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棠姐,硬是可以啊……
看着这原本光溜溜的库房里,半晚上时间多出来的十口大缸,甚至还有两口摞在一起的。
胡麻都觉得甚是壮观,扪心自问,感觉就算让自己,跑到那边远的地方,抱了这么几口大缸回来,身子骨也有点顶不住啊……
“快,锁门!”
而小红棠干了这一票大的,显然也是有些开心,还记得胡麻说的自家这些血食不能让别人看见的话,催着胡麻赶紧把门关上,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了小手,道:
“给我,血食丸!”
“……”
“给……肯定是要给的!”
胡麻都看了一眼身边这靠墙放着的十口大缸,深深呼了口气,与这十口大缸相比,小红棠那纤细瘦小的身影,一时都变得神秘了起来。
婆婆走时,将小红棠留给了自己,可没说,留给自己的是一员猛将啊……
……那之前怎么还跟婴灵猫鬼啥的打的有来有回?
虽然还有疑惑,但再看红棠姐时,也已肃然起敬,脑海里都浮现了一行字:“红棠姐,天性乖巧,软糯可爱,生得不足三尺,两条臂膀有千百斤的力气……”
……
……
而也在青石镇子这里,胡麻陷入了震撼中时,血食仓一带,红灯会与真理教这场混乱,兀自斗得天昏地暗,那左护法沈红脂,被真理教的偷袭之举,搞得火大。
使一条链子鞭,硬是杀退了真理教的两位坛主,护住了血食仓,不让那真理教的人靠近半分。
而这赶过来接应的两位真理教坛使,一开始还心存疑虑,加上早有严命,因此并未打算真个对红灯会的人下狠手。
可是当他们发现,自己手底下的教众,竟是在这一场混乱里,足有十几个人莫名的丢了性命,而红灯会里的人也是愈斗愈凶,全不留情时,却也真个动了怒。
本就不太把这小小血食帮放在眼里,如今红灯会如此不识抬举,他们便也动了真格的,眨眼间杀了几位红灯会的人,想要震慑对方,以免闹大。
可如今却是深夜,看不清动静,他们若一开始就狠些,显露手段,将红灯会帮众的胆气打掉,倒还罢了。
但一开始忍让,便让红灯会这边的人胆气壮些,后来发起狠来时,已经很难形成效果了,一来二去,倒让双方斗得更激烈。
双方这一斗了起来,其实也甚为凶险,除了某个胆大包天,虽然一条腿没好利索,但也没忘了躲在人群里洒纸钱买命的人赚了之外,其他人与真理教徒确实有差距。
毕竟严格论起来,红灯会只是江湖帮派,与真理教可不是一个层次,对方不认真还罢了,一旦认真起来,便显出了惊人的手段。
红灯会有血气,敢跟了这位左护法拼杀的人本来就不多,照这样下去,怕是有一半要折在这里。
不过,也随着这场混乱出现,动静早就传了出去,不知吓坏了多少人。
“动起手来了?”
明州府一带的人意识到这里打了起来,先一个反应就是吃惊:“红灯会哪里来的底气,敢跟这有贵人撑腰的天命将军动手?”
“不是,这才只是一个刚刚建了庙的小邪祟啊……”
“……”
也有人反而吃惊于真理教的做法,只是心里着急着:“糟糕,这真理教是怎么想的?”
“初来时,不是说了不会在这里动刀枪,只按着规矩来,如今双方接触的好好的,怎么连个风声都不给,便直接动起了手来?”
“大家都是要将身家性命押到你身上的,你们这般食言,谁还敢托付?”
“……”
一时种种猜疑心思,也不知让多少人六神无主,看不清形势,只觉心头压力,已是一层大过了一层。
但也就在这场混乱到了极致,双方人都死了不少时,远在明州府城的方向,忽然听得一阵沉闷鼓声,声音雄浑,远远传来,将这夜里的阴森氛围,都仿佛驱散了不少。
遥遥可见,正有一群黑影,从明州府城的方向出来,黑压压的赶向了这片战场的方向。
同样也在这时,朱门镇子方向,也一样有人快速的赶来,高高在头顶之上,挑着一只红灯笼,夜色里也尤为显眼,只是没有鼓声,却在声势上,比从明州府城出来的人弱了不少。
“天命将军来了……”
“红灯娘娘,红灯娘娘过来给咱们撑腰了……”
“……”
而随着这两拨人马的出现,这场间混乱的人群,也顿时打起了精神来,那躲在了城里,或是不远处的村落里观察着这局势的,更是一颗心高高吊起。
难不成,红灯会与真理教,各自隐忍了这许多时候,真要在这一天晚上便见了真章了?
担忧之间,便见得双方都已快速的接近了这血食仓的位置,朱门镇子方向过来的,赫然便是都骑在了高头大马上面的烧香人,一共十几人,最前面的人,用杆子挑着红色灯笼。
而明州府城方向出来的,却赫然见得足有百余人。
那走在了最前面的,居然是个身材高大,身上披着锦袍,有着张不怒自威面孔的大汉,他骑在了一头浑身红毛,犹如烈焰一般的牛背上,腰间压着一把刀。
而在他身边,则是跟了四位手里撑着青色幡子的坛主,两位身披猩红大氅的护法,身上穿着银甲,佩弓持剑的卫士,还有一帮跟着过来看动静,缩头缩脑,明州府城里面的贵人老爷。
其中,甚至能够看出几个分明便穿着官衣,似乎是明州府吏的人影。
到得这场混乱前方,二十丈外,看到场间杀得如同血葫芦一般,这位天命将军的脸上,便已经露出了隐约的不快。
“大将军休怒。”
见状,他身边,便有一位撑着青幡的坛主出来,叫道:“我请一令,容我带一路人马,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血食帮恶徒给灭了吧!”
“莫要生事。”
这天命将军却徐徐吐了口气,伸手一压,止住了他,然后他自己则冷幽幽扫了一眼这场乱局,跨下的红毛火牛,慢慢上前挪了几步,然后缓缓抬起了双手,抱拳道:
“诸位老少爷们,红灯会的好朋友,大家本是以礼相待,有事好商量,何必因着一点误会,伤了和气?”
“……”
这番话说的中气十足,态度恳切。
但在这话说了出来的过程中,却是隐隐约,骤有风云汇聚,狂风乍起。
若在此时看他,便感觉这人身后,像是有着滚滚乌云布满天空,将整片夜色都渲染的一片漆黑也似,那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狂风,便呼喇喇从他的身后吹来,卷向了整片战场。
此时的血食仓边,已斗出了火气,守岁人拿刀子砍在一块,内中也不知挟着多少身怀异术,或是使了法宝的人,可谓灵光四溅,鬼气森森,难分难舍。
但这一阵狂风卷来,居然场间一二百人,同时感觉压抑难当,仿佛头顶上被压下了一座大山也似。
守岁人只觉阴风浸体,身体里面的腾腾火意,都仿佛被凉水浇了下来,瞬间熄灭,连同自己正上头的热血都跟着熄灭了,心头只存了无形的敬畏,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正向了对方施展的术法,连同着飞在了空中的异宝,却同样在这一刻,忽地被狂风吹散,异宝上面的灵光黯淡,石头一般落地。
那挟在了人群里伺机买命的地瓜烧,小脸都忽地一变,看到自己洒了出去的纸钱,本是纷纷洋洋,像一团夜空里的蝴蝶,如今居然每一张纸钱都沉重万分,哗啦啦的坠落了下来。
不仅这片战场,一下子从刚才的喧闹激烈,变得暗哑无光,恶斗中的人心神不定,脸色煞白的丢下了手里的兵器。
甚至连从朱门镇子方向赶了过来的红灯会烧香人,也纷纷抬袖遮面,手里用杆子挑着的红灯笼,更是被这狂风淹没了一般,略显黯淡。
这一下,也不知多少被这场恶斗引来的明州府一带的能人被这威风吓到,失神的想:“这天命将军,难不成真是天命所归,只是抱拳一礼,便让百人弃刀……”
……
……
但也同样在这一刻,明州府城方向来的人,已是人人脸上带笑,仿佛看到了天命将军威镇全场,人皆慑服的一幕。
却不料,那红色灯笼迎着这一股子狂风,略显黯淡,晃动了几下,但紧跟着,便稳了下来,而稍稍黯淡的红光,也再度发亮,反而看着比刚才更明亮了一些,光芒愈发显得妖异。
周围一张张惊讶而惨白的脸被照亮,不仅红灯笼定在了夜色里,扛住了这一拜带来的狂风,就连灯光笼罩下的烧香人,也都勒紧了马疆。
狂风悄然变弱,缓缓消失,夜色里只剩了这一盏红灯笼,幽幽荡荡,尊贵而神秘。
四下里的人皆察觉到了不对,再看这红灯笼,眼中甚至渐渐浮现出了震惊与慌乱之色:“红灯娘娘态度居然如此强硬?她这法力,怎么这般深厚?”
“居然可以接下我的法力?”
那骑在了红毛火牛背上的天命将军,也忽地脸色一变:“不是说这红灯娘娘只是小小案神,怎么倒有这么大的香火?”
“这,怕是一府之神,香火也不过如此啊……”
“……”
无数惊恐疑问里,只有红灯娘娘安静照向四方,有些迷茫:“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