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啊!”
郭阳和两人将篷布严丝合缝的盖在了最后一台农机上,这才算是完事。
走出库房,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落在了苜蓿草地上。
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边,正如诗句所描述的那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三人靠坐在库房的墙角,欣赏这有点看厌了的雪景。
蔡彬看着草场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积雪,担忧的问道:“老板,今年寒冬的迹象很明显了,牧场上后播种的苜蓿草还只有几公分高,能扛过这个冬天吗?”
郭阳笑了笑,也盯着改良好的盐碱地牧场看得入神。
“没听说过小孩子火气旺吗,植物也是一样的。年轻的植株比老龄的植株更抗寒,只要长出了几片具三小叶的叶片,苜蓿的抗寒性就形成了。”
“可我最近看气象预报,气温要降到零下二三十度,还有好几场大雪。”
“下大雪好啊,下得大积雪才越厚,积雪厚苜蓿越冬就越容易。”
郭阳当然也清楚今年这个寒冬是跑不掉了,种植在北方的紫花苜蓿经常遭受冻害。
但苜禾农牧已经把能做的抗寒措施都做了,整地时就建好了排水措施,种子选择了辉煌和绿洲的抗寒抗病品种,入冬前施够了足量的钾肥等等。
蔡彬依然是不解的神色,扭头看向张伟。
“看我干嘛?我只知道积雪厚,下面的温度会高一些。”
看到这一幕,郭阳继续向两人解释。
“冬天也并不是天天下雪,有时也会出太阳,导致雪层表面的温度波动很大。”
“温度升高时,正在休眠的苜蓿就会打破休眠,冠芽开始生长,并将根中积累的养分消耗殆尽,温度回归低温后,冠芽就会被杀死。”
“积雪越厚,就可以将苜蓿与极低温和波动温度极大的积雪表层隔开,苜蓿实际上受到的冻害就会减少。”
“虽然冰会伤害紫花苜蓿,但积雪确是有益的,雪是良好的绝缘体,能保护植株免受极低温和波动温度的影响。”
张伟和蔡彬两人听得似懂非懂,但大致的意思是理解了。
蔡彬赞叹道:“没想到老板连这都懂。”
“老板可是农大的研究生,懂的当然多了。”
蔡彬突然愣了愣,因为老板驾驶和维修保养农机比他和张伟还熟练,他经常会忽略郭阳的学历。
不止是他,公司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天禾那边也经常在传,老板喜欢独自跑到基地里,等管理人员发现时,说不定他已经和干活的工人打成一片了。
“老板真厉害!”蔡彬忍不住恭维了句。
“废话,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天禾发展这么快,还不是有老板在支撑。”
听着两人这有点尴尬的彩虹屁,郭阳实在是忍不住了。
“说两句就够了哈,越说越离谱。”
“而且这和学历没有关系,就像房间要经常打扫,镜子要经常擦拭,人都是在不断学习中成长的。”
“我这可都是跟着向大师学的。”
在郭阳过往学到的知识里,大自然的植物往往固定在一个地方生长,无法移动。
但植物们并不是站在那淋雨受冻被吃等死,而是以一种积极的态度去应对生命中的不幸。
一颗种子如果把他压在石头下,它会寻找机会千方百计的从石缝里长出来;
背阳的土地上,植物们会把自己变得又瘦又高长到有阳光的地方;
柿子成熟前避免积累风味物质,较为坚硬,以躲避捕食者;
辣椒积累辣椒素,大蒜积累大蒜辣素,以降低适口性产生毒害性,避免被大量取食;
含羞草受到触碰时,展开的叶片会合拢;
烟草积累尼古丁……
想到老向,郭阳便想起送他去机场时的场景。
老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郭阳还以为他钱不够,便再次提出可以预支工资。
但老向憋了半天,才幽幽的说道:“苜禾1号是正经的苜蓿种子吗?”
想到这,郭阳起身将帽子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走,陪我去苜禾1号的种子田看看。”
三人在雪地里穿行着,积雪不厚,但还是会留下浅浅的脚印,有时踩到枯枝残茬也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种子田这边已经建好了一座看护房,房顶、围栏和隔离带上也都铺上了一层积雪。
等郭阳三人到这里时,一条拴着铁链的白色土狗窜了出来,冲三人狂吠。
看起来极为的凶残!
毛尾巴,大头,短宽嘴,露出的锋利牙齿一看咬合力就很强。
“什么时候养的狗?”
张伟说道:“这是看守种子田的王大爷带来的,陇南山区那一带的土狗,看家护院是一把好手,之前被王大爷的儿子养在建筑工地上。”
“前段时间有两个陌生人来这边,可能是想偷种苗,被发现了之后想溜,结果被双桥村的二娃子逮住了。”
蔡彬也咋咋呼呼的说道:“向总让人痛揍了那两贼一顿,伤筋动骨肯定是少不了,最后还被送派出所了。”
“瞎说什么,那是向总让的吗?那是大伙儿自发的。”
苜禾1号种子田进贼的事郭阳知道,老向专门汇报过这事。
偷种子种苗在行业内是经常发生的事,即使是那些大型种企、国际巨头也不能避免。
国内的偷国外的,国外的偷国内的,忙得是不亦乐乎。
好在后续的种子生产,苜禾有种子商店提供的不育繁育法。
只是原种扩繁,就只能加强管护了。
现实世界里的商战,往往都是那么的朴实无华。比如说粤省那边就喜欢偷偷溜进对家公司,然后用开水浇死发财树。
看护房的门被打开,王大爷穿着厚厚的极地军大衣,头上带着军绿色的绒帽走了出来。
“谁啊?”
“王大爷,是我,张伟!带老板过来看看种子田。”
王大爷出来牵住了狗,打开了简易的护栏。
郭阳这才注意到这只土狗年龄有点大了,皮毛上也脏兮兮的,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在围栏外时,因为雪花的阻挡,种子田的景色看不真切,但凑近一看,郭阳才明白老向为什么会那么问了。
只见漫天雪花飞舞中,片片绿意却依然压不住。
紫花苜蓿已然近二十公分高,挺拔的立在这冰天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