可真的不能再真了。
因为太祖朱元璋,他就是喜欢用大白话发圣旨的奇葩皇帝啊!
嗯...这老朱家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
钱谦益在心里暗暗吐槽道,但表面上可不敢怠慢,忙说道。
“臣领旨,必速转交给当今圣上。”
说完,起身上前,双手托举着接过了这道太祖遗旨。
一旁的给事中颇有些疑惑,忙问道。
“侍郎大人,这老农靠谱吗?会不会是一场闹剧,他假传遗旨啊?”
“不管是不是,先把这东西交给皇上再说,你且带老农入内休息,看紧了,我先进宫禀告皇上。”
“是。”
钱谦益安排好现场的事情,赶忙带着这道遗旨前往皇宫。
只是临到宫门的时候,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让随行的小厮先赶往其他东林党人的府上传递消息,让大家好有个准备。
随后他才进了宫门,直奔皇极殿而来。
而这般炸裂性的消息一上报,立马引得宫内鸡飞狗跳起来。
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诸葛亮的耳边。
此时的诸葛亮尚在重审过往税务,寻找个中的蛛丝马迹。
忽闻太监来报,也很是好奇。
汉朝时也不是没有这样自称有太祖圣旨降临的事情,但真要发生在自己身边,还真有几分新奇的味道。
只是当那钱谦益将圣旨一递上来,并宣读过后,事情就变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