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已有对策,着实把三位老成持重的辅臣吓得不轻。
这些事情就算是放在早年大明国力强盛时,也不好对付,怎么眼下皇上却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呢?
而且这时候他们才渐渐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便是从前的皇上,都是垂询问策,请臣属出谋划策的。
但现在的天子,却比他们还有主意,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主意往往都是...对的。
眼下看皇上如此表象,几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诸葛亮也料到了三人会有此神态,当即解释道。
“诸事虽繁杂,却有便捷解决之道,明日早朝时,我自会在群臣面前再次垂询,届时再商议也无妨。古人云,农时不可误。今年更是如此,若是再晚些耕种,定然影响各地农民一年收成,朝廷出力辅助百姓耕种,实乃必然也。”
三人见皇上都已经这样说了,便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草稿上来。
同往日一样,此草稿亦是文风简洁,条理清晰之书。
三人稍微一看,便知道了皇上的想法。
这想法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对于京营一方,由他们出人力,差遣士卒分批往京畿,山东,河南部分地区帮助百姓耕种,运水,并且按帮助面积奖励,与军功同论!
同样的,如果要实施这一策略,势必需要记录外出人员,辅助计算耕种面积,统计上报朝廷之文官辅助,否则虚报假报之事必然层出不穷。
这就涉及到了此草稿所述的另外一部分,那就是调集翰林院,国子监,各级御史,以及朝廷上下闲职之官吏,让识字之人跟随着大军,分批赶往各处进行收集记录之工作,也有考核奖赏。
双管齐下,自然能保证奖励不出错,百姓也能减轻压力之效果。
而李国普在看到这一草稿以后,脑海中便有一道惊雷炸响,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倒不是因为这份草稿的工整而震撼,毕竟他已经看多次,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他抬起头来,发觉身旁的其他两位辅臣也被震住了。
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官吏身上。
此等草案,若是放在天启朝想要施行,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有魏忠贤在,再加上阉党贪墨,且党派中并无能统兵之人,他们能控制住京营的将士,不让他们作乱都谢天谢地了。
可是放在当下,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今京营已被大换血,留下来的人尽皆受过筛选,且战战兢兢都不希望自己被淘汰,自然敢于用命。
况且辅助播种还算是军功,想来将士们也是愿意接受的。
而文官这一边,就更不必说了。
自从上一回皇上亲自审理各级奏章,无论户部,兵部,礼部,甚至是工部,他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以后,绝大部分官吏都不敢再造次了。
试想一下,顶头上司比你还懂事情的流程,应做的事情,你还敢乱来吗
“皇上他不会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清扫政局的吧?”
李国普的脑海中,又一念头一闪而过,随后又赶紧否决了去。
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少年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尽管心中震撼,然而深谙人心的李国普一眼便看出了各种问题,其中最重要的问题,还是人!
最基础的便是将与官之见要配合行动,这就很考验指挥者的能力了。
要知道大明以文为重,对于武夫多为贬低。
偏偏武夫都是有脾气的,也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颇为不屑。
平日里双方隔开还好,眼下居然要组合在一起行事,只怕又要生出无数事情来。
还有就是大明的士兵,平日里在百姓口中的风评就不算好。
在他们眼中,基本上同强盗土匪一流,也没什么区别。
眼下忽然要这么一批人帮助自己耕地,这心里不得担心死。
要知道这可是要命的事情,万一出了纰漏,粮食种不出来,这一年就白干了。
这时候诸葛亮也看到了三位大臣的迟疑,他也知道此事许多详细商议,当即说道。
“若有疑虑,但说无妨!李爱卿,你来说说。”
“是...皇上既然这样说了,那老臣也就直说了。”
李国普被干脆点名,心里也打鼓,人都喜欢好话,所以他在挑刺以前,先扫了扫皇帝的神情。
一发觉皇帝并无任何不满,并且隐隐有期待之神色时,这鬼精的老头才慢吞吞道。
“禀皇上,将相和从来都是世间美谈,只是据老臣观察,许多文官瞧不上武将,武将也不屑于文官。本次一起行动,恐有变故啊!”
“嗯,看法很好,继续说。”
诸葛亮听得李国普提建议,也肃穆起来,收了扇子,取了纸笔,默默记录起来。
李国普见之,愈发轻松,继续说道。
“这双方矛盾,仅为一点,百姓是否接受,才是重点。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假手于他人,哪怕是从旁辅助,农民们也会有所顾虑。毕竟万一出了事情,真正吃亏的可是他们。”
“这也需要注意,我会调整一二的。还有吗?”
“回皇上,老臣暂时就想到这些。”
李国普作揖后退,他已经说的够多了,也得把机会留给其他两人。
相对于李国普在具体事务上的建议,韩爌考虑的更多是人心上的,他也上前,直言道。
“禀皇上,臣以为还有一大问题需要解决。”
“爱卿请直言。”
“是!臣以为,此次下派官吏辅助春耕,还需要解决不少官员心理的问题。我不知两位同僚是否有,单就我个人而论,年少时听那一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那是最多的!如今百官已登天子堂,又让他们回田舍,恐有人消极怠慢...”
诸葛亮闻言,亦是眼前一亮,不吝夸赞道。
“韩学士所言甚妙,连我也未曾考虑到。此事也需要多加考虑才是!”
“皇上过誉了!”
“还有吗?”
“...”
此次垂询时间甚久,一谈就是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耗费不少纸张以后,三位辅臣这才满怀期待的离开,脸上尽是信心满满之色。
只是他们不知,等他们走远以后,王承恩端着茶水送来,却发觉皇上愁眉紧锁。
他道了一声奇怪,疑惑道。
“皇上,老奴见三位大人离去时轻松自然,想来事情应当是解决了,怎得您还是如此惆怅呢?”
诸葛亮本在思考,完善心中计策,被这样一问,倒也一愣。
片刻后,则哑然失笑。
他放下手中事务,接过茶水,轻笑道。
“为将者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心,我自然不能表现出惆怅模样,否则上下皆慌,事情必然难成。”
王承恩这才恍然大悟,夸赞道。
“皇上真乃明君,要是老奴遇到事情,可没皇上那么镇定啊!”
诸葛亮听了此话,看了王承恩一眼,提点道。
“溜须拍马之语,尽可少言。”
“是...老奴只是做个比喻...比喻嘛。”
王承恩尴尬笑道,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幸好诸葛亮并无苛责之心,又宽慰道。
“哈哈,承恩不必惊慌,我并无责难之心。茶很好,且下去休息吧。”
“谢皇上。”
王承恩这才捧了茶水退下,心中暗探伴君如伴虎也。
待得文华殿内只留诸葛亮一人时,他才喃喃自语道。
“陕西这边用此法...先帝...您可别怪罪我啊!”
说完以后,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才将又一条计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