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讲,面前若是换了旁人,徐伯安是真不敢如此大胆的。
但之前的相处,再加上此番些许手段,她已然无任何反抗之意。
而他之所以选择如此操之过急,多半是出于这些日子的担忧。
白狐族在她身边潜伏,虽不知目的如何,但他们失去了联系,徐伯安内心始终牵挂着。
此刻意外相遇,抑压已久的情感便无法克制。
如瀑黑发开始渐渐蔓出银灰色,清秀的五官亦是蒙着淡淡光华。
本来面容悄然恢复。
迷蒙的眼眸微微眨着。
本能作祟,鸳鸯交颈,锦被红浪。
雨歇云受那情,银华月光,难当。
……
鸡叫头遍时,她便悠然醒来。
银色长发略显凌乱,与微红脸颊映衬羞色。
只是胸膛火热,如暖炉般不忍离开。
呆滞片刻,旋即猛然惊呼。
我干了什么?
头刚刚抬起,便被其轻轻揉着。
“把体貌换回去吧,这幅样子应该会在天机层面有端倪吧?”
徐伯安不知何时也醒来。
一句话彻底将她点醒,当下赶紧又恢复了黑发清秀模样。
昨晚光顾着愉欢,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羞涩难当之情浮于心头,忍不住给他扭了一下。
但胳膊酸涩得实是无力。
“那你歇着吧,我要去做活了。”
“我都来了还去做什么活,要不我给你发银两,你只需好生伺候我……”
“你闭嘴!”
纳兰菲滚烫着脸捂住了他的嘴。
“改头换面相当于再启人生,若是没有相关痕迹遮盖,高明术士总能看出来。”
“焦仲卿就是一杂役,你有见过杂役不干活的吗?”
徐伯安想了想,随后掰开她的手道:“杂役也有休息的时候吧,莫非你这里也是007?”
“今天就当休班了,你们掌柜的那边我会解决。”
“富家公子看上小杂役,大方散财陪作乐,这不也很常见么。”
“可……”
纳兰菲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为夫明白了,可能是你精力太足,才有干活的欲望,我来帮你消耗气力。”
“诶?你怎会这样想?唔~”
……
鸡叫二遍时。
“我……我得去……换件衣服。”
无力之后。
只得运起灵气,才能有了行动之力。
“不必换衣服,这一身你穿着也挺好看。”
徐伯安看了看椅子上的棉衫。
“不是这衣服!”
纳兰菲羞得跺跺脚。
“不许看!”
徐伯安乖乖闭眼。
一阵轻微窸窸窣窣声后,房门吱嘎作响。
他方掀被起身,端起桌上残余美酒喝了下去。
口干舌燥的感觉顿时缓解。
“想必如今纳兰家正在满国上下寻找她,在如今这个小客栈里藏身也是个不错选择,在拿到雪落残片之前,就当度度蜜月了。”
徐伯安眼神渐渐明朗,随后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此时正值黎明,客栈的伙计基本都已经起床做事。
肥胖老板娘也是勤快地早起,在柜台上盘算着今天如何多克扣点工钱。
“掌柜的,与你商量点事。”
徐伯安顺着楼梯走下。
“哎,客官您请说!”
她急忙回应道。
“你店中焦仲卿伶俐轻俏,今日我要带她去游玩,你可否给她一天假期?”
说完,一袋上好灵石铛铛落在柜台上。
老板娘眼中顿时金光闪烁,连连哈腰惊喜道:“可可可,能被您看上是兰芝福气,我自然支持!”
徐伯安点点头,当下不再多言。
此时街上店铺前前后后都已开门,尤其是一些卖包子烧饼羊汤的早餐铺更是香味四溢。
两人简单吃了早点,算是补充了下体力。
随后在徐伯安的提议下,来到了云深城后方的灵剑山中。
平摊的雪地上,徐伯安扫去一块空地,随后拉着她席地而坐。
东方曙光正是微黄之际,其中峰峦起伏,光影轮廓坚硬明晰。
稍显暗淡的穹顶晕染在周围。
云霞呈条絮状打在其中。
纳兰菲正欣赏此景此时,徐伯安便从后面将其揽入怀中。
最初有些害羞,但想到此房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亦是开始放松下来。
“我们之前,也是像这样般亲昵吗?”
纳兰菲平静地问道。
“当然,而且大多时候都是你主动的。”
徐伯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她微微抬头,紧接着抿起嘴。
“不信。”
“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们的初次相闻,便是你趁我昏迷之时对我下手的,记得当时我伤得很重,只能被动接受……”
徐伯安一边侃侃说着,一边手开始油进衣襟。
纳兰菲处于那种强烈震惊与好奇中,仿若没有注意到那不老实的油手。
只是不知不觉间脸开始红润起来。
“还有那次在挽春楼饮酒时,你趁着酒劲肆意妄为,抓着……”
徐伯安将这些陈年往事都翻了出来,听得纳兰菲是愈发懵然。
“不可能!我怎会这么不检点!”
她听完后当即急着反驳,随后又躲闪着眼神别过脸去。
随后又觉得好像腰间有些硌得慌,“地上有石子吗……”
徐伯安看了看四周。
寂寥无人,连鬼也没有。
哗!
海墙拔地而起,天地顿时暗了下来。
“徐伯安!”
山中些许野精被惊醒。
金丹气息顺着雪层缝隙蔓延开来。
骤然间匍匐在地,战战兢兢,不敢高声语,恐惊地上仙。
……
日上九杆。
徐伯安终于开始面色露白。
纳兰菲还想训斥他大胆放浪时,但看到他那略显憔悴的脸色,便蓦然间气消了。
甚至,还有些喜色。
让你不知节制!
……
再次回到云深城时,就傍晚了。
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饱餐一顿后,徐伯安吃了些丹药,便打算回客栈。
“别,求你饶了我吧。”
纳兰菲太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当即拉着他的胳膊硬是不让进去。
“近来蔷薇虎戏院名声鹊起,去看看行不”
徐伯安看着她那哀求的眼神,顿时挺直了腰。
“好,听你的。”
异世界的戏曲徐伯安还真没接触过。
而据纳兰菲的描述,蔷薇虎本是云深城一个二流戏院,并不算出名。
但是近来换了新班主风白露之后,舞台表演非常精彩。
尤其是班主,生旦净末丑全能,而且演什么像什么,惊艳表演,满堂喝彩。
基本客栈中每天都有人谈论此事。
今日亦是经典曲目《秋水铜棺》。
徐伯安两人到场时,戏票已然所剩无几,还好他“钞能力”雄厚,顺利进入了戏院中。
此时已然开场。
随着铜锣钟鼓琴胡奏响,一个穿着鲜红嫁衣装束的花旦顾盼踩点站立。
其妆容极为精致,一双桃花眼淡施粉墨,眼眸转动间似有无尽柔情。
然而,这是个男的。
徐伯安几乎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的喉结,当下亦是微微惊叹。
一个男的竟能秀气到这种地步,若是放到蓝星,肯定妥妥的女装大佬!
正当此时,那花旦头上突然空间开始扭曲震荡。
熟悉,而又悸动的感觉瞬间袭来。
【姓名:风白露】
【修为:金丹一重】
【技能:万象神演】
【气运:9999(气运之子)】
徐伯安表情微微僵住。
第三个天命之子!
看个戏不至于吧?
他神情紧接着凝重下来,当即内心呼唤出虞飞雪。
“万象,名剑之一,擅变幻莫测之术,位次还排在雪落之前,蛮荒时代曾由无形道人执掌。”
虞飞雪的严肃声音随之响起。
“你这小鬼是什么倒霉体质,怎么名剑出一个就被你撞一个?!”
徐伯安眉头微皱。
若说林辰和叶孤云算是标准的屌丝逆袭模板,眼前这风白露明显与他们不同。
正思索时,曲目正式开场。
风白露之后,另有身穿吉服的小生上台。
“此曲讲的是新婚燕尔,征兵令发,拜堂相公强征而出,战死边外的悲剧故事。”
纳兰菲微微侧身,抓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道。
“情节较为简单,但据说唱词委婉凄凉,很是考验功底,接下去亦是这风白露的独角戏。”
徐伯安无心在意这曲目,而是问道:“你了解这风白露吗?”
纳兰菲思虑片刻,方道:“听店中食客说过,此人是个戏痴,唱功了得,但从未受过重用。”
“近日蔷薇虎老班主病逝,风白露不知怎地接任,这才开始有了名气。”
说到这,纳兰菲又凑前了些,略有些难为情道:“也有人说,此人曾是张员外男宠。”
闻言,徐伯安眼神微滞。
“那张员外现在怎样?”
“死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女子红袍岸边追着走,郎君背影已湿透~~”
骤然婉约悠长的哭腔响起。
那风白露已然泪眼婆娑,眼中尽是牵挂与不舍之意。
手帕扬起,娇弱凄伤。
纵使男儿身,那深闺思征夫的神姿亦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好!”
顿时满堂喝彩。
徐伯安则是目光森冷地望着台上。
“万象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扮演世间万物,若是修为足够,仙人亦可夺几分神姿。”
“当年无形道人凭借此法,世间罕有敌手,更是在成名之战中引得仙气相助,祥瑞起飞,一度直取仙位。”
“可惜他的资质终究差一丝,最终只是有形无神,但也是异常恐怖。”
“眼前此子能将花旦角色演绎如此生动,应是亦然掌握了精髓,潜力非凡呐。”
虞飞雪一番惊叹,鲜有这么吃惊的时候。
“是人便会有弱点,像他这种偏执的人,缺点也会更加致命。”
徐伯安倒显得冷静,旋即收回目光,打算好好把这出戏听完。
蓦然间,纳兰菲的小手攀了上来。
“徐伯安……”
轻声呼唤中,他微微侧目。
便看到纳兰菲旁边一个衣着华丽青年已然坐下,而那目光亦是有意无意地投了过来。
徐伯安握上她的手,温热掌心让她心安了下来。
“铜棺重重压心头~跌坐泪~无声流~~”
又一番高潮到来,鼓声急速加快。
昏暗台下,华丽广袖中,一只手悄悄伸出。
“那一天~雪花飞白了女儿头~怎么唤~~也还唤不回~~~~温柔~~~~”
“曲终人散~独自饮酒~斜阳太冷~~暖~~~~不~~~透~”
琴声鼓声推上高潮,泣泪唱腔感染全场。
青年嘴角淫笑渐渐浮起。
然摸到的,却是一截冰凉。
咔咔!
手骨全然碎裂,手腕亦是被硬生生扭断,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啊啊啊!
“暖~~~不~透~~~~~~”
“好!”
满堂掌声如雷,欢呼声仿若要将夜空掀翻。
鲜血在地板上氤氲开来之际,徐伯安已然牵着她手离开。
……
戏落客散,满院安静。
厢房。
铜镜上花容淡然。
饶是卸妆之时,风白露亦是举止轻柔,眼神温和,微翘尾指更是多了份娇气。
门口,那断了手的青年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腕口处鲜血直流,却丝毫不敢进行任何处理。
“娘……娘子……我错了,我不该见那女子长得清秀,便有非分之想。”
苦苦哀求声很是悔恨。
风白露放下玉簪,看着镜中妆容已去仍然秀气可人的样子,很是满意。
“你有何错呢?说到底我不是女儿身,这些日子的欢乐看得出来你未有尽兴过。”
“可能真需要其他真正的女子,才可解你心头之渴。”
风白露款款走到他面前,轻柔地抚摸着他的俊朗面容。
青年无比惊喜与庆幸,跪着往前挪了挪。
“您真的不怪罪我了?我以后一定改,专心对待您一人!”
“不怪你,谁让你是我的心上人呢?”
风白露拿起他的头颅,高高举起,透过灯光,将那顷刻间僵住的惊愕脸庞仔仔细细看了遍。
随后仿若珍宝般捂在心口。
嫁衣鲜红更甚。
“夫君走好,我会送他去与你作伴。”
……
福来客栈。
为了不在天机上留下端倪,一番云雨过后,纳兰菲便去其他女杂役同睡后院了。
徐伯安坐在桌前,刚刚喝了些水,神识范围中便出现了些许胭脂般沁香的气息。
香中却有着致命的敌意。
徐伯安目光微冷,当下跳窗而出。
无人寒森巷中。
徐伯安刚刚站定,便看到前方那笼在月色的身影。
依然是那如鲜血的红嫁衣,手中那圆滚滚的东西正不断有肉屑皮毛掉下。
风白露就好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般专注凝神。
“若非官人看戏不过瘾,偏让小女也体验丧夫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