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先前群臣望向新皇,是有轻视,有恐惧。
可随着兵,刑,工这三类事务最繁杂,问题最难办的部门被处理,那工部尚书薛凤翔更泪洒当场以后,一部分大臣眼中,竟冒出一丝微光。
新皇他真的很不一样啊!
直到此时,这些个群臣们才终于肯抬起头去,好好打量一番这位皇帝。
他们看到,眼前的少年天子虽穿得一件朴素长袍,手握一把简易羽毛扇,看起来颇为普通。
但那举止行动,无不彰显天子风度,一对明眸更是锐利似箭,望向在场任何一位大臣时,都会叫他浑身一颤。
迎着这样的目光,大臣才想到。
这六部仅点名了三部,还有一半未曾点名。
一瞬间他们便尽数低头,再不敢与新皇对视。
这其中躲得最深,默默祈求皇上不要看到自己的,当属礼部的东林人士最多。
只可惜啊,诸葛亮之所以先拿下三个最复杂的部门,就是为了给群臣做个表率,让众人清楚,无论事情再繁杂,他亦能查漏补缺,寻出错误。
何况你这小小的礼部?
杀红的诸葛亮早已经酝酿多时,缓步走到龙台之下,百官目光汇聚之处,负手而立,捎带三分蔑视道。
“钱谦益,周延儒,温体仁,你三人何在?”
“臣在。”
三人一被点名,尽是一激灵。
事实上他们在看到工部尚书薛凤翔被训斥的时候,就料到有这一刻了。
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不是还有两部未点,先找他们的麻烦啊!
这三人在心中呐喊,只可惜根本无济于事。
诸葛亮面对他三人,可真是全无好脸。
“你们三位,可真是有几分本事啊!”
此言一出,这三人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
那钱谦益心中一咯噔,暗道莫非是自己散布谣言的事情被发现了?
周延儒心中也咯噔,心惊莫非是自己昨夜寻歌姬之事被发现了?
至于温体仁,他倒是问心无愧,也就是又把一位有才能的同事给排挤走罢了。
三人各怀鬼胎,各自强忍着求饶的冲动,在那地上死撑着。
还好温体仁向来城府深,发觉新皇说了这话以后,迟迟没有丢出爆炸性的消息,便猜到其中可能有诈,一咬牙叩拜问道。
“啊...皇上,我等不知犯了什么罪,还望皇上明示啊...“
“什么罪...”
诸葛亮念叨到,顺手将一本册子给丢了下去,冷声道。
“当然是你等处事不力之罪!先前我给六部定任务,完成最差的,当属你礼部!”
这三人一听,连忙擦拭额头的冷汗,暗道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这啊!
温体仁脸皮最厚,立马恢复,连忙为自己开脱道。
“皇上,这并非臣等完成不力,乃是这晋书成书年代久远,至今已有千年。许多辅助史料皆已失散,想要修改几乎无从谈起啊!”
“住口,还敢狡辩。这书中有诸多自相矛盾之错误,你等也不会修订?例如那关羽,关云长大战于禁,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之事,早在三国志本传就有记载。到了晋书之中,却草草忽略,连曹仁,居然也敢说是据城固守,以待增援?
殊不知他是被关云长击败,困守城池,损兵三万余一千人,甲首数千,辎重若干,马匹钱粮更是数不胜数,这些你们也不修订?”
诸葛亮一听这三人还想搪塞自己,全然不检讨自身之疏漏,当即驳斥他三人道。
只是这话一出口,三人更蒙了。
那周延儒试探着问道。
“皇上,这襄樊之战至今已历千年,个中细节已无人可知,您是从何处得来的三万人呢?”
诸葛亮一听,差一点就要说出那份军报他看过,怎会不知道?
但还好他忍住了,当即转了话锋道。
“这个...自然是从其他史料之中补全的。总之此事礼部办得极为潦草,莫非尔等是要搪塞我?”
“臣等不敢,臣回去以后,定当尽快修订,重献于皇上。”
“哼,不必了。你三人补选入朝,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然而你等潦草行事,终日摇唇鼓舌,胸中实无点滴之墨。即日起左迁去南京任职,不必在朝中走动了!”
三人一听,当真是一口气吊起,再难咽下去。
去南京任职?
那就是告别了京城的荣华富贵,去那边做一清苦小官了此残生了,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啊!
那向来最后开口的钱谦益也急了,竟作狗爬状向前挪动了几步,再不复他东林党新任领袖之威风,摇尾乞怜般向新皇哭喊道。
“皇上,臣只是一时懈怠,还请您给臣一個机会吧,臣日后必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您重托啊!”
“不必多言,吏部即刻安排三人左迁。给尔等再一次机会,那就是断绝了其他人一次机会,这世间岂有后悔重来之礼?”
诸葛亮待人待事,向来追求公允。
这三人补选入朝,与后来者都一样,都是先担任侍郎,给事中等职位,先考验其能力,再行升迁。
哪怕是韩爌,刘一燝,李标这后入朝的三人,目前的职位也是侍郎而已,为的就是公平二字。
既然机会已经给了,钱谦益三人却不懂珍惜,那就休怪诸葛亮无情。
更何况这三人在朝堂上的表现,真是上蹿下跳,每一次议事都有无数官员追随,锦衣卫更是多次奏报,言这三人在京城内呼风唤雨,四处结交,已是弄得官场乌烟瘴气。
再不惩处,只怕又要生出一阉党来。
诸葛亮焉能忍之?
不仅如此,他又把目光放在了位于百官之首,此刻已经大汗淋漓的黄立极身上。
这位老臣看起来好像大义凛然,关键时候弃暗投明,向诸葛亮揭发阉党之罪行,实则是两面三刀小人一枚,何况交予他办的事情,更是办的一塌糊涂。
诸葛亮不等护卫将眼前这三人拖走,立马又点名道。
“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你三人贵为内阁重臣,本应为百官表率,怎么连检索过往科举,选贤举能者都办不到?”
“啊...皇上,我等不知何处有疏漏,还请皇上示下。”
“哼,你们检索之文章我看了,虽有不少确实有真才实学,然而伱等目光狭隘,所选举之人,却尽是东林人士,譬如眼前这三人,莫非这普天之下,除东林之外,就再无有才学之人?”
黄立极一听,当真是懊悔不已。
他逃离阉党,一心巴结东林党,故此每每推举人才时,总是先考虑东林党之中较有声望之人。
例如这钱谦益,还有韩爌等人。
哪想到顾此失彼,这名单上交到皇上眼中时,就已经是一塌糊涂了。
这时候诸葛亮便从那四张方桌之上,又取出数份奏章。
“这几份过往奏章我观之,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可行性极大,实乃良才之人撰写,其中徐光启所上奏辽东前线军务的三份奏章,更是宝贵。怎得你等竟无一人举荐?”
“这...皇上,是臣等疏漏了。”
“我看哪里是疏漏,完全是这徐光启一不是东林人士,二是家境逊色,不给尔等金银,这才不被举荐吧!”
此言一出,原本还倚老卖老不曾下跪的黄立极当即跪了下来,哪里还敢再站着。
“臣只是疏漏,绝不敢如此啊...”
诸葛亮听了这话,也真是被气笑了。
他摇头叹息,又望向百官,语气从平静逐步转为薄怒,干脆训斥道。
“疏漏,疏漏。这朝堂六部,有四部尽言疏漏,初来时,尔等在这朝会上言必同呼,跪必同行,仿佛勠力同心,俨然一体。我料以为尔等如此行事,应当有政绩以作支撑,才敢在此指手画脚,呼风唤雨。
不曾想,这稍一考核,便错漏百出,疏漏不断。就这?尔等也敢在吾之面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一番响亮的话落于朝堂之上,更是给了朝堂上所有心怀鬼胎的东林党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们终于是害怕了。
他们本以为新皇是童稚小儿,只要上下一体,断然能蒙骗过关。
哪想到新皇面对政务竟有如此恐怖的才能,竟能看破万般遮掩,一针见血的找出其中疏漏。
他们日后若还想结党营私,蝇营狗苟,就得掂量一下,自己还想不想要那头顶的乌纱帽了。
然而训斥完四部尚书,三位阁老以后,那新皇居然还没打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