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松阳老道一人骑着青驴下了官道,走在去往卦山的小道上。
张陵见天色暗了,就从养魂木中飞了出来,一边飘在松阳身边陪松阳赶路,一边和他叙话:
“师父为何不入城歇息,偏要到这什么劳子卦山上去挂单?”
松阳回道:“素闻交城卦山有间清虚观极为灵验,老道闻名已久却一直无缘来此问道,今日恰巧路过,不妨上山瞧一瞧。”
原来是去寻仙问道的。
张陵顿时没了兴致,心想要不自己在山脚下随便找片小树林练一晚上功算了?
便在这时,路旁一棵大树后突然杀出一个黑衣女侠,她手持宝剑大喝一声:“妖道受死!”便挺剑向松阳刺来。
“师父小心!”
张陵飘身上前,正要抵挡那黑衣女,就听见松阳老道在青驴背上淡淡吐出一个“定!”字。
那黑衣女就保持着挺剑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咦,定身咒?
不愧是松阳师父,竟还藏着这么一手!
改天务必想个法子将这定身咒学到手。
张陵瞧得心痒痒。
那黑衣女挣扎片刻见动弹不得,便咒骂起来:“贼老道,有本事就放开我,本姑娘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张陵闻言,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他飘上前细细瞧了瞧,这黑衣女长得倒也还算标致,身上幽香阵阵,真和自家师父大战三百回合,自家师父也不亏。
便在这时,他脑子一震,只听得松阳在驴背上喝道:“孽徒,还不问问这小妖为何埋伏在路上刺杀为师?”
张陵连忙收摄心神,上前问话:“你这小妖好大胆子,为何埋伏在路上刺杀我师父?”
问完他才注意到,松阳师父竟称黑衣女为妖,他忙再细看,这才发觉这黑衣女身上并没有三盏阳火。
莫非这就是妖和人的不同之处?
张陵一时不明所以。
黑衣女轻哼一声:“你们两个贼妖道倒是有几分道行,可惜只会以此作恶,三清真是瞎了眼才未降下神雷将你们劈死!”
张陵闻言大怒:“有话便好好说来,再敢辱骂三清,雷霆之下,教你神形俱灭!”
黑衣女果然不敢再乱骂,只道:“要杀便杀,莫以为本姑娘就怕了你们!”
张陵却道:“好端端的我们为何要杀你?还有你为何又要刺杀我师父?”
黑衣女怒道:“莫以为你们清虚观作的那些恶事无人知晓!实话告诉你,我早有同伴入城报官去了,只待官府发兵前来,准教你们这些妖道一个個不得好死!”
张陵听得黑衣女这些先入为主的话语心生厌烦,却又不好发作,不得不压下厌念解释道:“我师父并非清虚观道人,只是路过此地,想去清虚观挂个单而已。”
“你们不是清虚观的妖道?”黑衣女恢复了一些冷静。
张陵冷笑一声:“伱生死皆握于我等手上,我骗你何用?”
黑衣女眼珠转了转,似是相信了张陵的话,她说:“那你让你师父先放开我。”
张陵却道:“放开你?那你跑了我们上哪找你去?”
黑衣女道:“你师父会定身法,还怕我跑了吗?”
张陵不耐道:“休要讲这么多条件,你要说便说,不说我们便自去清虚观瞧个明白。”
见他态度强硬,黑衣女踌躇片刻,终于开口道:“小女胡青凤,家住晋阳,有一好友鬼娘原是交城人士……”
听黑衣女说了半天,张陵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叫胡青凤的狐狸精,有个好朋友叫鬼娘,也是个鬼修。
前段时日鬼娘从交城跑到晋阳去看胡青凤,和她说起自己被清虚观的妖道控制住了,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在外面迷惑男人,吸取阳精的工具人。
求胡青凤帮忙想想办法,救她逃离魔窟。
于是胡青凤便和堂兄胡孝二人赶来卦山,在附近打探了一下情况。
寻找到清虚观所在后,二人瞅见观中果然鬼气滔天,便让胡孝进城报官去了,胡青凤则留在此地接应。
结果官兵没等到,却等来了松阳老道。
胡青凤见松阳孤身一人,便想拿松阳来试剑,却不想试剑不成,反把自己给赔上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张陵听完胡青凤的话气得哇哇大叫,飘到青驴面前向松阳控诉道:
“师父,这些妖道竟敢在三清眼皮子下做出这等恶事,着实可恨。他们害人也就算了,如今连鬼都不放过!当真可恨之极!”
人要是被控制了,至少死了还能脱离苦海一了百了。
身为鬼修要是被人控制了,不仅没有工钱,还不知道打工要打多少年?连个尽头都看不到。
韭菜都没这么惨的!
张陵身为鬼修,自然感同身受。
松阳听完张陵的控诉,发话道:“此事确实有违天和,若当真属实,贫道定为那些鬼修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他便解除了胡青凤的定身术,胡青凤连忙上前拜谢。
张陵等她起身又问她:“对了,青凤姑娘,先前你说你还有个兄长进城报官去了?”
胡青凤点了点头道:“我堂兄胡孝与我一同前来,今日我们探得清虚观的所在,下午他便入城报官去了,现在还未有消息。”
张陵听完正要说些什么,却远远看到有两盏灯笼自交城方向赶来,他忙让胡青凤牵上青驴藏到路边。
来人共有四个,边走边说着话。
一人道:“这美少年生得这般俊俏,仙师定然喜欢,少不得让我们几个在观中快活两天再下山。”
另一人道:“两天我可有些吃不消,那观中妖精甚是磨人,两天下来,只怕老赵我腰都挺不直了。”
又一人道:“才两天就不行?那老赵你得弄几根鹿鞭补补。”
四人都笑了起来。
待他们走近了,张陵才看清,这满口淫词浪语的四人竟是四个衙役。
四人中,两人打灯笼,两人抬着根梢棒,棒下用绳索吊着个人。
张陵还没看清那人什么模样,胡青凤已经含怒跳了出去:“孝哥!我来救你!”
喊完她便挺剑上前,和四个衙役撕杀起来。
张陵皱眉闭眼,真是没眼看!
这小娘们儿怎么这么冲动?
明明可以摸黑打闷棍,偏要和人家硬碰硬。
硬碰硬也就算了,出手前还要大喊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干啥来的。
不过卖队友这种事张陵也做不来,他正要想办法帮忙,松阳已开口道:“这四人助纣为虐,粉骷煞缠身,已是命不久矣。你这逆徒还不上前帮那小妖一把。”
张陵这才注意到四个衙役身上阳火衰微,隐隐缠绕有一层粉中透黑的煞气。
想必就是松阳师父所说的粉骷煞了。
他正考虑自己该用什么手段去帮忙才不至于暴露,就听松阳又说道:“你如今魂力已非昔比,便是扑灭这四人阳火又有何难?”
张陵回想起当初扑山贼之后的虚弱感,不免心里有些犯嘀咕,他看了松阳一眼,心道:松阳师父明明有定身咒却叫我上,今夜还老是逆徒孽徒地叫我,该不会是挖着坑等着我跳吧?
松阳却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想不到为师命到终时,收的关门弟子竟是个不听话的逆徒,还是为师自己上吧。”
见松阳果真要骑驴上前,张陵忙拦下道:“师父说的哪里话?弟子不过是在想,要能像师父一般学些个定身咒什么的,也不至于只会以魂力扑人这等拙劣手段。”
“莫说师父只是让弟子去除几个恶人,便是九幽黄泉,只要师父开口,弟子自当冲杀在前。”
说罢他便大义炳然向战场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