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人,每日吹嘘打嘴炮,张口就要拯救局势,旁人见了,只会觉得此人乃疯子一个。
可若还有一人,前有毛遂自荐之经历,被委以重任以后,更连取宁远,锦州两次大捷,战功赫赫,这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旁人都愿意相信。
此时的袁崇焕,正是如此。
他嫉愤之下语出惊人,顿时叫大帐之内,噤若寒蝉。
片刻以后,阁老们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阵精光,极为欣喜道。
“崇焕肝胆识力实在不凡,真乃一位奇男子也!”
韩爌更是着急,当即出列向皇帝施礼禀告道。
“皇上,袁崇焕战功赫赫,对辽东局势很是熟悉,他能说此等豪言,必有壮志以对策。臣愿保举袁崇焕,举荐他复辽东巡抚,总理辽东事宜!”
“臣也愿意保举。建奴兵危势凶,我大明也该出一位将星镇一镇他们了。”
这一次就连一向温和不多言的李国普都站了出来,主动为袁崇焕保举。
他二人,一人掌管户部,一人身居礼部要职,有此二人保举,何愁事情不成?
只是不同于文臣们的激动,一旁的孙承宗眼里,却满是忧虑之色。
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也就暂且忍耐了下来。
毕竟做决定的,还是皇帝。
诸葛亮听了这番豪言,心中莫名其妙的一咯噔。
错不了,这人的性子,与魏延一样。
五年复辽东?那不是跟子午谷之谋一样,赌博性极大吗?
这无异于是天方夜谭,要知道整个辽东战局乃是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烂摊子。
光是从兵部奏报中的疏漏来看,吃空饷,兵员冗杂,士气低落,军队守城有余,进攻不足,军纪不严甚至反而伤害了当地百姓等等一些列的事情,诸葛亮自问若由他全面接管,也得画上三两年理清一切,更别提平定辽东。
这番话,分明是见自己年轻,故意哄骗的。
换作一般皇帝,见臣子如此信誓旦旦的向自己许诺,只怕会欣喜若狂,当即接受。
但袁崇焕面对的,乃是再来一世的诸葛亮。
诸葛亮将一切思绪压下,已在心里绝了袁崇焕的请求。
可不管怎么说,袁崇焕也是一位有才之人,只是性子须得磨砺一番,此刻若是拒绝他,断然会让其他毛遂自荐的将领失落。
答应还是得答应的。
另外诸葛亮留意到,刚刚自己冷落了袁崇焕,未曾发觉他的眼神,其实一直在往阁臣们的椅子,以及他们喝的一口暖茶上停留。
心里有个大概的诸葛亮当即微笑着开口,用缓兵之计道。
“爱卿报国之心,世所罕见,军中不能饮酒,便赐一盅,令赐一旁座,以慰卿报国之心。”
果不其然,这袁崇焕就得是顺着毛捋,这番肯定在家赐座赐茶过后,他神色立马就轻松起来。
不仅大大咧咧坐上了座位,还不忘了喝上一口热茶,以平复心中不快。
可这不快一平,他当即就后悔了。
糟了,自己口无遮拦,竟然脑子一热,说了大话。
五年平辽,这断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一下,袁崇焕放下茶杯,就已经慌了。
而在此时,皇帝的询问恰到好处的感到。
诸葛亮注视着袁崇焕的一举一动,发觉他果真因为茶水缺失而不满以后,心下觉得好笑。
此人还真是好面而舍命啊!
然而军旅之中,言出必行,纵然有无数个理由,也应当承受后果。
他遂不再保留,询问道。
“爱卿既然能言五年平辽,心中必有详略,不妨直言。”
“是...”
袁崇焕已经丢了气场,说话的语气都小了许多。
他心里隐隐有预感,那就是皇帝其实已经看穿他了。
“臣以为,平定辽东,应当北拒建奴,西结蒙古林丹汗,最好能以重利结交,使其共伐建奴。再不济,也可以让他们拒守西线,保护我大明边境。而在辽东战局上,当以守城为主,引敌来攻,在凭借火器执之威,稳扎稳打,步步推进。
如此一来,敌人无法南下劫掠获取粮草,西有蒙古相拒,东有我大明无敌水师横海,真可谓上天入地皆无门矣。到那时,都不必我大明神兵而至,建奴内部必然因无法劫掠而缺衣少粮,军心大乱,到那时再北伐,五年必定平辽!”
袁崇焕心中发虚,当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也是他一直在辽东前线总结的经验。
此番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确可以让人信服。
就连在侧的孙承宗,都连连投去赞许的目光。
至于文臣们,那就更不必多说了,他们见到的将领多大都是大老粗,话不投机,更说不出个谋略来,令人不喜。
这袁崇焕原本就是文官出身,口才上佳,能轻松的将谋略给讲述出来,自然讨他们喜欢。
只是全场仅有一人,沉默不语,那便是位于主位的皇帝。
袁崇焕此刻将计谋说出,也发现皇上沉默不语,他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了?
幸好没过多久,诸葛亮终于开口赞许道。
“袁巡抚果然有勇有谋,令人信服。”
“啊?巡抚?”
“不错,爱卿不远万里听诏来此,颇为辛苦,又有爱国尽忠之心,毛遂自荐之勇,自当官复原职,重任辽东巡抚,主管辽东事宜。至于五年平辽,想法甚好,但战况千机百变,不可下定论,爱卿还是徐徐图之甚好。”
官复原职,换作一般人,自然叩头欢喜了。
但袁崇焕却很是不满,骨子里的那股傲气,一下就被激了起来。
因为他的五年平辽,想要换来的,可不是一個巡抚。
皇上分明是不信任,才故意忽略了五年平辽一事,只想让他安分守己。
可安分守己,岂是他袁崇焕的性格。
他一发狠,当即道。
“皇上,臣所言五年平辽,绝非儿戏之言,求皇上信任,更愿在此刻立下军令状,若五年之后无法平辽,甘愿身死!”
此言一出,终难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