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小严俏生生的站在门外,长发随意的披落,秋水盈盈的眼眸每一次见到陆煊都写满了雀跃。
她抱着一个大箱子,一把递了过来:
“快去看看是什么东西.老沉了!”
“怎么,你也快大宗师了,还能感觉沉啊.”话没说完,陆煊接过纸箱,神色一滞。
嗯?
不对劲,好像是有点沉
这就有点惊人了。
以自身如今的体魄,单手轻轻一砸,便是十万斤打底,若是倾尽全力,还不知道具体能到多少.
纸箱里面装着什么??
这般沉,纸箱居然没被压爆?
思索间,陆煊将纸箱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瓷砖地面却没有丝毫破裂的趋势,这让他更加疑惑了.没道理啊。
带着疑惑,陆煊轻轻打开纸箱,小严也好奇的投来目光。
纸箱中,是十六节长短不一的竹筒所构成的.渔鼓??
渔鼓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又透着大道至简的味道,其上镌刻着一些玄而又玄的纹路,但纹路似乎经过漫长岁月和惊天战火,显得很不清晰,甚至许多地方都断裂。
渔鼓下方,则还压着一张薄薄的帖。
陆煊、小严大眼瞪小眼。
“这是啥啊.”小严两只嫩白的手掌托着小脑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陆煊亦茫然1挠了挠头,尝试提起渔鼓,心头却更惊。
渔鼓入手,份量却要比纸箱沉重的多!
以自己如今的体魄,居然都感到了有些吃力!!
下意识的,陆煊想要晃动、奏响渔鼓,但却被本性真灵突兀生出的预感所阻止了。
思索片刻,他一手持渔鼓,一手拾起箱底的帖,缓缓摊开。
帖上,就三言两语,但一个个平凡文字却透着莫名意味,每一横撇竖捺,都恰似剑锋,有割天裂地之感,
细细观之,犹如旁观一尊青年道人舞剑于天地之上,剑锋所至,天地化混沌,万物做虚无,至道人收剑之时,阴阳重归于一,大千寂灭!
陆煊呆呆的看着这一个个字的一道道笔画,逐渐沉浸其中,如痴似醉!
直到小严第四次轻推他的肩膀,少年这才惊醒,回过神来。
“小陆.”严江雪娇憨开口:“这是谁呀?你那个神神秘秘的老师吗?”
陆煊讷讷了半晌,同样有些茫然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好像是我三师伯?”
“三师伯!”严江雪迷迷糊糊的问道:“伱三师伯怎么又成了你老师了?帖子上不是说,收你做关门弟子么?”
陆煊挠头,亦不解,疑惑纷呈。
他看了看手中的师帖和通天之渔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管他的呢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就对了。”
说着,陆煊偏了偏头,笑道:
“我师兄曾经和我说过,老师、二师伯、三师伯彼此如一,不分大小,所以都以师伯称之.说来也奇怪,我二师伯的后辈也曾经来寻过我,让我去行拜师礼,拜二师伯为师呢”
严江雪听的更迷糊了。
半晌,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只白里透红的小小脚在半空中欢快晃荡:
“小陆,无聊,出去玩?”
“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
“走?”
“走!”
严江雪跳下高椅,啪嗒啪嗒的小跑上前,挽住了陆煊的胳膊,拖拽着他兴冲冲的朝门口走去。。
陆煊心头一动,那通天之渔鼓与一页师帖都没入躯壳,投往精神世界,旋即顺着小严拖拽,俩人一并出门而去。
此时临近傍晚,白天的灼热散去了许多,夜风凉爽,吹动道路两旁的树木蔟簇作响,天空中一边是大日西沉,晚霞灿烂,一边是弦月初生,月华似水。
日与月于此片刻间并存。
街上,繁华虽不及以前,但好歹有了人烟,能看见路人或匆匆、或闲适行步,偶尔还能瞧见三两个小孩打打闹闹。
部分跋扈天骄都被震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便也没有人再为祸为乱,若非偶尔还有如大日一般的天人行空而过,几乎要叫人以为又回到了从前。
少年少女并肩走在长街林荫下,悠哉游哉,听晚风呼呼,看日暮与月升,走过人间烟火,走过世俗繁华。
一切都在静沉中默默的美好着。
“小陆。”严江雪忽然开口:“遗迹.要开了吧?”
陆煊默默的点了点头:
“嗯,之前的传言是说六月六,想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会不会有危险呀?”严江雪脆生生的发问。
“肯定是有,但是不能因为会遇见险境,遇见劫难,就顿步不前。”
陆煊一边叙述,一边握着少女温润软糯的小手,看着两侧高楼,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灿灿烂烂。
他心头忽有所动,脑海中莫名的回想起观看那一副师贴之景,一笔一划,看似平凡,若究其深邃,可见道人行天地归寂之事,剑起剑落,大千化归墟。
普普通通的字迹里能看出终焉之道人,万物中又能否看出其他真本来?
双眼可视有形之物,为何不可视无形之物?
无形无状,便看到不到吗?
若是看不到,自己又如何能从一个个字里看见道人舞剑之景,看见重归于一的地火风水?
目能视有形者,凡俗也。
能视无形者,能观万事万物真本者,真人也。
在小严疑惑的目光中,陆煊顿足,闭目,再睁眼。
万物于眼前被解析,被洞察,被明悟。
眼中之万事,不再流于表面,一眼看去,能瞧见振翅蚊蝇身上的灰尘粒粒,也能看见它小小身体里的一切,至细微处,竟能看见构成蚊蝇的一粒粒渺小细胞。
再细究,居然可以恍惚看见蚊蝇之上,一丝最根本的生命波动,看见它诞生之初,再追溯至蚊蝇始祖的诞生之初,看见丝丝缕缕的。
虽然只持续了一刹,虽然直观万物、洞察真本让陆煊双眼剧烈疼痛,但他却轻快的笑了起来,做恍然状。
“怎么了?”小严软软发问。
“没事.”陆煊再次闭眼睁眼,眼中那古朴沧桑、洞察一切万物真本之意境消散。
他道:
“人体三百六十五窍,合周天星辰之数,但只有三百六十窍能于躯壳中被洗练成形。”
顿了顿,陆煊继续道:
“我曾以为,剩下那五窍,是体内五脏,五脏还能再次被发掘,事实上似乎也的确如此但我现在又有了新的发现。”
严江雪将小脑袋凑上前,不明觉厉的问道:
“是什么呀?”
轻嗅少女身上的淡淡幽香,陆煊老脸一红,讷讷道:
“人体最后的神秘五窍,可以是五脏,但这应当是下乘之道,也可以是另外五样东西,用来洞悉真本的东西,这应该是中乘或者上乘之道。”
严江雪听的有些迷糊,扑闪着大眼睛:
“你是说,极境之五窍,其实是不固定的么?”
“嗯。”
“为什么这么说呀?”
“因为.”陆煊笑了笑:“我找到了一个。”
第三百六十一窍,形窍,开。
目之所视是为形。
常人可以借眼睛看见事物表面之形,陆煊可以借形窍看见事物根本之形,看见极浩瀚与极渺小,看见一切之有形无形。
他有预感,形窍的修行恐怕不止于筑玉楼这一步,若能在以后修炼圆满,自己说不得能直观的看见原本飘飘渺渺的。
三千大道,可直视否?
答,曰:
“可。”
陆煊畅快一笑,在被开辟后,斡旋造化催动之时,极盛极衰交替、转换之时,
体魄再次变强了。
尽管变强的幅度极小,但这意味着被推的更高,哪怕只是高出原本一点点。
再观红尘,万家灯火时,
陆煊已能看见家家户户、路上行人的喜怒哀乐惧,真正意义上的见,将无形化为眼中之有形。
“这是大神通。”他如此评道。
暂时将修炼的事情放在脑后,陆煊专心致志的陪小严逛起了街好吧,压根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专心致志。
他总是不自主的催动形窍,直观看见小情侣之间的情,看见悠哉散步的老人之喜,看见大声骂街的妇女之怒,
有时候,还能提前看见事物短暂、片刻的,如于树叶未落时看见树叶被风吹落,路人行路时看见他驻足之景,大日未彻底落幕时看见弦月霸占天空.
而后片刻,那片树叶真被风给吹落,飘飘然荡在地上,路人当真驻足,等候前方轿车通过,大日彻底西沉,最后一丝余晖也都消散。
恍惚间,某一个刹那,陆煊甚至提前看到了落叶腐朽化作烂泥的景象!!
他知道,这只是诸多未来中最大的一种可能,但.
自己是不是可以客串算命了?
可观片刻未来、片刻过去,亦是不可测之神异!
“小陆,奶茶店也开了!”
小严的欢快声打断陆煊心头的震动,
他轻笑,豪气挥手:
“喝,我请你!”
“好呀好呀!”小严笑的更加欢快,眉眼弯又弯,恰似月牙弯又弯。
不,要比天上弦月更加的好看。
好看的多。
夜深。
老墓园。
青铜碑依旧屹立,其上锈迹已剥尽,三个字苍劲有力,流淌着亘古之岁月。
“禁制将消。”深坑中,一个坂田重工的天人凝神道:“不出意外的话.就在明日了!”
而与此同时,市中心的别墅中。
“晚安小陆!”
“晚安小严!”
目送穿着小熊睡衣的女孩蹦蹦哒哒的回了房间,
陆煊这才轻轻关上门。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默默念到。
这形窍好是好,但自己还不够熟练,总是不自主的便用上了。
看看片刻未来、片刻过去,或者看看喜怒哀乐啥的也就算了,关键还能看见鸟雀之五脏,人体之骨骼、血液等,
而有时候,看的也没那么深,就,就.
陆煊老脸一红,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旋即又缩了缩脖子,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半晌,平复了思绪过后,他缓缓躺在床上,缓缓沉入梦中。
唔,得问问老师,二师伯和三师伯是怎么回事了.感觉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