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东莞县令已经解释了误会,但是朱楩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当晚在城内休息了一番,期间与大小老婆的双修活动自然不在话下。
朱楩美其名曰,要帮汤欣尽快追赶修炼的进度。
汤欣哪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可她的性格就是认定了就终生不悔,既然已经给他了,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了。
而且如今有两女相伴,朱楩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了,不至于再让自己难受。
虽然也不能完全尽兴,至少能‘吃个半饱’。
不提这些。
在第二天,朱楩没有急着去龙川县,而是带着小队人马,特意去了一趟新安县。
如今的新安县自然没有后世那般繁华,甚至只是一片岸口的小破村子。
说白了,连城墙都没有,甚至只是以一些柳条编成栅栏作为围墙罢了。
而来这里开垦的百姓,也大都是在本地生活不下去的贫困百姓,想着多开垦一些田地,好发家致富。
也正因为如此,在开垦的过程中,就不免会产生一些摩擦。
这个客家人冲另一个广府人,以客家话嚷嚷着:“这是我的地盘。”
另一边的广府人不甘示弱,以粤语喊着:“你找死啊扑街仔。”
还有潮州人默不作声的,偷偷在那里多挖几铲子。
就是这么热闹。
偏偏此地吵着三种方言,竟然还能吵得热火朝天,顺道还不影响开垦速度,你就说怪不怪吧。
主要是南方地区一年两季成熟期,他们是急着开垦田地好赶上下一季农忙耕种,所以才一边吵架斗嘴,一边又不敢耽搁时间。
朱楩都无语了,吵归吵闹归闹,可既然没有打架斗殴,没有发展到械斗的规模,那也就不用管了。
毕竟民不举官不究嘛。
于是朱楩默默的带着人回去了,然后率领大军离开了东莞县,直奔龙川县。
在六月底的前一天,朱楩终于来到了龙川县。
刚来到龙川县,朱楩就紧皱眉头。
只见龙川县的县城大门紧闭,城内更是一片寂静,仿佛如同死城。
“花荣,去叫城门,”朱楩说道。
花荣浑身一震,偷偷看了眼朱楩,见殿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冰冷的语气,和那不怒自威的可怕气场,让他明白,要出事了。
如果这个千户守备真如东莞县令所说那样违法乱纪,甚至欺压百姓到那种地步,不但他要死,自己一家都要连坐。
花荣咬咬牙,赶紧上前高呼:“开城门,钦差御使滇王驾到,还不速速出城迎驾?”
城内,只见大街上壁垒分明,左右两方分别是两个队伍,其中一方乃是身着明军制式铠甲的部队,而对面则是无数手持锄头或镰刀的百姓。
双方正在对峙,就听花荣的声音传了进来。
“姓李的,咱们先住手,既然滇王驾到,怎敢冒犯。不如让滇王给咱们主持公道如何?”龙川县千户所守备高呼道。
对面一个老人怒视着对方,看来很有地位,听到这话正想开口。
旁边有人低声劝道:“李伯父,那是钦差御使,更是一位王爷,可不敢轻慢。”
李姓老人这才说道:“小儿,你去开门,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连朱家王爷也要站在伱那边了。”
千户守备嘴角直抽,忍不住说道:“老李头儿,你可不敢这么跟王爷当面这么说啊,你不怕死,我还怕死了。你被夷三族我不管,要是株连九族,我可亏大了。”
“你个狗杂种,就算老夫被诛九族,跟你何干?你把雪儿给我送回来,否则老夫和你没完,”李姓老人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千户守备无奈叹了口气,转头对手下人说道:“去开城门。”
“可是大人,这一幕若是被殿下看到,该怎么解释?”手下有人问道。
千户守备翻了个白眼:“就老李头儿闹这么大,恐怕早就传到花将军的耳中了,不日也要传唤我过去问话的。反正我和雪儿是两情相悦,是这老李头儿不仗义棒打鸳鸯,大不了这守备老子不干了,我带雪儿私奔去。”
手下斜视着自家大人,您真不要脸啊。
何况全县城的人都知道,这李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这是要让人家绝后?还是想要逼死那李玉雪的父母?
可既然他都不怕了,手下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有人去把城门打开了。
紧跟着,就见朱楩一脸冰冷的,率领着两万五千人的大军汹涌而来。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所有人。
其实朱楩一进来的时候,也是愣住了。
就见城内主干道上,明军这边,竟然被全城百姓给堵着了。
看到这一幕,朱楩冷哼一声,大喝道:“犯民胆敢犯上作乱?来呀,全给我拿下,如有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喏。”
全军将士齐声应和,那声势,直接让百姓们抖了三抖。
连龙川县千户所守备都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高呼:“殿下明鉴,本地没有民变,乃是末将老丈人与末将的一点私人恩怨。”
“什么乱七八糟的?”朱楩看向那守备,鼻子都要气歪了。
虽然之前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可是一进来竟然看到如此场面,一句法不责众可不能糊弄过去。
法不责众?你们这都要民变造反了,想干嘛?围攻我大明军队吗?
这可是原则上的问题,绝不能疏忽。
千户守备赶紧冲对面喊道:“老李头儿,你难道想让全城百姓因你而死不成?不就是你瞧不起我是个臭丘八,不想让雪儿嫁给我吗?可是当初是谁从山寨上,从山贼手中把雪儿救出来的?我俩是两情相悦,你若是还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我就带着雪儿私奔去。”
“你,”李姓老人气结,可是眼看着突如其来的大军迅速的把周围包围了起来,而且都是骑兵。
只要那位所谓滇王一声令下,就要踏平这一城百姓。
李姓老人几乎要把牙咬碎了,但是最后只能捶足顿胸的说道:“乡亲们,罢了罢了,到此为止吧。但是小王八蛋,你别想进我李家的门,我就算撞死在这里也不会妥协的。”
有他这一句话,街上百姓们赶紧把手中的镰刀、锄头纷纷放下,望着周围骑兵们的冷漠眼神,还有那一杆杆闪着寒芒的长枪,又纷纷跪了下来。
朱楩看着这一幕,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把那千户守备给我叫来,”朱楩怒道。
花荣亲自过去把人带来了。
“参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千户守备倒也机灵,跪在朱楩面前,无比恭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楩坐在马上,冷声问道。
千户守备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在客家人中,这李姓乃是大族,更是广东客家的三大姓之一。
这龙川县更是客家古邑,本地通用的也是客家话,可想而知李家在这里的地位有多高。
只是这一代李家只有一位嫡女李玉雪,偏偏客家习俗并不盛行招赘之风,就让李家家主一直宝贝自己的女儿,也一直舍不得嫁出去,一晃都快二十四五了也没有婆家。
李玉雪也很着急,一时就积郁成疾,差点病倒了。
就在去年,李玉雪想出门去散散心,结果不小心遇到了一伙山匪,就把她给掳走了。
得到消息的千户守备于是赶紧上山救人,不但剿灭了一寨匪徒,还救出了李玉雪,可谓是英雄救美,从此两人就结下了良缘。
“可这老李头儿不识好歹,不论我找谁保媒下聘,甚至找到县令登门造访,他都不答应,”千户守备说到这里也很气恼,知道对方看不上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那你就把人家姑娘给抢走了?”朱楩已经听明白了,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之前从东莞县令那里听到的版本,以为这本地守备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可入城以后看到的却是民变的情况,再一打听又变出这个版本了。
你们逗我玩呢?
“不是啊殿下,这李老头儿是想让雪儿一辈子不嫁人,雪儿来投奔我,说如果我敢把她送回去,她就死给我看。我也没有办法。实在不想,末将都打算要带着雪儿私奔浪迹天涯去了,”千户守备哭诉着说道。
朱楩拿手按着脑门,只觉得脑神经一跳一跳的。
不怪他感到脑袋疼,这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你们要闹到一城都要造反吗?
至于吗至于吗?
要是真问至不至于,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别说古代都有门第之见,哪怕到了现代,不也一样?
其实这种事还真不少见,比如那梁祝的故事,不就有一个版本是因为马文才家世好,才被祝英台家里强行拆散了她和梁山伯,最后变成了悲剧。
而且李家是客家人,偏偏这位千户守备是广府人,即使都是汉族,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偏见。
朱楩都要怒了,让人去把那老李头儿叫来,当面呵斥道:“就这点事,你就要振臂一呼闹起民变?好大的本事啊。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还是你李家客家人的天下?”
“今日之事可以民变,明日任何事都可以民变。真以为朝廷不敢杀你们?”
此话一出,满城人都色变了。
那老李头儿‘噗通’跪在地上,高呼冤枉:“殿下明鉴,难道我身为一个父亲,都不能给自己女儿的婚事做主吗?难道您要助纣为虐强抢民女不成?”
“就算抢了又如何?”朱楩怒喝道:“你少挤兑我,先不提是你女儿主动去找他的,就算是他强抢民女,之前那是他的罪。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振臂一呼让百姓应从。我问你们,我大明是那大元一样残暴不仁吗?需要你们起义造反?”
大明是怎么起家的?不就是趁势揭竿而起,号称起义,实则造反,这才建立了大明吗。
毕竟当时蒙古帝国已经覆灭了大宋,成为天下共主,得到了正统地位,起义军确实是造反。
而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
如今还是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还没死呢,你们就着急造反了?
“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们全都得死,满城人都要死,”朱楩举起自己的右手,只要他的手一落,就要鸡犬不留。
就算是襁褓里的孩子都得摔死。
这种事可大可小,一旦挂上造反的名头,那是一个人都不能留的。
“殿下,您何至于要把我们活活逼死啊?”李老头儿还在哭诉。
这个老东西,真就不服软是吧?
朱楩被气笑了:“行。那本王就网开一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呀,把这个老东西给我流放到云南去开荒,到时候我看你怎么阻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两情相悦,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等到了云南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南可是朱楩的地盘,到那里,自然有得是办法让这老家伙欲仙欲死。
何况只要把他流放了,到时候李家女儿想嫁给谁,也没人阻拦了不是。
“殿下啊,我女儿,我们一家都是客家人。可他是广府人啊,”李老头儿指着千户守备,还要继续硬撑着。
其实客家人也是汉人,之所以有客家人的说法,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
当时是因为户籍的关系,简单来说,就是户籍有主、客之分,移民入籍者皆编入客籍,而客籍人遂称为客家人。
所以客家人本就是汉人。
可为何李老头儿对千户守备是广府人却如此耿耿于怀呢?
是因为战乱年间,客家人也不得不到处奔走逃亡。
以至于客家人流落到很多地方,期间不免会和当地人进行一些纠纷。
于是,在广西,客家人跟壮族人打;在江西,客家人跟江右人打;在广东,客家人自然就跟广府人打。
因为生存条件的恶劣,客家人在械斗中展现出骁勇善战的一面,在不少地区都能反客为主。
但由于广府人的势力十分深厚,客家人未占上风。
别看东莞县新安县那边好像很热闹。
可其实客家人与广府人也算是有着‘世仇’。
所以不仅仅是门第之见,哪怕朱楩出面,老李头儿仍然不肯轻易妥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娶我女儿?门儿也没有。
也难怪会闹的这么大。
朱楩叹了口气,眼看来硬的不行,总不能真把龙川县上下屠戮个干净吧?这又不是外敌。
朱楩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我说你这老头儿还真是茅坑里的臭石头,真是又臭又硬。本王出面做媒都不行?”
李老头儿摇着头,明明是跪着,却如此硬气,也是独一份儿了。
朱楩气得拿手指着他:“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
李老头儿仰头看天,冷笑连连:“我死都不怕。”
“何必呢,大家都是汉族人,都是我大明子民,何必分得这么清楚,何必闹得这么绝情呢?”朱楩又劝了起来。
李老头儿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王爷会说软话。
但是他还是不肯退让妥协:“殿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还要她嫁给广府人?不但要我绝后,还要掘我祖坟啊?”
“不至于不至于,”朱楩心说,你们客家人与广府人真就这么对立啊?
“不如这样如何?”朱楩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既然你家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女儿总要出嫁的。不如让小两口多生几个孩子,然后让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随你姓如何?”
没想到李老头儿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朱楩。
而那千户守备则是说道:“殿下,末将也姓李。”
好家伙,朱楩直呼好家伙,顿时立着眼眉怒斥道:“这不是最好的吗?你们都姓李,一个字还能写出两个李来?他的李和你的李有什么不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孙子。不,就是你亲外孙子啊。”
眼看李老头儿还想争辩。
朱楩已经不厌其烦,扭头冲那守备说道:“李守备,今天本王给你做主了,你现在就回去准备婚事,先拜堂再说。然后今天晚上就入洞房,十月之后抱着大胖小子去登门拜访。我看这老头儿还敢不敢把你赶出去。”
李老头儿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楩,殿下,你当个人吧。
这是明朝,你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简直就是妖魔鬼怪。
李老头儿捂着心口,差点没气死过去。
偏偏李守备还问呢:“殿下,真行吗?”
“本王给你做主了,”朱楩大手一挥,无比硬气。
“不行,”李老头儿还好没气过去,大喝一声:“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该死的小王八蛋。”
“嗯?你在骂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朱楩甚至不惜主动捡骂了,眯着眼睛扫了过去。
老李头儿都要被挤兑死了,哭丧着脸,悲呼道:“殿下,我就一个女儿啊。”
“所以都说了让他们的孩子姓李嘛。”
当个人吧殿下。
“殿下,他是广府人,我是客家人啊。”
“嗨,都是汉族人,都是我大明子民,不分彼此。”
“殿下啊。”
老李头儿哭了。
而朱楩则是转头冲将士们下令:“把人散开吧,都该干嘛干嘛去,聚在这里成何体统?还有别忘了晚上去吃席。”
李老头儿终于还是双眼一翻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