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自己家的巷口,就看到老妈站在门口张望,他赶紧快走了几步,“妈,我回来了。”
“东西还给人家了?”
录音机是借来的,这事她也知道,秋火明说过他在翻录磁带,按件计费,具体能赚多少钱,她也没问,她大概从来没想过秋火明眼下赚的钱已经超过她全年的收入了。
“嗯,还了,进去吧。”
进了客厅,陈素娘看了看门外灯光下的飞虫,又看了看客厅里漏进来的几只,有些烦忧地说道:“纱门明天要装起来了。”
一楼本来飞虫就多,之前天冷还好,眼下气温回升,再过一段时间,蚊子、苍蝇都要杀过来了。
“拿出来,我来装吧。”这种安装的小活,秋火明经常做,没啥技术难度。
秋建设坐在客厅里笑了起来,“养儿子也就这点好了,能干粗活……”
秋火明:……
“火明哪都好,哪像你,一回家就像个大老爷,去,帮我扛门去。”
家里唯一能治秋建设的唯有老妈。
秋火明看了解气。
纱门就靠在柴火房的煤炭侧边,拿出来还要清理,今天是安装不了了。
秋火明帮手将纱门翻找出来,立即在脑海里浮现出后世常用的那种磁吸式纱帘。
眼下那种磁吸式纱帘还没有发明出来,磁吸式纱帘的技术含量几乎为零,如果自己找家工厂去制作的话,大概很有市场。
现在的纱门真是真材实料的实木打造的,边框与正常的木门一样,中间绷紧一块防蚊纱布,一端要用铰链跟大门的门框连接,做工费时费力,到了冬天闲置的时候,还要拆卸,然后找地方放置。
他半蹲在地上,一边看着陈素娘清洗纱门一边想着,磁吸纱帘的优点在于没有技术含量,可缺点也同样如此,这年头没有版权保障法规,只要出了一件,就会出现千百件……根本无法控制。
除非他有家大的工厂,快速地铺开货,将市场先占据,这样一来即使后面被人仿制了,他该吃的都已经吃饱了,作为市场龙头,他还可以改良,通过变更花纹款式进一步稳固已有的市场。
但是他此刻只是一名普通的县城少年,这里的信息闭塞,就连工厂也就那么几个。
他的目光从木制纱门移到了母亲的脸上。
纺织厂?
后世的那种磁吸式纱帘其实最主要的工艺就是缝制纱布,将吸铁石缝好锁边,另外一个技术问题就是魔术贴,这些也可以通过材料来实现……
但是这种思路如果提供给陈素娘所在的工厂,对他们家有什么好处?
他站了起来,还是先看看吧,如果能让陈素娘因此而得到重用,他倒是不介意将方案完整地提供出去,怕就怕,枪打出头鸟,反而让陈素娘成为众矢之的。
回到房间,他取出笔记本,拿了一支笔,开始列计划,明天周三,他打算中午就去印刷厂,让周主任把剩下的货都送到方军店里,他直接把尾款跟他结清。
这桩关于磁带的生意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接下来他还要去找一个人,他的小学同学包俊,以前就听说他初中一毕业就进了肉联厂上班,虽然很久没联系过了,也不妨碍他特意去交际一番。
这人学习成绩不好,但是头脑活络,就是不知道他在肉联厂是做哪个部门的工作。
大堂伯能进肉联厂是占了大爷的光,大爷也就是自己爷爷的大哥。
大爷当年当兵回来直接分配在肉联厂,因为当兵时伤了身体,一直也没要孩子,后来直接把工作内退给了大堂伯。
大爷早几年就过世了,他留下的人脉自然就给了大堂伯,他能混的这么好,很大原因是受了大爷的遗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打小闹、让仇人皮疼几日就好的事情秋火明不屑于去做。
既然要报仇,那就要一击即中,第一步,收集资料。
写好计划后,思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撕掉这页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回头找丁宇,让他给自己搞一张自行车票,有车还是方便一些,单凭走路实在是太费时间,就像今晚发生的事情,他骑着车逃跑都能快一点。
丁宇也是作孽,买好车后闲置在家,因为他还没学会。
秋火明伸了个懒腰,世界未来的走向都在他的记忆里,如果他只是安于一隅,那重活一世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秋火明回到厨房,洗漱后,帮着陈素娘将清洁过得纱门放在门口晾晒,顺便跟她提道:
“妈,我想买辆自行车。”
陈素娘沉吟片刻,大概是在计算自己能拿出多少钱。
还没等她回复,秋火明紧接着说道:“我自己出钱,上次卖掉磁带的钱有三百多。”
他特意少报数字,金额太高,他担心陈素娘会害怕他做了什么不法的勾当。
陈素娘一听他这金额果然还是吓了一跳,“贴个包装纸就能这么值钱?”
“是里面的歌值钱,我找了好久,还每天翻录,包装纸也是我设计的。”
“也是,那是辛苦钱……我看你那几天黑眼圈都出来了。”陈素娘压低声音说道:“那就买一辆,回头我找人看能不能搞到票。”
“我找丁宇要,他爸商业局的。”
“丁宇那孩子实诚,你可别欺负他!改天带他回家来吃饭,我看着他胖乎乎的样子就喜欢。”
陈素娘有些心疼地打量着儿子,“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是父母没本事,才让你这么小就要想着挣钱……”
秋火明一时间哭笑不得,他伸出手臂一把揽住陈素娘瘦弱的肩膀,“妈,你以后大把福气,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家里缺钱尽管跟我拿,我一个学生也用不了这么多。”秋火明松开手,从口袋里取出五张大团结,递给陈素娘。
“大妹都大了,不能再穿我改小的衣服了,还有小妹,她喜欢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你,都做办公室了,衣服也要跟上……”
陈素娘眼角泛红,儿子已经高她一个半头了,但一直在她心里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第一次觉得孩子真的长大了。
就像他昨天酒喝多了,念叨的那句话:人生既然如沧海一粟,那我就把这一粟养好…你们…就等着过好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