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宣告冬天正式来临,偌大玉京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十二个主城区的地面上却没什么雪,阵法加持之下雪水自行融化流入地下河,只是让世间多了无数高大的白头老翁。
与雪花一同纷飞的还有无数邸报。
在通政司衙门专门培育的三眼鸽承载之下,不到半个时辰朝堂最新消息就传遍了整座玉京城,继而向大虞皇朝各州各道飞速延伸。
近几日没什么大事,最喜欢嚼舌根的京城百姓也少了新鲜谈资。
没谁关注平郡王被升爵为亲王的事。
平王爷执掌宗正寺多年,劳苦功高,升爵也是理所当然。
在百姓眼中郡王亲王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无人惹得起的王爷。
朝廷赦免了江湖宗门玄真谷,掌门青云子被封为从五品天师的消息也没有引起关注。
相比正一品大国师鱼菩萨,从五品天师还没有九品县令官大,连开府建衙的资格也没有,只是朝廷收编江湖宗门的常规套路。
矬子里挑大个儿,朝野上下比较关心一则消息。
大理寺卿夏尚、刑部尚书李学真、左都御史徐沛同时被封为仁文殿大学士。
仁文殿大学士是正二品,没有实权只是个荣誉衔。
但历来被看成入阁前的风向标,距离入阁为相只有半步之遥。
执掌朝廷司法的三司大员同时受封仁文殿大学士,这在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熟知朝堂动向的大小官员们却找不到三位大佬近期有什么功绩。
于是乎,各种猜测成了这几日京城私宴上最新鲜的话题。
有人分析陛下登基以来铁腕强势,这是要加重司法权柄,以更强势姿态治国的信号。
有人认为这是陛下对严相为首的内阁五相不满,准备要换人了。
更有人认为这是陛下准备对七大门阀开刀的迹象,毕竟三司大佬都是中等世家出身,家族与七大门阀关系不算近。
林林总总,小道消息满天飞。
唯有顾淮清楚,这是陛下给自己的面子。
【记着找他们要人情。】
接到密旨时,顾淮暗自好笑。
陛下还挺贴心,生怕自己吃亏。
他也没去要什么人情,因为那日在红叶庵地下已经要过了。
这几天顾淮回家过夜了。
总住衙门也不是长久之计,张叔在人市上买了十几个家世清白的半大孩子,又雇了十几個厨娘花匠车夫等下人。
从伺候人的角度这些人远不合格,好在比较放心,不至于回家像进贼窝一样。
三四十口人听起来很多,放在七进大府邸里依然空旷。
库房里可挤得满满当当。
那日平王送来的礼单全部就位,张叔估算了一下,各种贵重家当、田产地产、酒楼店铺折合成银子怕不是有两千万两,这还不算装满了三个储物戒指的中品玄晶以及各种武道修行用的宝物。
另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没有算在账上。
一把钥匙。
还配了一张导游图。
用这把钥匙打开某扇临街小门,里面就是一处四季如春的江南园林,锦鲤悠闲的幽清池塘旁悬浮着一座通体水晶打造的水榭芳庭,顾淮曾在那里流过汗,献出了上亿生命。
若是觉着一个人赏景太寂寥,三拐两拐还能拐进园外一座名叫孤云居的小院,请出一位端庄高贵的丰腴美人共赏无边春色。
那晚平王满脸是笑地把钥匙放在桌上的时候,饶是顾淮脸皮厚如墙也微微一红。
牛了人家儿子,人家爹把房子打扫好、院子布置好、儿媳妇照顾好,亲自把房门钥匙送来了。
着实有些难为情。
因此这几日他也没敢去。
牛头人也看不起如此嚣张的牛头人。
十月十三,顾淮去了趟锦羽卫医馆探望青云子。
玄真谷宗门远在安州涿郡擎苍岭,老道被缉拿时受了伤又被关押两个多月,身体太虚没法回去,所以就暂时安置在医馆。
顾淮也没打算让他回去,不然就不会特地给他请封五品天师了。
当晚的邸报上多出一条消息,青云子以敕封五品天师、玄真谷掌门的双重身份召集门下二十余人火速入京,半月内不进京报到以叛逃罪论处。
玄真谷被查封后大多数弟子都在安州大牢里押着,也有数人因下山游历江湖躲过了一劫。
名单上的人都是玄真谷的核心骨干,其中就包含唐辰。
顾淮心知唐辰不会露面,此举只是想把唐辰与其他玄真谷门人割裂开,不是所有人都有天命主角那般强大的心理抗压能力。
十月十四,他去了趟五里坊买了些女孩子常用的东西,比如……丝袜。
古代没有丝袜。
不过这是个游戏世界,丝袜款式比前世现实还多还招人稀罕,一想到手中渐变渔网黑丝会与天下第一的那双玉腿以最近距离接触,他甚至冒出个恶劣想法。
当然,只是想想,他又不是个真hantai。
要走时想起了宁朵,就顺道去了趟一朵桃花符箓店。
相貌普通到有些丑的宁朵不说话,目光有些躲闪,显然是不想看到狗官。
顾淮也不在意,拍了下那圆溜溜小屁股,在宁朵气急败坏的杀人目光下离开小店。
十月十五。
大朝会,也是陛下要送礼的日子。
天还黑着顾淮就起床了。
梳洗已毕没敢吃东西,只抿了一口万年钟乳液就上车出门。
万年钟乳液是平王孝敬的宝物之一,有温养丹田、淬筋锻脉的奇效,相当于最高品质淬脉丹,没有副作用还有饱腹感。
只是味道差了些,实在不好喝。
顾府毗邻皇宫紫金城,当马车出现在正阳门前时,一辆辆大大小小的车马已如过江之鲫塞满了偌大广场。
各府车夫瞟见通体金黄在符灯下闪耀着金光的双乘金鳞车驾纷纷让道。
来到下马台,顾淮下车,刚好与前方下车的官员看了个脸对脸。
“顾大人早。”那位从一品朝服的中年黑须大佬拱手微笑。
顾淮抱拳,“秦相早。”
内阁五相,这位是排名第三的秦相秦师玑,七大门阀之陇中秦家的当代族长。
大虞皇朝已千岁,比起陇中秦家还是小字辈。
早在万年前天地第三次大劫之前,秦家就已经存在了。
有道是:流水的皇朝,铁打的门阀。
前朝大商皇帝想让自家太子迎娶秦家嫡女为妃,都被当面拒绝。
七大门阀之高傲可见一斑。
如今当朝内阁三辅秦相爷主动打招呼,顾淮泰然若之连腰板都不弯一下,仿佛天经地义似的。
落在旁观者眼中已是狂傲至极。
秦师玑倒不生气,相反拉着顾淮的手亲切说话,两人一起走到班队前才分开。
此时天色依然黑沉沉,符灯下诸位大臣以按文左武右站好。
顾淮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想了想就站到了自家一把手——锦羽卫指挥使童挚的身后。
“你怎么来了?”童挚声音低沉,面带诧异。
顾淮笑而不语……