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王慎收回了注入沈惊圣中的炁,呼,长长的舒了口气。
“总算是成了,有惊无险。”
他宁愿独自一个人去挖平一座山也不愿干这种细微的活。
看着老人身体外的寒霜已经消融,他的呼吸也比刚才沉稳有力了,王慎就出去找了一些干柴回来,在这山洞之中生火,不一会功夫山洞里面就热呼呼的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老人的手指动了动,眼皮稍微跳动了一下。如此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王慎的耳朵,他扭头望着老人。
“老爷子,老爷子?”他轻声道呼唤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唉”的一声长叹,落满了山洞。
老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先看到了跳动的火焰,然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王慎?”老人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您醒了?”
“还真是你!”
此地距离荆州宁隆府有两千路,沈惊圣万万没想到王慎会来就自己,他还真的找到了自己,救了自己。
老人忽然咧嘴笑了,很开心的笑。
“您老心可真大,差点了没命了还能笑得出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人有气无力道,“定明那秃驴呢?”
“使寒狱功的那个,在外面呢。”
“在外面!你赶紧走,不用管我,你不是他的对手。”沈惊圣听后急忙道。
“他已经死了。”
“死了,被伱杀了?”沈惊圣惊讶道。
“他自己走火入魔,先前应该是被你打伤了吧?那人的确是很难对付!”
“是我打伤了他,不过以他的修为若是静心调养不至于走火入魔,就算是受了伤的三品那也是三品。”
“他在疗伤的时候被我惊扰了,可能因此伤上加伤。”王慎如是道。
“死了就好,他那寒狱很是难缠。”沈惊圣长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身体。
“等会再聊,我先运功疗伤,你去给我弄点吃的,不用太好,鸡鸭鱼羊牛,山珍之类随便弄点,对了,别忘了来一坛子好酒。”
“呵,您老等着。”
王慎起身来到山洞外面,嗖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王慎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打开一看,里面是大碗的粥。
“粥,就这?”沈惊圣眼睛一瞪。
“唉,这可不是一般粥?”
“哪不一般了?”沈惊圣下意识的问道。
“这是熬的很烂的粥,里面还加了蜂蜜、红枣。”
“这,那不还是粥吗?”老人愣了。
“你重伤未愈,不能大吃大喝,先喝几天粥吧?”
“那酒呢?”
“肉都不能吃,还想喝酒?”
老人深吸了口气,端起那一大碗粥就开始喝起来。
“慢点吃,别喝多了,这是今天一天的量。”
少顷老人放下了大碗,然后伸了个懒腰,接着靠在墙上,望着王慎。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先前我托董文泊董大哥打听你的消息,他说你去了西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后来我又遇到一个人,请他帮忙打听你的消息。
他给我回信说你正在被人追杀,人在凉州,我就一路寻了过来。”
沈惊圣听后沉默了,这个过程听起来不过是寥寥数语,但是其中曲折只有亲历这才会知道。
他眼睛有些湿润,老泪浑浊。
“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跑到弥陀寺偷人家舍利子做什么?”王慎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我没偷,只是凑巧罢了。”沈惊圣说着话顺手擦了一把眼睛。
“没偷,那您跟人家解释清楚啊?犯得着被人千里追杀了吗?”
“我解释了,他们根本就不听,关键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他们要杀我灭口。”沈惊圣道。
“这么巧?那宁王府呢,您也没去?”
“去了,我想去找疗伤的药,结果要没找到,还和宁王府的一个高手过了两招,那厮修为高深,否则我也不至于伤成这个样子。”沈惊圣道。
“难怪你在凉州被到处通缉,还真是闯了宁王府!”
噼里啪啦,篝火在燃烧。
“阿慎,谢谢你,为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冒这么大风险!”沈惊圣沉默一会之后道说了这样一句话。
先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别这么说,您教我的那些东西可是让我终身受益匪浅,还送了我一把宝刀,无以为报。”王慎说着话又往篝火里添加了两根柴。
若是没有沈惊圣的教导,他还在一个人独自摸索着前行呢,纵使有外挂的帮助,这期间十有八九也得走不少的弯路。
“我教修行,你救了我的命,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您大老远的跑到西域去做什么?”
“去寻找机缘。”沈惊圣活动了一下老腰。
“机缘,什么机缘?”
“我曾经爬上了一道天梯,推开了一扇门,那扇门的那一边是另外的一片天,叫二品洞观,结果我又从上面掉下来了。
我不甘心,就想着四处寻找机缘,再上去看看。”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您一大把年纪了还四处逛游,说什么看万丈红尘,尝人间百味。”
“我没骗人,那也是真的,红尘炼心,我修的功法就叫万丈红尘。”沈惊圣道。
“什么功法,叫这么个名字?”
“很厉害的功法,功成之后,视万丈红尘如一缕烟云,世间的功法便再也伤不到你。有些像佛门之中的琉璃净法,身如琉璃净,万法不沾身!
等我伤好了之后将这门功法传给你,如何?”
“这门功法你练了多少年?”王慎倒是没急着答应。
“半甲子,三十年。”
“三十年,这么长时间,您就才练到这境界?”王慎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什么叫才练到这种境界,三品参玄,世界可以称之为大修士。
天下多少修行之人毕生所追求的、梦寐以求的目标,就是那些方外的修行圣地,三品参玄也可以做长老、堂主……”沈惊圣听王慎这么一说不乐意。
“您别激动,气大伤身,我就是随口说。”
沈惊圣摆摆手,“这两年多来你修行进境如何,可曾懈怠?”
“马马虎虎,不曾懈怠。”
“那就好。”沈惊圣点点头。
“那寒狱功法是怎么回事?”
“是炁的变化,与所修行的功法有关,只有到了三品才能真正的显现出来。”
“您跟我说说到了三品之后该如何修行,你是怎么入的二品洞观?”
“入了三品参玄好之后重点就在一个“悟”字,对天地之间玄机妙理的感悟。
至于入二品,更在一个“悟”字上,还要再开三窍。
三品开人窍,二品开地窍,一品开天窍,这是必然前提的条件,并不是说开了窍就一定能入二品、一品。”老人如是道。
“这些境界距离你还太远,修行要一步一步的来,最忌好高骛远,你应该已经入四品江河无漏境了吧?”
王慎也没说话,只是抬手一按,四周的气机便一下子迟滞了下来,跳动的火苗停顿了片刻。
沈惊圣嘴巴张的足够塞进去一个鸡蛋,眼睛更是瞪的老大就仿佛是见到了他死去多年的师父忽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在那数落他。
“三,三品参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才几年的时间?”
“也不算是参玄,只是开了后背的夹脊窍,还有绛宫窍没有开。”
“只要开了第一个,后面的就要容易的多,你,你真天纵奇才啊!可惜,可惜啊!”沈惊圣感慨道。
“可惜什么呀?”王慎闻言一怔。
“可惜,我时日不多了。”沈惊圣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丝不甘和无奈。
“您伤的这么重吗?可是我在给你疗伤的时候发现你到经络虽然有损伤,但是应该不致命。”王慎听后不免有些焦急。
“你只看到了经络,没看到其它的地方,何况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沈惊圣叹了口气。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您疗伤吗?”
“有啊,金顶寺、无为观、稷下学宫那几处地方,那几个天人都能帮我疗伤,可他们会愿意吗?”
沈惊圣的一句话让王慎沉默了,这个办法的确是很难。
本来看着老人醒过来,挺高兴的,可是听到老人说这些话顿时觉得有些伤感。
“不用那个表情,我这辈子很值了,再说又不是立即会死,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转机。”老人笑着道。
“对对,一定会有转机的。”王慎道,他若是修为到了一品天人境不就可以替老人家疗伤了?
从五品到三品就算是用了三年的时间,就算从三品到一品的难度少大一些,那十年的时间应该也足够了。
看老头这样子再活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从我们上次分别也过去快三年的时间了,你也没找到合适的师父,不如将就一下,认我做个师父,如何?我也不会逼着你做什么。”
看着沈惊圣那期盼、渴望的眼神,王慎想了想点点头。
“师父!”
“唉,好,好,好,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沈惊圣仰天大笑。
咳咳咳,笑着笑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的老脸通红,
“您老可悠着点。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凉州?那和尚可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那几个和尚,不好好的念经修行,出家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世俗的事,西域的佛寺却在打大雍的主意。”
“您老修行中人,还关心这些?”
“当年大雍开疆拓土若是没有修行之人的帮助,哪来的现在这万里的疆域。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你觉得还有多久能破绛宫窍?”
王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年,一个月?”
“一天。”王慎道。
“年轻人,这么自信吗?”
“必须的。”
“那你赶紧破窍,修行这种事虽然不争一时,但也是一步先步步先。”
是夜,月朗星稀。
山洞里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洞中只有一个人,王慎去了别处,他准备连夜再破绛宫窍。
夜,很静,颇为漫长。
沈惊圣望着外面寂静的山林,无心睡眠。
他在为王慎担忧,纵然已经破了一窍,有了经验,再破一窍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山中却起了大雾,这雾气在朝着某个地方汇聚。
山洞之中一夜未眠的沈惊圣起身望向外面,脸上露出欣喜神情,抚掌一声叹。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