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小严将地上散落的糖炒板栗捡拾好后,一旁,醋意勉强平复下来的老严咳嗽了一声,说道:
“坐下聊聊吧。”
陆煊依言,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沙发上,小严则是连忙挨着他坐下,乖乖巧巧。
严煌胸口一疼。
以前,自家乖幺幺都是挨着自己坐的啊.
半晌,他闷闷开口:
“这一次去遗迹,应该遇见了不少事情吧?有一些活着出来的人叙述了很多,这处超级遗迹的确有大问题。”
陆煊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应声道:
“是遇到了许多事儿的出来的人怎么说?”
老严不知何时点燃了一颗烟,叭嗒的抽了一口,烟雾缭缭:
“墓主人那吓人的尊号,十八条墓道,铜像考验,还有天、人两路,说是路途中遇到不少宝地、药田,好处确实不少”
陆煊挠了挠头:
“我没走那条路,却也没遇到什么宝地药田的。”
“是啊。”
老严斜着眼,幽幽道:
“他们还说,有一个少年,心很坏,假扮墓地里的古代生灵,将一众人耍的团团转,不过天资更惊人,十来岁横击天人,有盖代之资。”
陆煊乐呵的笑了起来:
“都是谬赞,都是谬赞”
严煌无奈,提醒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陆煊愣了愣,依言回想了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么?
两枚令牌带上了,青铜残片拿着了,该杀的天人、地仙都杀了,可惜一些天骄没来得及赶尽杀绝.
半晌,他摇摇头,道:
“好像没忘什么事儿吧?”
“真的吗?”严煌又抽了口烟,直到看见乖女儿嫌弃的目光,这才将烟头掐灭,幽幽道:
“现在啊,都说东海市这个小地方,养出了两条真龙,一个叫做陆煊,一个啊叫做吴小旭.”
陆煊猛地一拍脑袋:
“忘记脱马甲了!”
“你也知道?”严煌笑了起来:“你那朋友,估计被伱坑惨了.不过有还好,你斩掉的天人都没什么大来头,吴小旭父亲好歹曾经是一代大医,却是不怕的。”
陆煊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心虚了起来,没敢搭话。
严煌此时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
“对了,在最后的墓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尊地仙死了一位,消失了两位,还冲出一个老人”
说着,他神色凝重了起来:
“我旁观了那场大战,那个老人就是之前那位玄清道君,后来两尊大品都消失,也不知道去向。”
陆煊轻轻咳嗽了一下,目不斜视,道:
“哦,算是我的一位长辈吧那个为祸的大品仙人已经死了。”
“死了么?”严煌并不惊讶于陆煊的上半句话,这一点他早就有所猜测,疑惑的反而那个神秘道君的道号。
玄清。
墓主人的尊号中,也有‘玄清大道君’。
半晌,他摇摇头,道:
“罢了,这件事情的余波震动各方,不过暂时应该牵扯不到你这儿来,你唯一要注意的是关外妖族,但他们短时间也进不来,和谈亦陷入僵局。”
说着,严煌站起身,笑道:
“对了,高考已经结束,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们二人都免试通过,至于去哪里的大学,自己商量吧.其实对你和江雪来说,去不去,都一样。”
他说的是实话,眼前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天资惊艳的过分,按照遗迹中一些活下来的人的叙述,一掌便将一重天的天人拍杀,三招搏杀天人三重天.
再加上背后站着一位大品,那大学去不去就真的是随心了。
哪怕是顶尖大学的教授,也不过天人罢了。
陆煊点头应声,目光澄澈,见状,严煌亦颔首道:
“那你们商量,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坂田重工的那些王八犊子.”
“又怎么啦?”问话的是严江雪,小脸蛋上有好奇之色。
严煌没好气道:
“一个多月前那场雨幕,坂田重工的人提前撤离了东海市,要说这和他们没关系,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陆煊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连忙发问:
“严叔,您的意思是,坂田重工和邪教有关系?”
“谁知道呢?至少,他们提前收到了风声最近坂田重工联合奥陶生物,对龙雀科技穷追猛打的,正好我拿这件事情反击一下。”
说着,老严晃晃悠悠的离去,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道:
“你小子老实一点,别干出格的事情!”
“啊?”沉思中的陆煊茫然抬头,出格的事情?什么事儿?
老严也没多说,出门而去。
在他走后,严江雪将小脑袋凑了过来,眉眼弯弯:
“小陆,你要去大学吗?”
陆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去应该是会去的,但应当不会久留,走一个过场,看看有没有机会直接毕业,当作敲门砖,接触一下联邦。”
小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
“联邦的话,我可以帮忙呀,我让爸爸给你安排一下.”
“还是不了。”陆煊摇摇头:“严叔叔最近应该挺忙的。”
老严妥妥的是个女儿奴,但这才来,没呆一会儿就要走,联系之前他随口提的坂田重工、奥陶生物的联合打击,恐怕龙雀科技最近麻烦很大。
甚至很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大。
坂田重工,邪教.
陆煊眼中闪过幽深的光华。
而一旁,严江雪撑着小脑袋,静静的看着少年的侧脸,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那你打算去哪里的大学?盛京,还是省府?”
“省府吧。”陆煊回过神来,嗅着少女身上幽幽香气,老实道:“反正只是走一个过场,省府离的最近,还能去看看小旭和吴叔。”
这次去遗迹,不少人也都来自省府,譬如陈道,譬如王之瑶,还有那个和清心观主最先站在自己身旁的天人,没记错的话,也是来自省府,叫做钟无惑。
“那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严江雪软软道:“那暑假呢?还剩下一个多月呢,你打算怎么过?”
“你不是想去泰山吗?”陆煊笑着道:“正好可以去不过我要先去一趟崆峒山脉,拜访一下,本来还要去龙虎山的,时间上可能有些来不及,后面再去吧。”
“嗯!我和你一起!”
琅琊行省,省府,琅琊市。
“今天又收到了三张请柬.”吴小旭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懵懵道:“一张钟家的,一张王之瑶的,一张陈家的”
“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儿?”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吴大同懒懒的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有些嫌弃道:
“你去呗,反正修炼修炼不行,学习学习不行,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错。”
吴小旭有些不服:
“这应该怪不到我身上吧?您要是早些教我修行.算了。”
说着,他坐直了身:
“爸,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煊哥儿?郑叔叔他们都回东海市去了,这里又没有我认识的人了。”
“小煊?”吴大同打了一个哈欠:“他应该过段时间会来省府吧?你小子反正别想着出城,你要是一出去,麻烦就大了。”
“啊?”吴小旭没听明白,遗迹中的事情目前还在极小的范围内传播,知道的要么是亲历者,要么是各个势力的高层。
吴大同倒也没解释,只是笑着说: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最近这些来找你的人,都和你小煊有关联,你回头问一问,不就明白了?”
顿了顿,他挥手道:
“唔,你身体也熬炼的差不多了,没必要读高中,九月份直接去琅琊大学吧。”
吴小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告别小严后,陆煊先去看望了卢老师和季伯常,卢老师似乎也不打算在东海市久留了,毕竟身份已然暴露了个干净,准备换一个地方隐居。
至于季伯常,他断了一条手臂,虽然安上了仿生义肢,但气血依旧下滑的严重,心头也存了从监察署退下来的心思。
“要不是市府不同意,说现在没什么人能够扛旗,我肯定已经退了。”季伯常如是说道:
“对了陆先生,你不在的这个月里,有巡察组的人到来,点名要查你,不过拿到你档案后反而放弃了。”
说着,季伯常脸上浮现出幽深之色:
“巡察组的人查到一半,就被上面调回去了,咱们这东海市的水,依旧还深着呐.”
陆煊默默的听着,适时的发出疑问:
“对了季署长,听说那一夜雨幕,坂田重工的人提前离去,是这样么?”
“有这回事。”季伯常眼中浮现出愤慨来:“不过没人敢去调查,上报给联邦,联邦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陆煊默默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无人敢查么?”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屋门被推开,有个满脸雀斑的少年抱着篮球走了进来。
“老爸!”
他高声抱怨道:
“篮球场被一群老大妈霸占了,在那里跳广场舞,你能不能管一管?”
“滚滚滚。”季伯常没好气道:“臭小子,看不到有客人在吗?再说了,这种事情我怎么管?我是监察署署长,又不是篮球场管理员!”
“怎么就不能管了.”
季伯端哼哼唧唧的放下篮球,朝着客厅里的客人看了一眼,猛地一愣。
“哎哎哎!”
他惊喜道:
“陆小弟,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多天,还以为,还以为你”
“叫什么呢?”
季伯常震怒,蒲扇大的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了儿子的脑瓜上,后者吃痛,泪眼汪汪。
“我怎么了!”他不愿在同龄人面前丢脸,昂着头:“陆煊本来就是我小弟嘛,我和你说过的,我之前在学校收的.”
‘梆!’
季伯常又是一巴掌,气急败坏:
“混小子,住嘴!再乱说话,老子今天打死你!”
季伯端泪眼汪汪,几乎要哭出来。
“季署长。”陆煊笑着劝解道:“我之前的确在东海高中读了两月,我们是认识的”
季伯常一愣,旋即将前因后果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他却又是一巴掌拍在季伯端的脑门上,将他拖了过来,道:
“叫陆叔叔!”
季伯端:???
季伯常又威胁似的举起大巴掌来,雀斑少年带着哭腔,抽噎道:
“陆陆叔叔.”
他有些茫然,觉得这个世界变的不真实,但脑门上的剧痛又告诉自己,这绝非幻梦这就更离谱了。
旋即,季伯端看见自家老爹近乎于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歉意道:
“陆先生,是我教子无方,让您看笑话了”
“无碍。”陆煊轻笑:“季小季性子还是不坏的,至少他没有仗着监察署署长儿子的身份,将跳舞的大妈们赶走,不是么?”
“是是是,是是是”季伯常连连点头,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满脸懵逼的儿子。
陆煊也没在多停留,简单的又叙述了一番后,便起身告别。
离开季伯常的家,依稀间还能听见季伯端的惨叫声传来,他有些失笑的摇摇头,一路走回了棚户区。
这儿已然彻底大变样,木屋都被修缮成了小洋房,道路拓宽,铺上了水泥,还修建有广场、商场等,已然不能叫做棚户区了。
就连住户也多了起来,街道上走着的基本都是生面孔,唯一熟悉的就是卖糖炒板栗的老陈,正靠在推车上打着哈欠。
至于自己的那处小木屋,居然还保留着,没有被拆掉,只是处在两栋小洋房之间,显得很突兀。
陆煊悄悄地走回去,没有和老陈打招呼,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一切都一如既往,破旧但干净的桌椅,坑坑洼洼的墙面,顶上挂着的微微摇晃着的发黄电灯.
他心头忽然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来。
家还是那个家,外边儿却大变样,自己也大变样。
小半年来的一桩桩事、一个个人在陆煊脑海中闪烁,他静静的坐在床榻上,静静的叹了口气。
小半年,一切都变了。
坐着坐着,他缓缓躺下,看着头顶破旧的天花板,看着昏暗电灯吊在上头,轻轻摇晃着,一如过往的七个春秋,一如过往的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只是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少年了。
陆煊最后一次躺在这处小木床上,静静的睡了过去,一觉入梦。
剩下两掌十点多一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