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浩大,清净寺四人缩在一起,静静等待这场雷暴过去。
老和尚仍在为方才的情形赞叹不已,正观与正空对着宗言的目光里,满满都是佩服。
宗言忍不住嘴角微笑,再次望向远处燃烧的战船。
事实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确切的说,是契合妖僧身份后,他心里总似有块大石头压着。
毕竟限制太多,毫无生活质量。
好不容易对妖僧的妖有了些许猜测,却因为委托任务,只能困居清净寺无法验证。
最近被官兵追得鸡飞狗跳,睡觉都得睁着眼睛,心情更是不爽。
因此,看到后面的追兵倒霉,他很不厚道地笑了,觉得小小地出了口恶气。
哪知刚转头,眼前突然变得白花花一片,紧接着雷声就在头顶炸响,震耳欲聋,让他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等这道雷霆消弭,还没等宗言缓过劲来,第二道紧接着又来了。
天上的雷霆竟跟认准他们这艘木船似的,之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好不容易消停了,他耳朵还一直嗡嗡的。
这也是他听力出众的缘故,其他人倒没受到太大影响。
“师兄,为什么天上的雷专劈咱们的船?”嗡嗡声中,宗言勉强听清正空的这句话。
他当即摇头,大声道:“江面太大,战船离咱们又比较远,当然也会有雷劈过来。”说着,他摆了摆手:“放心,我都做好措施了,不会出事的。”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瞬间又有雷霆落下。
宗言目光从师兄弟满脸不信的表情上扫过,最后僵硬且别扭地转过头去。
那个,当初上学时老师咋说的来着?
幸好这时风大,头顶的那块看宗言不顺眼的雷云渐渐远了,小船的终于安静下来,四周只留下雨声。
等远处的雷声都隐没,宗言不顾大雨瓢泼,重新去掌控摇撸。
他准备趁这个机会,将小船靠岸。
只是此时雨骤风急,浪潮汹涌,宗言又是刚学会驾船,他努力了数次,小木船起起伏伏,左突右撞,他也只能保证小舟不偏离方向罢了。
要想靠岸,看来还需要时间。
也因为这种剧烈的摇晃,其他人还好,小正空却出现了晕船的现场,呕吐不止。
其实,宗言也觉得胸闷恶心,好在尚能坚持。
正考虑如何让小船平稳下来,突然感觉脚下船身一震,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忙凝目朝前望去,不由一惊。
入夜后,没有月光,宗言看到竟有数十处光亮,挣脱了大雨的束缚,缓缓而来。
那些光亮,竟是庞大战船里透出的灯光,而自己脚下木船,此时正被一根长长的锁链拦在江中。
铁锁横江……
此时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老和尚担忧地看了眼后方上游:“前有虎狼,后有追兵,这是要将咱们围在江中啊。”
“你们水性如何?”宗言操起钢刀,视线透过雨幕扫向岸边。
怪不得官府会在这里用铁锁阻拦,也难怪江水会越来越湍急,原来两岸尽是悬崖峭壁,应该也是苍龙江最狭窄的一处。
不过,峭壁有高有低,弃船游过去,找个登陆的地方看上去不会很难。
但话才出口,他又立即摇头,自己将这个主意否了。
都铁索拦江了,难保不会在两岸布置埋伏。他们如果游上岸,可能也是敌人希望看到的。
果然,几乎就在下一瞬,两岸传来异常的响动,紧接着,数道火箭袭来,落在江面,“腾”地声音不绝,四外随之一亮。
原来在拦江锁链上,早就被布置有木桶,一经点燃,便化作熊熊火焰。似乎都用的火油,半点不受滂沱大雨的影响。
与此同时,前方几乎阻断江面的战船也在军士的吆喝声中点燃了火盆。
几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这片江面已经亮如白昼。
“陆承,你若肯自缚投降,老夫保证留你同伴一命。”沙哑低沉的声音透过重重雨幕,清晰地传到船上众人的耳中。
宗言顺着话音望去,只见为首的战船上,一道高瘦的身影高高伫立。
在火光中,那人斗笠下的面容清瘦,眉毛细长,眼角刻着深深浅浅的皱纹,那特别大的鹰勾鼻子立在白胡子上面,显得阴鸷孤傲。
“原来一直在追咱们的真是此人……”在看清对面那人样貌后,身旁正观脸色变了:“当今皇帝潜邸时的第一心腹幕僚,如今的司空肖世隐……”
顿了顿,他看向师父和宗言,面上竟带了犹豫,叹道:“师弟你轻功好,带着师父与正空先冲出去吧,贫僧虽是累赘,可到底还是皇室中人,想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宗言打断了。
宗言嗤笑一声:“你以为投降就有活路?之前的遭遇都忘了?”
前后堵截,后有追兵,两旁又被布置弓手甲士,看上去确实是个死局,似乎只有投降这条路可选。
但此前官兵的所作所为已说明了一切,傻子才信敌人劝降的鬼话。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拼了。”宗言压低了声音。
而他的话音刚落,耳朵突然动了一下,暗呼一声不好。
原来自己的木船周围,江面上已经有几颗脑袋冒出来。
这时根本顾不得太多,宗言提着刀,照着距离最近的一颗脑袋就砸了过去。
老和尚反应也快,但他的刀砍向敌人的间隙,还对着拦住木船的铁锁劈砍起来。
就连正观和正空,也都拿起各自的武器,加入了进来。
江水湍急,能偷偷游过来的无不是水性极佳的好手,但在水中,任凭他们如何厉害,也只能抓住船舷稳定身形,根本无法反抗。
眨眼间,已有不少人惨嚎着松了手,身体顺着江水,或是远去,或是被铁锁拦住,再没了动静。
但更让宗言焦急的是,他能很明显地听到脚下传来的异响。
有人在凿船……
他这一停顿,老和尚那边不能完全顾及,还是有漏网之鱼爬上了船。
好在宗言只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将钢刀扔了,把一旁的摇撸掰了下来,手中长棍飞舞,只三两下就扫光了甲板上几个敌人。
“师父让开……”一声大喝,他重新捡起钢刀,一个纵身跃到了木船最前端,在刀上灌注内力,沿着之前老和尚的痕迹猛地砍下。
一阵金铁交鸣,拦江的锁链竟就此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