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官一脸不高兴地望着贾兰,大声嚷道:“贾蔷来了,我与他说道什么?我又不是他的仆人,又不是他老师,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贾兰一脸愕然地表情,龄官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哪怕在书房中微黄的灯火照耀下,依旧煞白的吓人。
“莫非?!公子以为我与那贾蔷……”
“是啊!”
没想到贾兰坦然地点点头,龄官脸色更差了。
但贾兰很快接过话来道:“你与蔷哥儿关系不是挺好的吗?那天在官道上,我见你们有说有笑的。”
“啊?”龄官愣了一下,定定地望着贾兰。
贾兰以为龄官没没听清,又解释了一遍,龄官听了愣在了当场,可脸色却不像前一刻地难看。
原来如此!龄官脸上露出些许赧然,贾兰居然将那天自己向贾蔷发脾气当成是两人关系好的证明,看贾兰一脸坦然的样子,龄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来自己居然误会了贾兰。
见龄官脸色好转,贾兰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还好自己机警,年纪小还是有好处的,可以装疯卖傻……】
很快,恢复如常的龄官脸色一正,认真地道:“公子,我承认之前自己不大愿意过来。不过既然来了,而且公子对我不薄,加之又有救命之恩,龄官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今后自当尽力服侍公子。
蔷公子是外男,我是不方便见的。”
见此,贾兰也不敢再提起贾蔷,只得不断点头,埋首看起书来。
看了片刻,他又抬起头复对龄官道:“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你唱的挺好听的,不用担心忌讳什么的,我这里不兴这个,不过若是到了荣府,你还是得注意些。”
龄官福了福:“公子提点的是,龄官以后会注意的。”
【错了,越界了。】
贾兰知道,短时间不能在贾蔷这个问题上试探龄官了。
反正龄官还小,让她自己慢慢体会也好。
想通这点的贾兰又开始看起书来,而龄官也静静地侍立在一旁,书房内复归于安静,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过。
可这读书之人,站立之人,两人脑海里都不由地掠过一个人的名字。
贾蔷。
“阿丘!”
“哎呀,蔷哥儿!别出声啊,这一出声弄不好就得引来那些个杀才!”
“你以为我不懂?!也不知道是哪个杀才念叨我,害我猛打一个喷嚏。”贾蔷抹了一把脸,眼里四处乱瞧,嘴里却不空闲,跟身边之人说着话。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都别说了!有着功夫还不如多瞧瞧四周!”
两人面前一位披着裘皮的汉子回头低声喝道,贾蔷顿时闭上了嘴巴。
此时虽是白天,可三人却匍匐于冰天雪地之间,四周尽是茂密的树林,不断探头四处张望着。
“倪三哥,看来那些个杀才没有追上来。”
三人伏地瞧了好长一阵子,四周依旧是鸦雀无声的,贾蔷才再次开口。
被他称作“倪三哥”的那个汉子一点也没有松懈下来,虎目片刻不离地平线,只是微微点头。
“二十息之后,如果没有任何动静,我们就往东走!”
“往东?”贾蔷身边的人吃惊道,“不是应该往南吗?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往南去辽东都司才是正道啊?”
那汉子回头:“赵师爷,连你都这么想,其他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们偏不走南边,他们估计想不到东边东州堡百户是我同族的兄弟,到了东州堡借来马匹,我们自然就能脱离困境。”
贾蔷听了大喜:“便按倪三哥说的做!好一个声东击西!”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北折返,沿着河边平缓的小道往东行,半日后身后一阵喧嚣,平地升起一通尘烟,几十匹快马飞奔而来,明显是冲着三人来的,贾蔷仨奔波了一日,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这四面又是一片平野,又怎么可能跑得掉?
那为首打马之人哈哈大笑,拿着马鞭讥笑着对倪三道:“倪三爷,好气魄!居然玩起了声东击西,若不是我派去神京之人探得你姓名,又恰好想起这东州堡守备百户好像也是姓倪,估计老夫也要被你骗过!”
身后,五十多名庄丁骑着马跟了上来,这些个庄丁一个个身后背着短弓,凶神恶煞地盯着贾蔷三人。
倪三也不反抗了,索性坐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对贾蔷说,惨笑道:“蔷哥儿,这会咱是真的栽了。”
贾蔷看着四周一圈的人,两眼有些发黑,耳朵里嗡嗡的响,只觉得自己快要像是滩软泥那样洒落一地,但还是梗着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那人喝道:“姓乌的,我乃是宁国府正派玄孙,你敢杀我?!”
那马上之人哈哈大笑:“宁国府玄孙?便是你宁国府敬大爷来了老子的地盘都得听老子话!何况是你一个什么劳什子的玄孙?反正这地方常年都有小股北狄人过来打秋风,到时候我给府里报个信,说你出外打猎不幸碰上遭了罪那便是了。”
“你!你……”贾蔷气得浑身发抖,一身气势却渐渐消散。
那人往后挥了挥手,庄丁们一半解下身后短弓,挽起对准了贾蔷三人,只等一声令下。
贾蔷满脸后悔,深恨自己居然为了巴结贾兰而接下这劳什子的破命差使,面对眼前二十多跟漆黑发亮的箭矢,贾蔷一阵发狠鼓起了最后的勇气骂道:“姓乌的,你荼毒庄民,贪利忘义,还勾结外地偷运物资,此等卖国求荣的行径,你还有脸面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祖先和宁荣二公否!”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要嘴硬?这一桩桩的难道就跟你们贾府无关吗?说好的只干一任,可从我乌进勇开始算,我爹,还有我的祖父,我们乌家足足在这苦寒之地里呆了整整三代人!
我的祖父、父亲都是为了守护庄子和北狄人搏杀而死的,你们贾家有什么抚恤吗?!不过是像打发乞丐那样施舍点银子便算了……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优恤吗?!”
乌进勇六十多岁的人,此时须发皆张,怒瞪着贾蔷一阵反驳,一时间让贾蔷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倪三听了嗤笑一声,讥道:“若是不想干了,一封辞呈告老还乡便是,何必婆婆妈妈的?既不愿办差使又舍不下钱财,推着碾子占着磨,什么道理都让你占了,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你!”乌进勇大怒,喝令道:“既然如此,废话少说,儿郎们!”
乌家庄丁个个拉尽手里短弓,箭矢指着贾蔷三人。
贾蔷眼睛禁闭,心中大喊:“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