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觉悟清明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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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说来,学武之人也本有其道心啊!”尹毅感觉明白了一些什么,但仍似通非通,便憨直讨教起来,“此心该作何辨别,敢请思医师提点解惑?”

  “道心清明之人,言谈之间可见,持刀上阵亦可见,身处绝境之地,则会益发显露无遗。”这是思霄的回答。

  “清明?”少姝蹙着眉,费神地揣摩起来。

  “清明,就是心中要有复归事物本来的觉悟啊。”思霄望着少姝的小脸,言浅意深娓娓道来,“还原清明之境后,才会懂得自己与他人,与自然,与万事万物的种种关连,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本来:即由本而来,用以形容事物先天本有、唯一之不变的自然存在状态,语出三国魏曹操《选举令》:“事本来台郎统之,令史不行知也。”)

  (“物有本末”句:出自《大学》第一章,大意是每样东西都有根本有枝末,每件事情都有开始有终结,明白了这本末始终的道理,就接近事物发展的规律了。)

  “哦,我知道了,舅舅是说,在寻常的人情事理之中,也可见得其人道心,言下所为与绝境所为,其实一样。”少姝豁然领悟,“毕竟,如侠士聂政的轰轰烈烈,换个人,也不是随时随地会遭际的呀,但有相同道心的话,也一样是个好汉。”

  “我也见过些个蒙昧无知的莽夫,碰巧一身蛮力的,习武只作炫耀或欺人的手段,终会害人害己。”小叶深有同感一般,用力地点点头。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艺高,越要懂得收敛手上之力,因一出手就会伤人,同时自伤,绝非正道。背‘道’而驰,恐越误越远,是难免自取其祸的。”思霄语,他那褐色的瞳仁深处闪过灼亮的光彩。

  这说来说去的,少姝猛然会意,她顺势往呆坐的尹毅手里一看,噗哧乐了:“尹毅哥,还没转过弯来吗?入门要心正,你在舅舅这里算是通过啦,赶紧给师父敬茶啊!”

  冷不防地,这喜从天降,叫尹毅怔在当场,他手微微一颤,才发觉手里端正捧着的茶碗原是空的。

  小叶迅即起身,往尹毅碗里斟满热茶,重重在他肩头一按:“兄弟,真好福气!”

  夙愿得偿的尹毅恍恍惚惚,他努力稳住了心神,毕恭毕敬地以茶水亲奉师父,一并献上投师帖,再行礼叩拜。

  用过茶,思霄起身,携他们三人穿过客堂,至一形如斗室的石窑。

  既处内里,却光明彻照,不似几截灯烛之功。除了墙上一幅古朴的女娲神像并供桌外,该处别无他物,更显得与俗隔绝。

  “尹毅,拜过后土娘娘,你就是舅舅的徒弟了。”少姝叮嘱道。

  虽说年代久远,然而画中的后土娘娘神像华美,透过袅袅香烟,可见她颜面安宁,慈目庄严有神,唇角流露出浅浅的温煦笑影。

  尹毅猛然记起思夫人在家中也是供奉后土娘娘的,于是心怀虔诚,伏身跪地膜拜。

  他抬起头,仍是拱手执礼,喋喋不休地吐出下面这番话来:

  “后土娘娘在上容禀,弟子尹毅从小痴迷武艺,虽得长辈勉励,也如在漆夜里摸索,莫知所从,但自有幸得思医师点拨之后,困顿尽扫,只恐小子糊涂愚笨,不足师父教授。俗话讲‘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既入得师父门中,往后定当勤力,不负道心,以此明志。”

  立在思霄身边的少姝,凝神细听端详,再抬眼察看舅舅神情,发觉他眉宇之间有细微变化,想必亦有所感。这情形于少姝并不陌生,幼时,每逢父亲在书馆新收门生,她总躲在一旁观礼,师徒间推心置腹,确然令人动容。

  尹毅的一番表白,流露出纯粹的赤诚,还有在他身上总能看到的,那种近乎愚痴的宅心仁厚,许是最终打动了思霄的所在。

  思霄扶起弟子,温言道:“师徒之间,教学相长,我等久远相承者,当以成全新学后进。互毋庸讳言,修习当中,勤苦艰险是躲不开的,但要用心吃苦,方能长久受益。”

  少姝打趣起来:“舅舅意思是说,功夫不能一味傻练,否则欲精进而不得,白受煎熬。”

  尹毅脸上涌起的红潮还未散去,他点头如捣蒜,转着圈儿应着,谢过师父,又谢少姝和小叶,又来谢师父,转得大家眼晕,俱是开怀。

  休憩过后,思霄始为尹毅施针医眼。

  小叶有条不紊地备着针具,尹股体格壮健,为他所选的毫针皆稍长,且都蒸煮过了,一一分列于银盘内。

  尹毅取侧卧位躺下,运气均匀,不敢轻动,只觉思霄的气息近在身旁。

  思霄站稳了,以左手拇指和食指,依次将要进针的皮肤捏起,再以右手将针刺入被捏起的皮肤上端。

  少姝从旁细观,已知舅舅此法谓“提捏进针”,主要施于身上皮肉薄的部位,如眼周等各穴位。

  只见思霄将针刺入了一定深度后,便捏住针柄,缓慢轻柔地转动起来,每次约转2到5周,以使气行,并能补虚泻实。接着,他两手撑开,缓慢地沿尹毅背部经脉循行按摩,以助其活血通气。如若方才下针过于沉紧,用此法可散气血,使针下徐和。

  摩运之间,思霄不时关注着尹毅气色。

  没有过多久,尹毅觉得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全身上下通达舒泰,这时,听思霄说了声:“今日留针一刻吧。”

  (留针:又称停针法,置针术。《灵枢》八十一篇中,其间言及留针之文有29条。所谓留,就是进针以后,将针留置在穴位内停留一定时间后再出针。停留其间,可以不行针,静置久留,也可以适当施以各种手法,主要依据病情而定。)

  (一刻:古时一个时辰等于现在的两个小时,一个时辰有四刻,一刻相当于半个小时。)

  少姝一路全神贯注地看将下来,脑仁也阵阵的发蒙,不禁暗想,要做一个舅舅似的好医师,实在不易为,医道高低先不说,起码自个儿的身体也得能扛累才行。

  她取出本书,展开张小胡床,便埋头读起来。

  (胡床:古时与马扎功能类似小板凳,但人所坐的面非木板,而是可卷折的布或类似物,两边腿可合起来。)

  少姝陪尹毅治疗到今日,已晓得舅舅留针时间的长短,一般取决于患者的病情程度。对于某些重症顽疾,他会适当延长留针的时长,与之前相比,尹毅身上留针的时间已然缩短不少了。

  思霄看外甥女一眼,取下襻膊,博袖飘逸,拂过他心爱的七弦琴,修长的手指款款落于弦上。

  少姝亦发现,舅舅在留针间歇所弹的短曲,过耳之音只觉纤美婉约,时而静僻,时而空阔,渐渐地,屏息忍咽,全神浸入其中,全神去捕捉琴挑和着心跳的缠绵,此时此刻,胸中久藏于深的无尽感念得以酣畅宣泄。

  当最后的琴音融入了四围沉寂,别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意韵。

  真真是导养神气,宣和情志的绝佳疗法。

  少姝依然默坐着,垂首回味,终于合起手中卷册,眸光澈透,激赏中充溢着热情:“不可思议啊!”

  “什么不可思议啊?”思霄目光转了过来。

  “剑胆琴心,名士风流,我在想舅舅与众友聚于那白鹿山上,幽深竹林之下,有人度曲,有人长啸,有人畅饮,有人谈玄,或坐或卧,无拘无束,高蹈风流,少姝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啊!”

  “少姝姑娘讲得很是,我虽说一直随侍主人左右,见识过多次了,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别有天地!”小叶出声附和,直觉少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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